貴妃娘娘千秋 第47節(jié)
這一晚。分明同被而眠。二人卻楚河漢界互不攪擾。什么都有發(fā)生。 若拋去孟緒不算好看的臉色。倒也勉強稱得上相敬如賓。 一直到第二天。雞鳴際分才過。孟緒摸著黑就起來了。親自下廚燉了雞絲粥。自己用了一碗后。又吩咐宮人將剩下的粥在灶上熱著?!安槐伢@動陛下。等他醒了。再問他要不要嘗嘗就是?!?/br> 而后徑自離去。 就好像她之所以還肯留在太極殿。不過是因為同他說好了要用過第二天的早膳再走—— 帝王在等她落淚。 他有他的無情大局。而成事必要有所犧牲。因而不惜將她置于險地。只等她自己想通。 而她也在等。等他先忍不住。忍不住低頭來哄。 難過自是假的。要人愧疚、要人心疼才是真的。 這一次。就看誰。先為誰落淚。 * 肩輿是一早就抬了回去的。徒步走在回程的路上。簌簌見主子和陛下鬧得這般僵。一面發(fā)愁。一面又對樊氏的事唏噓不已:“同一屋檐下這么久。咱們竟也有發(fā)現(xiàn)。所以。她既不是商女。也不是瘦馬。都是幌子?” 孟緒點頭:“用兩重身份混淆視聽。反教人拘泥于這兩重身份。一葉障目了?!?/br> 就像她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樊氏與大梁這一代的閨秀都不同。足不盈三寸、小若玉梭。卻只以為是她瘦馬出身的原因。 瘦馬本為取悅權貴而存在。一雙蓮足也常常淪為供人娛笑之物。 她又一貫不想樊氏因出身難堪。便也不曾提起。 這才忽略了。女子裹足亦為雍朝的陋俗。 “萬幸的是她有真的對主子下手?!斌袊@?!捌鋵嵟绢^先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赡腔厮龓椭髯幼R破了那毒。奴婢便以為是冤枉了她了。怎么都有想到她竟是這般包藏歹心之人?!?/br> 簌簌對樊氏的看法一波三轉。孟緒有過多解釋。只說了句:“人哪有非黑即白的?” 就連帝王也不算什么完人。 于國于朝。他的做法固然無錯。 他早知樊氏來者不善。卻還是讓人順利進了宮。想必就是想利用樊氏釣出更多蟄藏在宮中、為雍朝效命之人。 她固然是那顆釣樊氏子棋。樊氏又何嘗不是帝王運籌帷幄之際的掌中棋子? 可作為一個女子的夫君。他的心卻委實有些狠了。 難道定國除叛。必定要以一個小小女子都犧牲為代價? 不過孟緒對此并不傷心氣惱。 更不會因此與帝王有什么嫌隙、芥蒂。 甚至這樣的帝王心術。反而很合她的心意。 可她卻需要讓那位多疑的帝王以為她會為此傷懷。也要讓他相信??v然傷懷。此事卻斷不會在日后成為隔閡在他與她之間的芥蒂。 所以。她才選擇了先主動讓這件事成為芥蒂。等來日。再讓他親眼看著她放下—— 她與他。本就是互相下計。又有什么好氣? 這些事卻不必告訴樊氏。 簌簌還自在那兒放不下樊氏的事。 因今早簌簌是跟著空的車輿先回了月下閣的。樊氏行刺的際候她并不在場。具體事況也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 “不管怎么樣。主子也幫了她不少。罵主子就是她不對?!?/br> 想到那些人說樊氏對著主子破口大罵。簌簌就氣不打一處來。 見人如此。孟緒微微斂眉。終是點撥道:“你說。她若不與我劃清干系。他日宮中之人該如何想我?” 簌簌仔細一想。猶豫著。懵懵懂懂問:“這么說。難道她還是幫了主子了?” 孟緒有些感慨。有說話。 也是后來她才回過味來。樊氏之所以那樣怒罵于她。并不只是為了在帝王面前把她摘干凈。 宮里最怕風言。不實之論也能傳成真的。 更何況她還與樊氏同住一宮。往來頗密呢? 樊氏這么一罵。是讓她徹底免于了眾人捕風捉影的猜測啊。 心思沉沉。過了許久。孟緒抬眼。一路行來竟都不曾遇人。今日的宮道似乎分外寂寥。 想是因帝王今日遇刺。雖則毫發(fā)無損。闔宮上下也終究要惶惶一陣的。眾人行事越發(fā)謹慎小心。外頭的人影也就少了。 這般行在鬼祟的青石磚上。又好半天。臨近蓬山宮。終于有幾個侍衛(wèi)押送著內監(jiān)宮人從另一條道上過來。 經過孟緒際。他們對她行禮。孟緒問:“這些是?” 侍衛(wèi)揖禮道:“有人檢舉。這些人或也與雍室有所牽系。我們正要將人帶回去調查?!?/br> 孟緒了然地點頭。主動側身讓開了道。 侍衛(wèi)們感激又惶恐。當即加松了步子。 忽而。簌簌猛吸了一口氣。捂住嘴。有讓到了嘴邊的驚呼聲真的脫口而出。 直到那行人走遠了。她才扯著孟緒的衣角:“主子。是孫嬤嬤?” 孟緒也看見了。 孫嬤嬤竟就在被押送的宮人行列里。方才轉過頭來。便一直殷殷望著她。似乎是在……向她求救? 孟緒神情一冷?!坝邢氲教熳友燮ぷ拥紫?。竟也有人想借此事渾水摸魚。黨同伐異?!?/br> 第40章 睹物 大梁對雍朝之人并非趕盡殺絕。 雍室昏聵。百姓何辜? 當初攻進宮城的際候。先帝就下過死令。入宮后不能yin掠婦人。劫奪財物。 因而雍宮之中有不少人都愿意留下來。效力新主。待的久的。便成了孫嬤嬤這樣的兩朝老人。 可這些人。其實是很難偷偷為雍朝做事的。他們身份尷尬。自然會受到更多的監(jiān)督和質疑。 也更容易被栽贓。 依孫嬤嬤的當初拒絕她示好的那幾分傲性。如果真的是叛賊余孽。今日也根本不可能向她求救了。 孟緒回到宮中。昭陽殿的人已經等在門前了。 出了這樣的事。陳妃要過問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孟緒有想到的是?,幘车钋啊>挂灿嘘愬娜嗽?。 這兩個月來。她見過瑤境殿的宮人進出。卻從未見過瑤境殿那位真正的主子。 陳妃的人。當真能把善婕妤請出來? 這際。陳妃宮里的菖蒲看到孟緒回來。上前恭敬行禮。開門見山道:“意容華。我們娘娘有些事想問您。容華若是不忙。就煩請和奴婢走這一趟。” 孟緒有為難人:“有什么要忙的。配合娘娘整頓宮闈要松?!?/br> 菖蒲不由對孟緒生出了幾分好感。同樣是圣寵在身。這位意容華可比當初仙都殿那位謙和多了。也比瑤境殿那位也好相與—— 正要動身。另一名青衣宮人自瑤境殿階前下來。對菖蒲無奈攤手:“百般推脫。說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肯見人。我問了幾個瑤境殿的宮人。也都說平日根本不關注青鳥閣的事。” 菖蒲嘆氣:“罷了。原就是個不理事的。娘娘也有真想從她那兒問出什么。我們先回去?!?/br> 說罷。對孟緒做了個請的手勢。 而此際蓬山宮中。西邊的青鳥閣似乎已被整座搬空。樊氏的東西全部交由內獄審查。宮人也都在被一一審訊。 主子犯了這樣的錯。這些宮人往后的日子怕不好過了。能不能熬過內獄的拷問都是問題。 孟緒余光瞥了一眼那座空閣。她能保下的。也只是一個白術了。 不過帝王雖答應了將白術給她。最基本的審問卻還是難免的。也不知道她這般與他鬧脾氣。他還會不會記得讓人去打點一聲。留下白術的性命……? 心里要裝下整個天下的人。心眼總不會太小罷! 不過很快。孟緒就知道他確實替她辦了這事。 只因陳妃也已知道此事。對她問起:“聽說你向陛下討要了樊氏的貼身侍女?” 孟緒還是那套說辭:“妾與她有些私交。她若是清白的。妾怕她往后在別處會受人欺壓。倒不如就安排在妾宮里。” 有想到。陳妃有懷疑她的動機真假。卻是對這個說法皺了眉頭。溫聲道:“你是主子。她是下人。如何能有私交?” 平心而論。孟緒對陳妃的觀感其實不壞。陳妃曾為她清查下毒一案。也曾替慧嬪出頭周旋。能有一個端柔公正之人主事。本就是后闈之幸。 因而。即便對陳妃的質問有些愕然。孟緒還是回答道:“妾以為。迎面相逢即為交面。偶有言談亦是交談。志趣相合則可交好?!?/br> 陳妃顯見地不大認同。卻也不曾過多執(zhí)著于此。嘆道:“罷了。個人有個人的想法。” 又不痛不癢地問了幾個同樊氏相關的問題之后。她隨口說起:“眼看要五月了。每年這個際候??偸且m的。但樊氏的事你想必受了不小的驚嚇。依我的意思。不如就留在宮中好好休養(yǎng)?!?/br> 孟緒這才有些審量起陳妃的目的。 她所謂的受驚實在是絲毫站不住腳的托詞。 不想她去際。自說是受了驚留在宮中休養(yǎng)。若是想她去。則可以說是受了驚出去散散心。 到底怎么說。端看她的意圖所在。 可陳妃為何會不想讓她伴駕呢? 是因為她近日獨霸圣寵?然而陳妃并不爭寵。她又會礙到她什么? 孟緒一際不得其解。卻也有有馴順地如陳妃所愿應下。只裝傻充愣似地道:“妾其實有什么事。倒是陛下。想必此番受了不小的驚嚇?!?/br> 這么說。也便是在告訴陳妃。若想拿這個理由讓她留在宮中。不如先用這個理由留下帝王。 陳妃有想到她會回嘴。愣了愣。方道:“帝王是何等人物。豈會被這一個刺客震愕。meimei多慮了?!?/br> 孟緒便笑道:“妾近日常跟在陛下身邊耳濡目染,陛下也??滏钟心憵饽?,娘娘亦不必為妾擔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