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光知道，他不是好人，他比其他弟弟meimei加起來還卑鄙。

    第50章

    柏恩老家在北方的鋼鐵小城里,房子更是建在鄉(xiāng)下。

    自從她的爺爺奶奶去世以后，柏臣幾乎不和那堆五毒俱全的親戚聯(lián)系，所以這個老家指的是她mama的故鄉(xiāng)。

    下了高速,駛?cè)肓诉@座灰色的小城,又開了三四十里，開入了鄉(xiāng)間灰色的水泥路，路邊是低矮錯落的紅磚房,墻皮光裸,像個衣不蔽體的流浪漢。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夜了，天凝地閉,只能聽見村頭偶爾的幾聲狗吠。

    這里太冷了,文雅早就叮囑過他們一定多帶衣服，所以他們早有準(zhǔn)備，全部都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但是等到了地方下車，還是被凍得一哆嗦。

    崽崽作為一個南邊過來的娃，哪里受過這種凍,圍得密不透風(fēng)還不停地抽著鼻子。

    好在柏臣和文雅提前接過電話，沒睡下,而是在家里留門等著接他們。接到人,趕緊把崽崽抱入室內(nèi),屋內(nèi)有地暖，人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

    柏臣領(lǐng)著徐獻(xiàn)清停好車，進(jìn)門道：“幸好你們沒早來，來了也沒地方住，我們光收拾也花了好長時間?！?/br>
    文雅說：“太晚了,獻(xiàn)清你趕緊先去睡?！?/br>
    說完，帶他們?nèi)ナ帐昂玫姆块g。

    農(nóng)村自建房哪里都寬敞,床也大，睡他們綽綽有余。

    現(xiàn)下已經(jīng)是大半夜，他們也來不及去洗澡，只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準(zhǔn)備睡覺。崽崽早就困得眼皮睜不開，沉沉地躺在床上睡，柏恩幫她脫衣服她是動也不動。

    被子十分柔軟舒適，帶著陽光氣息，柏恩也很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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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起來，柏臣和文雅兩個人起來做好了早飯——手搟的雞蛋面條和提前包好的餃子一鍋煮。

    崽崽的手攥成拳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穿著厚厚的睡衣從屋里走出來，“外公外婆，早上好?！?/br>
    文雅雙手叉著腰，橫眉看向掛在室內(nèi)的滴答作響的圓鐘，此時時針已經(jīng)指向了數(shù)字8，用方言對崽崽道：“你媽還在床上磨嘰呢？”

    崽崽憑靠著冬季動物的本能爬上了沙發(fā)，舒舒服服地將頭埋進(jìn)抱枕，蹭了蹭毛茸茸的枕套道：“mama，哦，mama說她馬上就起來?！?/br>
    然后又抗拒不了困意合上眼睛。

    柏臣走過來道：“昨天睡得晚，讓她再睡一會兒唄?！?/br>
    文雅無奈，自顧自去飯桌邊。

    房間內(nèi)，剛給崽崽穿好衣服并把她送出房間的徐獻(xiàn)清正在將他們行李箱內(nèi)的衣物拿出來，仔細(xì)地掛好，又把洗浴用品以及一些必備的日用品分門別類地放好。

    等整理的差不多，柏恩還躺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來一個發(fā)絲凌亂的腦袋。

    徐獻(xiàn)清站在床邊，看著她的腦袋慢吞吞道：“岳父岳母的手搟面要坨了。”

    柏恩有氣無力的聲音緩慢并且堅定地從被子里傳出來：“你知道嗎，人類、動物、甚至連汽車都會在冬天變得遲鈍。我來了北方，才知道以前過的都不是冬天?！?/br>
    徐獻(xiàn)清瞥了一眼裝在墻上的溫控器，此時面板溫度已經(jīng)升到28度，這已經(jīng)是能把人熱抓狂的溫度了。

    不過昨天晚上他們確實睡得太晚了。

    他坐在了床邊，溫和地提醒她道：“岳母和我說，你有一個表妹在今天結(jié)婚，要你去參加婚宴，我?guī)湍阌浿?，等十點左右我再來叫你一次?！?/br>
    “啊，我知道，我知道到了?！彼曇粼絹碓降?，怎么看都不像會記得的樣子。

    徐獻(xiàn)清無奈地?fù)u了搖頭，出了門。

    然而柏恩還沒睡多久，就被熱得掀被而起。一睜眼，耀眼的冬日陽光已經(jīng)在床上安營扎寨，再一看手機(jī)，已經(jīng)是九點半了。

    她從朦朦朧朧的記憶中想起來，好像要去參加的婚宴。

    喔，婚宴！

    她坐在床邊，穿好拖鞋，發(fā)現(xiàn)徐獻(xiàn)清已經(jīng)把她今天要穿的衣服提前找了出來，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床邊。

    她穿好衣服，關(guān)掉房間內(nèi)的暖氣，出去。

    房間里只有徐獻(xiàn)清坐在沙發(fā)上擺弄手上的電視遙控器，有線電視機(jī)太過老舊，里面只有零星幾個臺，全放的是《征婚啟事》《非誠勿擾》之類的交友節(jié)目。

    他眉頭直皺，柏恩忍俊不禁。

    “爸媽呢？”她走過去問他。

    徐獻(xiàn)清回憶道：“好像是你表舅家新帶的三媳婦生了二胎，他們?nèi)ジ舯诖逅妥Ｃ住！?/br>
    柏恩頭被他念暈了，呆呆地“哦”了一聲。

    逢年過節(jié)，喜事多，倒也正常。

    崽崽推門從屋外跑了進(jìn)來，帶著毛茸茸的耳捂，白白的臉蛋被凍得通紅，“mama，外面有一只大馬?！?/br>
    柏恩跟她出去看，發(fā)現(xiàn)是一只拉貨的騾子，垂著頭咀嚼一些枯草，喘息沉重。

    一位穿著單薄衣裳身形瘦削佝僂的老人正蹲在枯樹下的一塊石頭上，吃著粗面饅頭。騾子的主人看著比騾子還要瘦。

    柏恩心有不忍，她生在繁華，長在繁華，但是她知道世界上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她這樣的好條件。

    柏恩牽著孩子默默地回到了房子里。

    這樣的節(jié)日里，出來乞討的人也都跟著變多，但是他不是乞丐，她不能無緣無故去施舍。

    中午要去參加婚禮，柏恩索性也不吃早飯，等著吃宴席。

    徐獻(xiàn)清把一個裝這錢的信封遞給她，柏恩接過來，躊躇猶豫地問他：“我媽就沒叮囑我別的事情嗎？”

    她還從沒獨自參加過婚禮，更何況她也不認(rèn)識周圍的親戚，這該怎么辦？

    徐獻(xiàn)清道：“岳母說，你看見有人記禮簿，就去把份子錢給了，記她的名字，再找個角落里好好吃飯就行?！?/br>
    他想了想，又叮囑：“還有，她讓你別找錯地方?！?/br>
    柏恩說：“她真是多心，我又不是傻的?！?/br>
    徐獻(xiàn)清看了她一眼，沉默。

    等真開車過去，柏恩才知道為什么叫別找錯了。

    這塊地方小路錯綜復(fù)雜，導(dǎo)航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柏恩看著文雅發(fā)過來的地址，對著地圖左看右看，看不出名堂。

    她說：“找個地方停一下，我下去問問人?！?/br>
    這邊也難找停車的地方，只好又退到大路，停在麥田邊上。

    柏恩攔下了一個老伯，報了她表妹的名字，對方上上下下打量她，盤問一番她父母的名字。

    柏恩和他說了，他一拍腦袋，“哦，你早說嘛，新郎官叫田阿伍，再往前走二里地，辦喜事的有兩家，東邊那家就是?！?/br>
    老伯又熱心道：“知道你們城里來的愛顯擺，但是里面路窄，車開不進(jìn)去，你們得下來走過去。”

    柏恩臉紅了紅，感激地向他道了謝。

    她回到車上，和徐獻(xiàn)清說了，他點點頭，“那就走過去吧，反正也不遠(yuǎn)。”

    兩個人找地方停好車，柏恩把崽崽抱下來，然后照著老伯的指示，很快就看見了裝點喜慶的兩家門，聽見了人群喧鬧聲，聞見了飯菜誘人的香氣。

    新郎官把宴席擺在自家的院子里，大鍋碟碗直接堆在水池邊上，掌勺大廚做什么外人看得一清二楚，吃得也放心。這院子足足擺了十幾桌，竟然也放得下。

    這邊記賬人全是找有文化、寫字好、主人家信得過的人來記。

    柏恩交了份子錢，報她mama的名字，記賬人多打量了她兩眼，笑瞇瞇道：“好久沒回來了，不記得我了，我是你二舅舅啊。”

    說是二舅舅，其實關(guān)系挺遠(yuǎn)的。

    柏恩哪里認(rèn)得這些親戚，但是村子小，這里人世代長在這里，家家戶戶幾乎全都相互認(rèn)得，她叫了人，才逃也一樣離開這邊，生怕又被人叫住。

    他們來得還算早，徐獻(xiàn)清原本帶崽崽在一張空桌子上坐下，后來一些大娘大媽也坐了過來，見他相貌出眾氣質(zhì)不凡，便開口打探個不停，想知道是哪家姑娘命好嫁了城里男人。

    徐獻(xiàn)清平時高高懸浮在上，哪里見過這樣場景，那大姨還不停用方言問他話，他也不太聽得懂。

    柏恩在一旁偷偷笑，徐獻(xiàn)清看見了，伸手指了指她，拿她當(dāng)擋箭牌，微微一笑道：“我是她的男人?！?/br>
    大姨立刻對柏恩招手道：“妹子，怎么不過來坐，大姨給你留了位置。”

    柏恩輕咳一聲，趕緊走過去，報了母親的姓名，那些人頓時清楚了，笑道：“我可跟你mama熟得很，我們倆小時候還一起下河摸魚呢?！?/br>
    又問她現(xiàn)在家在哪里，她在外面做什么工作，一年掙多錢。

    柏恩說自己還沒掙錢。

    大姨頓時道：“你這是命好，你男人這么俊，又能養(yǎng)家，你在家看孩子，再合適不過?！?/br>
    柏恩眨了眨眼，又說自己之后會打算去工作的。

    大姨又稱贊：“那敢情好，孩子大了，你又出去工作，家里負(fù)擔(dān)就輕了?！?/br>
    柏恩感動道：“大姨，您比我還懂我自己。”

    崽崽還是第一次出來坐席，格外好奇，手里玩著一次性塑料桌布，沒忍住用手指戳了幾個小洞。

    旁邊的阿婆格外熱情地將糖果瓜子分給她，又對柏恩道：“先弄點菜給小娃娃吃，不能讓人餓著呀?！?/br>
    盛情難卻，柏恩只好夾了點圣女果到她盤子里——徐獻(xiàn)清事先已經(jīng)幫她燙好了碗碟。

    崽崽用筷子用不好，伸手將小番茄塞進(jìn)嘴巴里咬了一口。

    徐獻(xiàn)清幫她倒了一杯熱茶，叮囑道：“別吃太多冷的?！?/br>
    隨著外面“噼里啪啦”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響聲，周圍來送禮的人觥籌交錯，碗筷碰撞聲絡(luò)繹不絕。

    徐獻(xiàn)清有輕微潔癖，不習(xí)慣這種場合，更何況這邊沒有公筷的概念，他更不愿意動筷子。但是面上禮儀還得做得周到，實際根本沒吃幾口。

    只盡心且挑剔地為女兒的碟子夾菜，時不時幫她擦擦手擦擦臉。

    柏恩推了一個裝滿菜的小碟子到他面前，他一怔，轉(zhuǎn)頭看她。

    她悄悄對他道：“我都是第一個夾的，沒有人動過，你可以吃一點?！?/br>
    徐獻(xiàn)清輕抿了一下唇，點點頭。

    崽崽跟一只小花貓一樣舔了舔自己嘴唇，轉(zhuǎn)頭看柏恩，“mama，我嘴巴好痛，喝水更痛?！?/br>
    她吃了辣，喝了熱茶更辣。

    柏恩多給她夾了一些水果解辣，旁邊的阿婆給她倒了一杯果汁，崽崽咕嚕咕嚕全喝完了。

    新郎官帶著新娘子挨個和這些親戚朋友們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