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mama，”林冉青轉(zhuǎn)頭輕笑，“雖然我是沒談過戀愛，但是愛情，應(yīng)該無關(guān)乎歲月吧？”

    有時候可能只有那一眼，也就認定了一生。

    蘇曼楞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快仰頭大笑，“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我這個mama，倒是傻了。”

    時間可以帶來日久生情，更可以帶來，愛憎別離。

    她的兒子不是她，也不會淪落到她現(xiàn)在的地步。

    “那你真的不愛他嗎？”

    林冉青抱著花修剪枝葉，頭也不抬，“我都沒見過他，而且，我們之間……也不談這些事?！?/br>
    蘇曼拿了個抱枕搭著下巴，歪著頭看兒子寶貝似的照顧鳶尾花。

    她的兒子很像她。

    容貌、性格、愛憎。

    這也是為什么這么多年以來，林老爺還放不下他們母子的原因。

    “青青啊。”蘇曼伸出手，撫摸林冉青柔軟的黑發(fā)，“別受傷。”

    林冉青抬起頭，琥珀色的眸子里滿是歡喜，“放心，我不會的。”

    他想，今天大概是這二十年來，最開心的一次了。

    “砰！”

    窗外忽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蘇曼嚇得躲到沙發(fā)后面，林冉青連忙抱住她，耐心地安撫母親，“媽，沒事的，是煙花，煙花。”

    “煙花？”蘇曼恐懼地抬起頭，

    林冉青點頭，牽著蘇曼往二樓走去。

    這一排的小公寓，是復(fù)式聯(lián)排，對面就是潮平兩岸闊的江水。

    寂靜的江面倒映著細長的彎月，飛鳥越過，點點漣漪悄然泛起。

    蘇曼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扶住窗框，忽然，她看到了一個微小的光點，慢慢的，慢慢的往漆黑的夜幕上爬——

    “砰！”

    五彩斑斕的煙花如同千百次的幻夢，震得人心澎湃。

    蘇曼伸出手，卻碰不到那絢爛的煙火。

    她不死心，踮起腳，探出身子，用力去抓。

    林冉青莫名升起一股恐懼，他握住母親纖細的手腕，不著痕跡地把母親帶離危險的窗臺。

    “媽，煙花很美吧？”林冉青注視母親無神的雙眼，努力轉(zhuǎn)移母親的注意力，“我看房的時候，是圣誕，也放煙花，我就是看了這里的煙花，才決定租下來的。”

    聯(lián)排帶花園的公寓價格比一般的出租房高出不少。

    甚至可能多付幾年，就夠錢買一套二手房了。

    但林冉青被這煙花迷了眼，一時心動，便租下來了。

    后來的每一年，當他看到這些如畫般的盛大煙火，就從來不會后悔自己花費的金錢。

    “煙花……”蘇曼鎮(zhèn)定下來，攤開手，想從里面找尋炙熱的花火，“好久沒看了……”

    林冉青醒了醒鼻子，笑著回應(yīng)：“是啊，好久……”

    林宅住在半山腰，貴族區(qū)，沒人會放煙花。

    母子倆上次看煙花，已經(jīng)是二十年前了。

    那時候的他們，還沒回到錦城。

    林冉青記得，是個飄雪的冬天。

    蘇曼帶著他沿路發(fā)傳單，發(fā)了一天也沒發(fā)完，只能坐在游樂場前面的空地休息。

    六歲的他，懷里抱著重重的傳單，羨慕地看著那些在游樂場的孩子們。

    天氣好冷，可他有mama抱著，就不覺得冷了。

    “青青，等mama把這些傳單都發(fā)完了，就可以吃熱乎乎的rou包了哦?！?/br>
    “mama，不要rou包，要藥藥?！?/br>
    小時候的林冉青不明白，為什么每隔幾天母親就要去診所，又為什么，母親的眼里總是含著淚。

    但他知道，母親不吃藥，就會很累很累。

    “藥藥有的，先吃rou包好不好？”

    “mama為什么哭了？不要哭?！?/br>
    柔嫩的小手在女人粗糙的面龐上胡亂擦拭，蘇曼泣不成聲地抱著自己的孩子。

    林冉青很困惑，他不覺得發(fā)傳單辛苦，也不想上學，只要陪在mama身邊就好了。

    為什么mama還總是哭呢？

    如同二十年后一樣，空中突然燃起花朵般繽紛的色彩。

    “mama，快看，花，花花！”幼小的孩子揮舞起手臂。

    蘇曼回眸，夜空的美麗映入眼簾。

    “青青，那是煙花哦。”

    “煙花，煙花好看?！毙⌒〉娜诵χC進母親的懷里。

    “是啊……”

    溫暖的懷抱，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冷卻。

    那是林冉青第一次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路過的人們竊竊私語，他們都說：“那個女人，不會凍死了吧？”

    他哭著拽住每一個路過的人，請他們送蘇曼去診所。

    最后還是一個好心人，把他們送到了“醫(yī)院”。

    醫(yī)院是什么地方？

    林冉青不知道，他只去過診所，知道診所是治病的地方，卻從沒去過“醫(yī)院”。

    他守著那通紅的三個字，看著鐵門開開合合，穿著綠色衣服的大人們來來往往。

    可那么多人出來了，唯獨沒有他的mama。

    “mama……mama……”無助的他痛哭流涕，“mama去哪里了？”

    那道鐵門就是吃人的猛獸，把他唯一的mama吃了進去，又不還給他。

    “蘇曼的親屬，蘇曼的親屬？！”

    “怎么是個小孩？你爸爸呢？讓你爸爸來簽字。”

    “爸爸，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