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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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沉默下來,不聲不響地喝酒。甘一說:“其實回法國這段時間我想到很多,后來漸漸有想通。我現(xiàn)在只希望你還是可以陪我去公園的一個家人。就夠了?!?/br> 梁誠喝了口酒,沒頭沒腦地問:“去哪個公園,九龍公園還是荔枝角公園?” 甘一看著他,梁誠繼續(xù)問他:“你要去怎么樣的公園?我那個時候,好像給你畫了四十多個不一樣的公園,后來還在電腦課上偷偷看國外的公園長什么樣子。你有沒有見過巴塞羅那有一個公園,有一把很長很長的椅子,傳說能夠坐下十四對情侶。長椅對面是一個糖果屋。我當(dāng)時和你說,等你長大,就可以去那里,還可以買糖果。你去過嗎?” 甘一搖搖頭。梁誠點頭說:“那我可以陪你去?!?/br> 梁誠湊過頭,親了親甘一的嘴角,問:“可以嗎?” 第29章 終章 大年初七那天,阿珍的樂隊在98咖啡館有場live。梁誠放了工先到咖啡館樓上的麻將館和幾個小弟打了會麻將。他叼著煙翻了一把平胡,拿下煙,呼了口氣。甘一上樓的時候,梁誠他們已經(jīng)大概打了六七把了。甘一在門口敲了敲門問:“梁sir下午發(fā)簡訊給你怎么不回?” 梁誠不響,認真盯著牌看。甘一走過去,撈起梁誠的下巴,親了下他的嘴角。三個同桌的小弟,以及站在邊上觀戰(zhàn)的小弟都石愣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動作好。梁誠的臉蹭得一下紅起來,罵了聲臟話,顧自己下樓了。甘一抱著蝦餅跟在后面攆下樓去。 甘一在樓梯口擋住梁誠,脫掉了鴨舌帽,親上了梁誠的嘴唇。兩個人接了會吻,有點氣喘停下來。 阿珍大年初三的時候查出來懷了孕,所以這場live被臨時改名為:作為mama的第一場show。邦仔特意在店里堆了很多小熊玩偶,今天進門喝小熊冰咖啡的客人都打半折。 美美年后坐飛機回了泰國。甘一舉手機跟她視頻說:“看啊,這是邦仔準(zhǔn)備的橫幅,展牌。這是fans送來的捧花,啊,這個是家明要做廣告用的眼鏡店海報。這個是我男友,梁誠?!?/br> 梁誠打了下甘一對過來的手機。美美在鏡頭里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甘一回法國前把王義禮趕出了梁誠家,回收了小單間,做了個雜物房。葉維廉送了他們兩個一張酒店的黑金卡,長期可享一個總統(tǒng)套房。甘一湊過去對梁誠說:“我回去前,能不能去體驗一次?” “能啊。”梁誠說:“你今天去就好咯。” “不是。”甘一說:“你也一起去啊。” 梁誠轉(zhuǎn)頭朝邦仔打招呼,舉手說:“要一杯澳白。”他又指指甘一說:“他一杯朱古力水?!?/br> 梁誠說:“我明天還要上工。” live晚六點半開始,咖啡館里已經(jīng)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梁誠和甘一靠到吧臺側(cè)邊。臺上的人已經(jīng)差不多準(zhǔn)備到位。阿珍雙手握著麥克風(fēng)架,開始唱第一首歌。底下烏泱泱的人群跟著又唱又跳起來。梁誠感覺他幾乎要看不清阿珍的臉了。 家明今天飛了內(nèi)地談生意。只有眼鏡店的海報在場。甘一望著滿屋子快樂的人,他低頭看到梁誠那只垂在身側(cè)的手,伸手握了一下。梁誠低頭看他,握住了他的手。 阿珍說:“接下來這首歌,我想送給我的好友。前年夏天,他和我說,他不知道生活的出口是什么。他有很多年都在想安靜死掉的辦法?!?/br> 梁誠看著甘一。阿珍繼續(xù)說:“我結(jié)婚的時候,他送我兩塊石頭。上邊有用印第安語寫的咒語。意思是:只要太陽升起的一面永遠一致,我會永遠愛你。這首歌是為他寫的。恭喜你找到出口。” 臺下又開始熱熱鬧鬧地歡呼。梁誠喝完了最后一口澳白,捏了捏甘一的手,問:“太吵了,去不去總統(tǒng)套房啊?!?/br> 十五年前,五點整放學(xué),從來趕不上五點零五分的巴士。梁誠習(xí)慣了和蘇麗珍散步晃回家。他們要走大約四十分鐘的路,夏天還好,冬天會一直走到天漸漸黑下來。那天的黃昏沒有晚霞,聽說明天會有臺風(fēng)雨。他們走到家樓下的時候,梁誠抬頭朝上看,看到一雙水晶葡萄一樣的眼睛。他后來知道隔壁搬來了一對母子。 天臺不知道誰播下的種子,長出了野玫瑰。梁誠被梁永年罰站在天臺墻邊,他身邊靠著另外一個小小的男孩,白嫩得像塊冰糖。他們不說話,只是很認真地站在那里。梁誠后來和他說:“你下去吃晚飯啊。” 小男孩搖頭。還是靠著他站著,栗子色的頭發(fā),有兩個小小的發(fā)旋。 梁誠吻著甘一的發(fā)旋。甘一脫掉了他的外衣,把他推到了床上。梁誠看到天花板上奢華的水晶吊頂,白色的野玫瑰,后來被誰摘去送給心愛的人了。甘一低頭親他的鎖骨,梁誠脖子上那道英文紋身,喉結(jié)吞咽的時候,輕輕地滾動了一下。 小男孩每天等他回家,他只能早不能晚。外面下暴風(fēng)雨,店鋪招牌被風(fēng)刮得獵獵作響。他們坐在公用廚房里,梁誠說:“今天英文課,我們學(xué)了一篇海明威的故事,我說給你聽?!?/br> 故事里,老人最終沒有戰(zhàn)勝那片深深的海。有位詩人說,波浪是眾神的遲疑。 普通人只能在洪流底下翻滾,最后浮起吞沒。梁誠輕輕叫了一聲,甘一低頭堵住了他的嘴。梁誠的眼睛里擠出了眼淚。他覺得他有一瞬間開始明白梁永年對林妙怡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