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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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厚烏云下,灰蒙青空散出稀疏白芒,無情揮灑在冷寂黑暗的柏林。 大道處斷壁殘垣,滿是廢墟的角落卻陡然矗立起一座古樸大樓。 瓦礫散裂,塵土紛飛。 十幾個高個日耳曼人身穿M36陸軍野戰(zhàn)服出現(xiàn)。 這是二戰(zhàn)德軍的基本服飾,灰綠色的軍裝配備長靴,胸前有納粹徽章、雄鷹徽章,袖口挺立著調(diào)節(jié)扣。加上繁復的領章和胸章、穗帶,古典貴族感撲面而來。 他們成群結隊,踏起的步伐在黑暗中震出不小聲響,更震動了大樓里忐忑等待的陳伯源。 陳伯源幾乎要坐不住了,一會兒站著走來走去,一會兒又坐下不停摩擦著凳角。 陳連理站在角落的櫥窗旁,無助地看著父親不停焦灼。 終于,在沉重又清脆的腳步聲停在門口時,陳伯源頓住了。 他痛苦又害怕地看向門口,大滴冷汗從頭上冒出,一點點劃過面頰,墜落在灰黑木板上,發(fā)出嘹亮清音,劃破平靜而又沉默的黑夜。 同時,也打破了大樓的死寂。 陳伯源面前的門被推開,M39的漆黑軍靴出現(xiàn)在陳連理的視野中,然后,一雙筆直修長、被包裹在鐵灰色軍褲里的長腿出現(xiàn),視線寸寸上移,劃過銑質腰帶,慢慢地,移到了男人輪廓深邃的日耳曼面容上。 高眉碧眼,英挺的鼻梁如懸月般勾起流暢的線條,他的皮膚蒼白,在強光的照耀下感覺要完全融化在光里。 藍灰色的眼睛加上玫瑰色的唇瓣,還有不知何時挑起的眉角同下垂的眼角形成反差,脆弱感的睫毛散向不同方向垂落,散落在光下,襯得馮·卡爾眉骨英倫古典,像極了出身世家的斯文紳士。 但深灰的衣擺,嗒嗒的腳步,加上立領束腰項授勛章,就如同羅馬人的賽格蒙塔、條頓騎士團的軍裝。像極了一倉庫里精密而閃耀,或冰冷而狂躁的機械。 衣冠楚楚又有股禁欲氣息,欲色與尊貴渾然天成,有著德三軍官的堅毅和冷峻。 陳連理只抬頭一眼,便立馬垂下頭。 無聲寂靜極致蔓延著,如同英倫紳士般的馮·卡爾終于出聲。 “陳先生遞交上的名單……似乎是錯誤的呢!” 男人聲音溫涼,像伏特加打翻浸濕天空,紳士十足,只是雕塑似的深眼眶不那么善意。 “下官……不是,下官……” 陳伯源慌了神,一副無助模樣。 “卡爾長官,下官沒有??!” “下官哪里敢背叛長官,大家都知道……知道下官是米特區(qū)的漢jian,周遭哪幾戶有猶太的,下官可都是悄悄透露了的?。 ?/br> “下官哪里有膽子敢給你們傳遞假消息?!?/br> “哦……” 馮·卡爾漫不經(jīng)心地應著,修長手指旋著銑質腰帶,輕輕地摩擦著。 “沒有膽子啊!” “但是……” “陳先生的樓里……竟還有猶太人呢!” 磁質般的聲音落下,瞬間,這棟冷肅寂靜的大樓鬧騰起來,從一樓開始,不斷傳出男人女人呼喊的聲音。 他們說著陳連理聽得繞耳的外國語,像是求饒,又像是呼救,但眼下,在三樓,沒人敢應聲。 馮·卡爾一步步走近。 漆黑皮質的行軍靴在這平靜得要死掉的小屋發(fā)出嗒嗒聲響。 狹長微垂的藍灰眸中帶著誘惑,泛著珠光凝過來時,像情人的愛撫,繾綣溫柔。 但……手上動作卻沒冷峻不已。 一把瓦爾特P38的漆黑手槍架在了陳伯源腦上,冰冷又肅殺。 陳伯源整個人顫得不行,偏偏又不敢移動,只敢惶恐著神色求饒。 “下官真的不知道樓里得猶太是哪里來的,他們……他們之前明明說自己都是德國人?!?/br> 陳伯源緊張得話都抖了。 “下官只是想撈點住宿費。” 但馮·卡爾只是笑,德意志自帶的浪漫血統(tǒng)在此展露無遺。 “是嗎?” “真可惜。” 馮.卡爾一副懊惱模樣,看似信了陳伯源的解釋。 但還沒等陳伯源放松下來,徹底露出笑意。 下一刻,震耳欲聾的槍彈聲響起,陳伯源扯著嘴角那抹已經(jīng)徹底消不了的笑,慢慢倒了下去。 砰的一聲,像是敲響殺虐之神的號角,樓下的狂叫聲更瘋狂了起來。 陳連理軟著的雙腿徹底跪了下去,在寂靜無聲的三樓,發(fā)出清晰的聲音。 馮·卡爾扯出斯文的笑,藍灰色如情人般呢喃的眸子就這么看了過來。 “哦,原來這里……還有一只小倉鼠呢!” 沉重如山海的步伐逼近,漆黑軍靴每逼近一步,陳連理的心就重重下墜一刻。 終于,在墜無可墜之處。 漆黑軍靴出現(xiàn)在了陳連理的眼下。 “抬起頭來?!?/br> 斯文紳士的聲音,泛出了優(yōu)雅惡魔的呢喃,溫柔卻不得反抗。 陳連理被迫仰起頭。 顫抖的目光略過男人修長骨感、還泛著隱隱青筋的手,像道不出的德意志冷肅嚴峻。 “陳先生的女兒?” 這個汲取了雅利安祖輩優(yōu)良基因的日耳曼軍官很是好奇,還專門垂下了身,興致盎然地看著陳連理。 陳連理不敢不答,她親眼看見了,這個看似紳士的高大男人,冷酷地槍擊了她的父親。 “怎么這樣看我?” 馮·卡爾像是不解,藍灰色的眸子充斥著無辜,可他又高大健碩,得天獨厚的高鼻梁下,日耳曼外形上的優(yōu)勢被顯得一覽無遺,竟讓人生不起厭。 “沒有?!?/br> 陳連理囁諾著,頭又微微低了下去,她懼怕同男人對視,害怕從男人眼中看到殺意。 她的父親傳遞了錯誤消息,導致數(shù)十位德國士兵被虐殺。且在這里,還有大批猶太被發(fā)現(xiàn)。 “你是知道的吧!” “這里,有大批的猶太?!?/br> 日耳曼軍官垂身,仿佛古羅馬的紳士,日耳曼與生俱來的優(yōu)雅和嚴謹在此刻顯露無遺。 可他明明是手中沾滿了罪惡鮮血的納粹軍人,是惡魔……只不過在惡魔的身上披了件優(yōu)雅的外衣。 “我不知道?!?/br> “我什么都不知道!” 陳連理慌張而又急促地說著,顧不得那點沒有價值的尊嚴,她是知道他們有多恐怖的。 他們將米特區(qū)全部的猶太抓了起來,關進了貝爾森集中營。 毒打…… 焚燒…… 像豬狗一樣,沒有任何尊嚴。 陳連理恐懼,但馮·卡爾卻沒放過她。 他伸出手,骨感十足卻獨帶男人冷淡氣息的襲來,準確落在陳連理纖細地……暴露在冰冷空氣中的鎖骨上。 三樓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如暮鼓般沉重,再然后,是急促破碎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