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恩慈全程沒說話，她和大家想法差不多，即使非常喜歡鐘意，卻也不覺得這條裙子能值這個價錢。

    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東西多了去了。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她問陳泊寧，小心翼翼試探：“買來收藏嗎？”

    沈恩慈不覺得陳泊寧是那種一頭熱的人，他做什么事都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難道這件婚紗還能再升值？以后能賣十億二十億？”

    “怎么可能？”

    陳泊寧笑得有些慵懶，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衣裙而已，不值這么多?！?/br>
    他也說，不值這么多。

    沈恩慈還想沿著他的話尾問下去，卻見他突然正了神色：“可你的喜歡值得?！?/br>
    “小荷稱心值萬金?！?/br>
    柔軟蕾絲下世紀(jì)末的紙醉金迷，誰知明日還有無如同當(dāng)下夢囈般的良夜，沈恩慈驀然笑出聲，鼻子一酸，垂目與他湊在一起。

    這個潮濕朦朧的春天，太旖旎，沈恩慈想她會永遠記得。

    -

    沈恩慈空了大半年時間全程參與籌備自己的婚禮，其他瑣雜事有專業(yè)團隊為她分憂解勞，而她當(dāng)下最頭等的大事就是選出滿意的禮服。

    主紗是確定下來了，但接下來還有晨袍，敬酒服以及最重要的first look。

    陸昭昭特地回國來陪她籌備婚禮，first look不能讓陳泊寧幫忙參考，沈恩慈拿不定主意，覺得這也好看那也好看，陸昭昭比她更是，甚至帶有莫名其妙的濾鏡，覺得她不管穿哪條都美炸了！

    事情陷入僵局，沈恩慈請來了沈驚月女士，她不想再躲躲藏藏，沈驚月是她mama，沒什么不好承認的。

    先前受各方面限制迫不得已，如今沒了束縛，她頭一個向陸昭昭坦白。

    相識已有幾年，沈恩慈了解陸昭昭的為人，知曉陸昭昭一定不會因為這個不得已而為之的謊言怪罪她，所以說的時候沒什么心理負擔(dān)，只誠懇道歉。

    陸昭昭是個非常坦率感性的人，極有可能拉著她哭一場，心疼她這些年的不容易，沈恩慈都做好哇哇大哭的準(zhǔn)備了，結(jié)果陸昭昭聽完蹭一下起身：“快帶我去見咱媽！”

    也許是愛屋及烏，陸昭昭和沈驚月相處得很不錯，事情走向并沒太過狗血或煽情。

    后來三人總是共同出入婚紗店，事實證明母愛濾鏡和友情濾鏡殊途同歸，沈驚月女士的答案居然和陸昭昭如出一轍。

    三個沒主見的人，湊在一起討論不出一個答案來，

    有一天打電話，沈恩慈感慨：“好看的婚紗真是太多了，穿不過來。”

    “我覺得結(jié)一次婚真是不太夠?！?/br>
    旁邊陳泊寧冷冷剜了她一眼，許久后沉啞低聲道：“你可以和同一個人結(jié)很多次婚?！?/br>
    同一個人。

    這似乎才是重點，陸昭昭在電話那頭咦了一聲：“我真是越來越受不了老陳了，掛了?！?/br>
    沈恩慈笑得單薄肩膀顫動，像柔軟煽動的蝴蝶羽翅，又似細幼花枝，惹人憐惜。

    她笑吟吟湊近陳泊寧，半開玩笑：“那我們不領(lǐng)證，一直辦婚禮，陳泊寧和沈恩慈永遠熱戀。”

    “好不好？”

    微信加上南羌后，小姑娘時不時轉(zhuǎn)發(fā)一些她和陳泊寧的同人文給她，沈恩慈心里覺得羞臊，眼睛卻很誠實地看完了，并從里面學(xué)會幾句情話。

    如今學(xué)來的情話正好有用武之地，沈恩慈說完覺得自己簡直是戀愛天才，這段話不得把陳泊寧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有點自許和得意，目光落到陳泊寧臉上準(zhǔn)備驗收成果，卻見陳泊寧神色嚴(yán)肅，他凝眉：“不行?！?/br>
    不行？

    沈恩慈秀眉微蹙，做挽袖要收拾人的姿勢。

    “證還是要領(lǐng)的?！?/br>
    一拳打在棉花上，沈恩慈瞬間消氣了，雙手輕輕捧住陳泊寧的臉，心軟得不行：“你怎么這么可愛?！?/br>
    陳泊寧對這些形容詞接受度良好，不介意在口頭上吃些虧。

    雙手慢慢攀附腰間，粗糲指腹堪堪擦過軟潤皮膚，戰(zhàn)栗中留下斑斕清喜的粉。

    反正他會在其他方面討回來。

    -

    mama說，享受過程。

    比起各奢侈品牌方主動送上門來，選出的她們認為適合沈恩慈的婚紗款式，沈恩慈更愿意和mama昭昭主動去發(fā)現(xiàn)驚喜。

    這期間的盼望與歡喜，難以言語，會是未來人生里非常珍貴的一份回憶。

    三人頻繁同出同行，難免被狗仔拍到，大家都知道陸昭昭跟她是好朋友，參與婚禮籌備很正常。

    人生大事，陪同者自然都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但沈驚月先前從未出現(xiàn)過在大眾視線中，對此外界議論聲眾多。

    在外人眼里，陳沈兩家聯(lián)姻，陪新娘子挑選婚紗的婦人既不是婆婆，也不是親媽。

    那她究竟是誰？能比婆婆和親媽地位更高更親近？

    相關(guān)討論發(fā)酵得很厲害，陳泊寧沒自作主張直接撤熱搜，而是詢問沈恩慈的意見。

    是否需要解決輿論。

    這對景元公關(guān)部來說小菜一碟，只要不做回應(yīng)，在如今這個信息爆炸的社會，大家很快就會忘記這段插曲，沈恩慈可以繼續(xù)心安理得當(dāng)她矜貴的名門小姐，風(fēng)光無限的大明星。

    但陳泊寧就是太懂她，懂沈恩慈內(nèi)心始終過不去的那道坎。

    她想堂堂正正站在太陽底下，沒有謊言，毫無遮掩地面對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

    沈恩慈笑了一下，說不用。

    當(dāng)天晚上，沈恩慈在方舟開直播，公開坦白自己與沈驚月的關(guān)系，直面觀眾，冷靜接受彈幕上所有質(zhì)問和謾罵。

    當(dāng)晚沈恩慈私生女的詞條就登上熱搜。

    可事實上，沈驚月年輕時美艷無邊，身邊富豪不計其數(shù)，她有美貌做資本，再沒底線，也不至于去勾引有婦之夫。

    她當(dāng)初的確存著母憑子貴靠孩子嫁入豪門的心思，于是挑了最有錢的沈其誠。

    沈其誠騙她單身，發(fā)生關(guān)系，順其自然。

    兩人身份天差地別，怕沈其誠不愿意娶她，懷孕后的沈驚月偷偷到鄉(xiāng)下養(yǎng)胎，妄想生下孩子母憑子貴，可最終被人掃地出門。

    她心思不正，自食苦果，獨身養(yǎng)育女兒十幾年已是對她的懲罰，這期間沈其誠沒給過母女兩一分錢。

    要不是后來沈其誠想用沈恩慈討好陳家，沈恩慈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誰。

    況且沈恩慈當(dāng)時已摘影后桂冠，前途無量，若不是沈其誠在業(yè)內(nèi)放下狠話，堵她所有出路，她才不愿意回到沈家做人傀儡。

    明明是沈其誠毀了她和mama的安穩(wěn)人生！

    沈恩慈并不覺得自己有錯。

    有些話在直播的時候沒講清楚，沈恩慈重新措辭，發(fā)了條長微博。

    真相終于公諸于眾，原來“內(nèi)娛第一嬌妻”當(dāng)真有苦衷。

    【就知道罵私生女、小三，男的又隱身了是吧！這個cao蛋的世界！】

    【嗚嗚，慈寶好慘，她那個時候才十六歲啊……】

    【被親爹親手折斷羽翼，關(guān)進金絲籠送給更高位者換取權(quán)利，慘?！?/br>
    【本來就不對勁，沈恩慈是jiejie啊，還大好幾歲，先出生的反而還成了“私生女”】

    【插一句，我看沈mama也是風(fēng)韻猶存嘿嘿，慈寶，我要來當(dāng)你小媽啰！】

    ……

    大家的善意讓沈恩慈流淚，十六歲那場困住她的迷霧，終于徹底被撥開。

    第88章 雪山婚禮

    -

    婚期定在十二月二十五, 海拔高達五千三百六十九米的卡斯克神山。

    周圍群山連綿起伏，崇山疊巒潔白云霧觸手可及，正三角山巔甚至有未融積雪, 隱隱掩蓋其鋒利險峻姿態(tài)。

    青山不老, 因雪白頭, 生動神秘似諫言傳說。

    千山萬壑并不通路，所有賓客都由陳家包專機直接接送，受邀人數(shù)不算少，只不過堪堪一兩百人與大家心中所期盼的“世紀(jì)婚禮”還是有所差別。

    而且婚禮場地選在交通如此不便的雪山，就是不想被狗仔媒體打擾, 早在半月前, 沈恩慈就在公眾面前明確表示，不會邀請任何媒體參與婚禮現(xiàn)場的報道。

    眾人略驚訝, 這圈里嫁入豪門的女明星, 哪個不是在自己婚禮的時候大肆報道宣揚，狠吸引一波流量與熱度，沈恩慈平日行事高調(diào)張揚, 卻不想在真正人生大事的緊要關(guān)頭無端低調(diào)下來。

    也許是真正感到幸福, 才不想在這樣重要特殊的日子把自己一舉一動展現(xiàn)在大眾面前, 不管哭笑都有做戲嫌疑。

    粉絲支持沈恩慈的想法決定, 只稍覺遺憾，沒能看見她踏入婚姻殿堂的樣子。

    作為與金榜題名齊名的喜事，在大多數(shù)人心目中，結(jié)婚是件特別好的事。

    沈恩慈發(fā)微博說會跟大家分享婚紗照與現(xiàn)場返圖。

    黑粉卻不依不饒, 斥責(zé)沈恩慈把粉絲當(dāng)外人, 處處提防，甚至不愿意粉絲在遠處旁觀, 故意把婚禮場地設(shè)在尋常人難以抵達的雪山深處。

    【資本嬌妻，連結(jié)婚都要來秀一把優(yōu)越感?！?/br>
    【這種全封閉的雪山不坐直升機有幾個人能上去？那問題來了，沈恩慈的粉絲大多數(shù)都是普通人吧，作為普通人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坐直升飛機的機會……】

    【方舟不就是景元的嗎？自家軟件都不愿意用啊？粉絲們?yōu)樗冻瞿敲炊啵B見證儀式的資格都沒有嗎？還真把粉絲當(dāng)外人，沒意思！】

    【你把jiejie當(dāng)家人，jiejie把你當(dāng)嫁入豪門的墊腳石，墊腳石當(dāng)然是用完就丟啰。】

    【笑死了，說這么多有什么用呢？糯米糍最多一怒之下給沈恩慈冷臉洗內(nèi)褲！】

    ……

    沈恩慈名氣越來盛，自然是有多少喜歡她的人就有多少討厭她的人，一時間廣場粉黑大戰(zhàn)，打得昏天黑地。

    喜歡沈恩慈的粉絲對她有濾鏡，覺得她做什么都對都好，但作為當(dāng)下最紅大花與頂級豪門掌權(quán)人結(jié)婚，不接受媒體采訪，不邀請任何粉絲，甚至不直播，儼然與外界切割的態(tài)度，確實不合常理。

    在黑粉有意引導(dǎo)下，完全中立的路人也開始覺得沈恩慈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