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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成系禍水 第63節(jié)

    仿若清暉日出冉冉才升,暈染出淡淡一籠紗光,照射在她潤如羊脂的面龐上,浮起層朦朦朧朧的清淺光運,烏羽般的纖細長睫微微顫動,那隱藏在下的雙眸靈靜而通透,坦然且平靜地直視前方,像是第一縷光輝灑在大地,和煦馨然,令人神往心醉。

    這哪里是妖孽狐媚?

    這分明是神女降世!

    第六十六章

    因著那些香艷傳聞,眾人料想到了尤家大娘或許有幾分姿色,可卻委實想不到竟會貌美到如此程度!

    且不都傳這尤妲窈是個勾人狐媚么?

    可狐媚不該都是勾魂攝魄,妖妖俏俏,一雙美眸眉目含情,隨時隨地都扭著腰身,猶如勾欄瓦舍賣笑承恩的妓子做派么?哪兒里想得到她確是美撼凡塵,可背脊挺直,不卑不吭,瞧著這般端莊正派?

    這哪里是狐貍?分明就是仙氣飄飄的狐仙,悲憫天下的狐神!

    緋聞中的主角現(xiàn)身,靜立在石階之上,周身霞光萬道,映得庭院愈發(fā)金碧輝煌。

    方才還喧鬧著的賓客們瞬間安靜,連腳步聲都不曾有,時空好似也停滯了一般。

    過了幾息之后,眾人才反應過來,開始低聲竊竊私語。

    “太美了……就算馮得才當真癡迷于她,我好似也能理解了?!?/br>
    “說實話……她瞧著壓根就不像會向男人主動示好。

    倒像是男人捧了金山銀山到她面前討好諂媚,對她窮追不舍的。”

    ……

    顏值就是正義。

    那張光艷逼人的臉,好似無形中消解了不少對她的偏見。

    其中倒也不乏有清醒者,未徹底被她的皮相迷惑。

    “你們光顧著看臉,莫不是渾然忘了她與小廝廝混在床,被人當場撞破之事?”

    “就是,生得好看有什么用,她不安于室,水性楊花?。 ?/br>
    宜春候府嫡長媳金蕓,此時也扯了扯婆母的袖角,悄聲道,

    “現(xiàn)明白勐哥兒為何為了她要死要活了,這任誰見了都得迷糊……

    方才忠毅候夫人不是解釋與馮家退婚,不干她這外甥女的事兒么?指不定這尤家大娘就是根好筍呢?既勐哥喜歡,婆母不妨好好考慮考慮,其實也不過就是個七品小官家的庶女,任她本事再大,還能翻出天去?”

    李鳳蘭以往見過尤家的另兩個女兒,在她看來都是庸脂俗粉,上不得什么臺面,所以也只以為尤家大娘也是那等貨色,可今日打眼一瞧,倒覺得此人與想象中大不相同。

    這通身的氣派,哪里像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饒說是金枝玉葉也絕不為過!

    與那些個整日守在后宅,無甚見識的婦人們不同。

    李鳳蘭自小隨軍征戰(zhàn),見識廣闊,閱人無數(shù),看人很有一套自己的章法,這孩子眸光靈動而澄靜,但確實倒不像是個臟心爛肺的……所以對于兒媳的話,她并未立即否決,只道了句,

    “究竟是好筍還是歹筍……且再觀望觀望再說……”

    這廂。

    眼見身周的男賓,紛紛朝尤妲窈投去或愛慕,或青睞,或欣賞,或狎玩,或探究……等各種迥異的目光。

    趙瑯眸光沉冷,更是欲將指尖的杯盞掐到粉碎。

    以往由于是二人是私下往來,所以窈窈每每出門,為掩人耳目,常是素衣銀釵,頭頂往往還戴著那頂遮掩容顏的礙事幃帽,給人的感覺是宜室宜家,溫柔小意,清幽婉轉(zhuǎn)……這便足以讓他心陷其中。

    更莫說今日,沒有那些因擔心被人撞破,而所謂的小心翼翼。

    她坦蕩而至,盛裝而來,艷驚四座。

    渾身上下都透著任世人如何誹我謗我笑我侮我辱我,都自泰然處之的從容。

    趙瑯從未見過,甚至從未想過,她還會有這一面。

    整顆心都更加躁動。

    那份愛慕與癡迷愈發(fā)多了幾分。

    那感覺,就像是件僅自己私藏觀賞著的摯愛珍寶,乍然被掀翻出來,引得人人覬覦。

    今日宴請待客,毛韻娘在后院打理完庶后,被幾個誥命夫人絆住腳一時脫不開身,只楚文昌與楚瀟瀟兄妹二人留在前院待客,眼見尤妲窈來了,在眾人議論聲中,楚瀟瀟笑著迎了上去,連聲夸贊道,

    “以往從未見過meimei如此穿戴,方才險些沒能認出來,真真是亮眼極了!趕明兒我就去你屋里將那些素凈顏色的衣裳全都扔了,給你送些鮮艷靚麗的去!”

    尤妲窈想到今日或許會有許多人打量她,也暗自給自己做過一番心里建設,可當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時,排山倒海般的無形壓力也隨之而來,正在無所適從之際,好在瀟瀟表姐及時出現(xiàn)來救場了。

    面對熟悉的人,尤妲窈到底自在了些。

    她微微垂頭,面上露出幾分腆然,抿唇笑了笑,

    “舅父壽宴,我想著不能失禮,總要穿得喜慶些才好……”

    姐妹二人寒暄著,然后親昵牽手挽臂,軟步下了石階。

    按理說這樣的場合,尤妲窈理應跟自家兩個姐妹在一處,偏巧今日錢文秀沒有來,帶著那兩個親生的回老家走親戚去了……

    尤閔河倒是到了,現(xiàn)人身在后頭霞香院,在那些官老爺身前作陪,且她一個閨閣女兒家,也總不好跟在父親身后交際的,所以楚瀟瀟便將她引入了自己相熟的閨蜜圈中。

    這次被提攜入京的武將,不止忠毅候一個。

    也有許多由潭州升調(diào)的舊部,全都攜了家眷安置在了京城中。

    這幾家人的家主,都是自戰(zhàn)場上刀山火海拼殺出來,能為彼此賣命的交情,內(nèi)眷們的關系也異常親厚。

    不僅毛韻娘與那幾位夫人相熟,楚瀟瀟與這幾家的姑娘,也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手帕交。

    楚瀟瀟將人往前一推,笑著介紹道,

    “這位便是我同你們提起過的表妹。”

    尤妲窈心里有些緊張。

    原以為她們或都聽過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所以存了先入為主的偏見,并不太待見她,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很快就被接受了,身前這兩個姑娘都含笑望著她,溫言細語地介紹著自己的姓名……

    女孩子之間的友誼或就是如此,是否投契,好似望見這人的頭一眼,便能抿出來。

    論起來,還是頭次感受到陌生人的親厚,尤妲窈委實有些受寵若驚之感。

    相貌清麗,身形更瘦弱些的姑娘喚做吳萱,心思格外細膩,或是瞧出尤妲窈還有幾分不明所以,只湊近了些,笑著軟聲道,“……窈兒不必見外,之前的事兒瀟瀟都同我們說過,全是誤傳?!?/br>
    臉蛋圓圓,眉眼彎彎的姑娘是曲靜霞,她更活潑些,在旁吃著糕點,點頭附和道,“以后再有人傳你的閑話,我就當場啐她一臉!”

    所以這世上哪里來得什么無緣無故的好意呢……之所以在如此社交劣勢中,還能在交際場上有半只腳掌的落地之處,都是舅母與表姐在身后為她使勁兒,靠的是忠毅候府響當當?shù)拿曉谧霰硶?/br>
    楚瀟瀟是個細致之人,能理解表妹初次赴宴的不安,所以率先牽頭,帶著兩個手帕交與她熟悉,又在身側(cè)陪候許久,眼見表妹確確實實自在了些,這才一點點將她往外引,見過些關系相近的伯娘嬸嬸。

    眼見這位嬌客得主家這般看重,旁人無論心中如何做想,面上大多也會虛虛浮出個笑臉來。

    尤妲窈呢,也不刻意逢迎討好,賣乖弄俏,也不上桿子解釋自己受過的冤屈,臉上自始至終帶了幾分客氣平淡的笑容,只管跟在楚瀟瀟身后為她引薦,遇上些面善的,軟聲糯糯喚幾聲“姨母安好”“伯母見安”……就已然刷了一波臉熟。

    其中自然也有些不好相與的角色。

    有三五個閨秀原聚在一起說話,遠遠望見她們過來時,其中衣著最華麗的那個,吊梢著鳳眼,蹙著眉頭立即起身,“咱們幾個還是去旁處吧,免得沾上什么狐媚晦氣。”

    “你說誰狐媚呢?”

    楚瀟瀟是個暴脾氣,立馬就想要沖上前去理論一番,卻被吳萱從后面扯住了袖角,“那位是攝政王嫡女,咱們還是離遠些,莫要與她起沖突。”

    尤妲窈也一把拽住表姐手腕,“憑她說什么,左右我不放在心上,表姐莫要為了我沖動,顧全大局要緊?!?/br>
    除了這個小插曲以外,尤妲窈的社交之路倒也勉強算得上順暢。

    只是今日雜事繁多,不止毛韻娘忙得頭腳倒懸,楚瀟瀟也不得片刻安生,不僅要招待其他賓客,還得隨時聽母親吩咐支應后廚……眼見尤妲窈有另兩個閨蜜作陪,她略略交代幾句,便去忙其他事情了。

    而吳萱與曲靜霞雖也與她相談甚歡,可三人的交際圈并不完全重疊,到底是頭次相見,總不好因為要照應她,就徹底冷落了其他閨蜜……

    尤妲窈咂摸出了她們的不便之處,就隨意尋了個更衣的借口,往后院廂房中去了,預備著先小憩一會兒,待正式開席時再來用膳。

    今日通府上下都格外忙碌,仆婢們個個臉上都有些焦急神色,手上端著食材酒水,腳步快得生風……好在她對忠毅候府格外熟悉,也不欲在此等緊要時候添麻煩,只依稀記得靠近花園處的東南廂房是個清靜之處,便將嬤嬤遣去筵席上做幫手,只帶了阿紅往后院中去了……

    在庭院中時,趙瑯便一直很關注尤妲窈行蹤。

    只是她們幾個女眷湊在一處,他不好隨意湊上前去,眼下見她終于落了單,想著許是能有說話的機會,所以便追了上去……

    第六十七章

    小女娘有些驕傲是應當?shù)摹?/br>
    不愿做妾,趙瑯也能理解。

    往往這種時候,就需要付出更多的耐心,待她徹底想通了,也就就范了。

    趙瑯確信,方才在庭院中窈窈必然是看見自己了,只是因心中有氣,且又避諱著,不愿讓旁人知曉二人之間的關系,所以才那般視若無睹,現(xiàn)下他怕別人看出端倪,倒也不敢跟得太緊,只若近若遠跟在后頭……原以為她或只是應酬累了,想要獨自在庭院中躲躲清靜,哪知那個胭脂色的身影竟越行越遠,跨入雕梁繪金的垂花門中……

    腳底遲疑一下。

    他到底不愿錯失這次機會,追了上去。

    誰知還未踏上那垂花門的石階,就聽得后來傳來一句。

    “入了垂花門,便是后院,外男不得擅入。

    趙公子是有禮之人,不會在我忠毅候府犯了此等忌諱吧?”

    竟被抓了個正著。

    趙瑯一回頭,發(fā)聲者正是之前在書齋門口見過的,忠毅候嫡長子楚文昌。

    眼睜睜望著那個娉婷身影,在回廊轉(zhuǎn)角處徹底消失不見,趙瑯面上閃過一絲失落。

    可面對此番質(zhì)問,他還是迅速冷靜了下來,只微微朝前呵身,有條不紊解釋溫聲,

    “是我莽撞,急著更衣,確有些慌不擇路,并未有意冒犯,還望楚小侯爺見諒。”

    由上次書齋,楚文昌便清楚這二人間必是發(fā)生過什么,可那是表妹私隱,她既不愿說,那他這個做表哥的必然也不好問。

    只是他們好似并非像是兩情相悅,畢竟方才在庭院中時,他眼瞧著表妹甚至連眼神都未給過趙瑯一個,倒是這趙瑯行跡鬼祟,對表妹緊追不舍……

    這人瞧著不像個蠢的。

    怎得行為舉止卻如此不知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