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門診辦公室里，姚醫(yī)生握住手中的檢驗報告，緊皺眉頭，神色凝重。

    她看著眼前的x光屏幕，推了推鏡框，「經(jīng)檢驗結(jié)果顯示，楊小姐腦部中長了一顆腫瘤?！勾笊詈粑?，又補充:「而且種瘤生長迅速，目前情況不太樂觀?！?/br>
    楊媽一聽，頓感情天霹靂，「怎...怎么可能？我女兒向來無菸無酒，吃得也很健康....」

    「導致腦瘤的因素有很多種，吃得健康并不能意味著不會患癌?！挂︶t(yī)生打岔，「有可能是外在因素，比如化學接觸、病毒感染等，但其實在某種很大的程度上，仍然是個未知數(shù)。你們早期應該定期體檢，或許腫瘤早點發(fā)現(xiàn)，就能夠即時治療?！?/br>
    楊婉真坐在楊媽身旁，低著頭沉默不語。

    現(xiàn)在說什么也沒用了。

    楊媽緊握住楊婉真的手，「那怎么辦？手術(shù)切除可以嗎?多少錢都沒關(guān)係?！?/br>
    「這不是錢的問題?！挂︶t(yī)生坐回椅子上，「依照目前狀況來看，我是不建議動任何手術(shù)，風險太高了?！?/br>
    「那....那該怎么做？」楊媽幾乎崩潰大哭。

    「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控制腫瘤的生長。我會開些藥物，一定要定時吃。還有，等楊先生回來了，你們好好商量，要是同意，我會馬上為楊小姐安排化療療程?！挂︶t(yī)生說。

    一聽見楊婉真患癌的消息，楊爸幾乎日夜兼程，從外地一路趕往回來。

    「怎么會突然這樣？女兒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楊爸拉著楊媽從病房走出來，壓低聲量問。

    楊媽抬手擦拭眼中的淚痕，「我也不知道.....都怪我，怪我沒照顧好她?！拐f著還朝自己臉頰來回抽打。

    楊爸趕緊握住她的手，制止她這么對待自己，「別打了，要打就打我吧，比起你，我這個做父親的更是失敗?！?/br>
    語落，楊媽揚起手就要朝他臉上賞去，但最后還是僵在半空中，沒捨得打下去，「算了，我們都有錯。而且女兒絕對不想看見我們這樣?！?/br>
    此時，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從一旁傳來，兩人轉(zhuǎn)身一望，是佳瑜建良等人。見他們還身穿校服，想必是一放學就趕過來的。

    「阿姨伯伯下午好，我們是婉真的同班同學?！辜谚ざY貌地打聲招呼，「她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想來看看她。」

    楊爸楊媽也彬彬有禮回應他們的招呼。

    「進去吧，婉真就在里面?！箺顙屩钢》看箝T。

    女兒和朋友們相聚，楊爸楊媽自然識趣地不打擾他們，決定先到醫(yī)院樓下吃些點心。

    同學們把帶來的果籃放在床頭柜上，佳瑜坐在病床邊，臉色擔憂。

    打開病房門時，他們認為楊婉真此刻應該是鬱鬱寡歡，滿臉滄桑的樣子。但預料之外，展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依舊是那個樂觀開朗，笑臉相迎的她。這也讓大家稍微放下心來。

    「楊婉真，你過分了喔，發(fā)生那么大件事怎么不跟我們講？」佳瑜有些賭氣。

    「對啊?！刮得舾胶?，「那天你突然暈倒，還以為只是氣候問題和貧血造成的，怎么都沒想到是.....」

    話沒說完，建良推了推她肩膀，示意她別再說下去。

    看著大家如此凝重的表情，楊婉真朝他們彎眉淺笑，「就是不想讓你們擔心嘛?！?/br>
    「你會笑就好了?！棺忧缯f，「剛才來醫(yī)院的路上，我們都很擔心你，怕你哭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br>
    楊婉真垂下眼眸，面上浮起哀戚之色，「反正哭了我的病也不會好啊，還不如笑著，也許還能活久一點?！?/br>
    「你還真樂觀?！辜谚?。

    「人終有一死嘛....」

    「呸呸呸！」佳瑜邊喊邊敲打一旁的木質(zhì)床頭柜，「不準你說那個字！」

    「好，不說不說。」楊婉真說著，也配合地往床頭柜敲打。

    「那你之后怎么樣？有什么打算？」建良問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剛簽了同意書，下週開始化療?！箺钔裾婊卮?，手指不經(jīng)意擺弄著發(fā)絲，「要和陪伴我十多年的長發(fā)說再見了，有點不捨。」

    雖然是以開玩笑的語氣，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其實很在意，只是沒在他們面前表露出來。

    佳瑜自然也很識趣配合，「沒關(guān)係啊，你光頭也一樣漂亮?！?/br>
    「屁勒，最好是啦.....」楊婉真被她逗笑。

    氣氛漸漸緩和了不少，大家也不再神色凝重，像往常在班上聊天那樣，有一搭沒一搭地八卦別班的趣事。

    待他們探完病離開，已是傍晚時分。

    楊爸楊媽從樓下點心店附近打包了魚粥給楊婉真，但她沒胃口吃不下。

    他們也不逼她，在她病床旁坐了下來。

    楊媽幫她捋了捋飄逸在額頭前的發(fā)絲，不疾不徐道:「剛回來時正好碰見你朋友，他們都跟我說，你很堅強，很樂觀，讓我們別擔心。」又垂頭嘆氣，「但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更放不下心?！?/br>
    「為什么？」楊婉真不解，「我積極和病魔抗爭，不好嗎？」

    「好是好，但是...」楊爸也附和開口，「你從小就是這樣，報喜不報愛。還記得你國中的時候有一次跌倒受重傷嗎？那時你也一言不發(fā)，最后還是你媽發(fā)現(xiàn)你腿上的腫塊越來越大，才能及時把你送去醫(yī)院?！?/br>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楊婉真嘀咕。

    「這次也一樣?！箺顙屨f，「從檢驗報告出來到現(xiàn)在，你從沒哭過也沒埋怨過。我當然也知道樂觀面對對病情有幫助，但也要真樂觀才行啊。」

    許是謊言被揭穿，楊婉真漸漸收起笑容，隱忍已久的淚水一滴滴地被擠出眼眶。

    楊媽繼續(xù)說:「我是你媽，和你朝夕相處了十幾年，你一個眼神我便看得出來你所露出的喜樂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你這樣把所有情緒都壓抑在心底不說，只會讓我們更心疼.....」

    「爸，媽.....」楊婉真再也不想隱忍，任由眼淚放肆直流，身子湊前往母親身上一靠，「我好辛苦，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要樂觀，但我真的樂觀不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她放聲大哭，一句比一句痛不欲生，將這些天所壓制的悲傷全都宣洩出來。

    「哭吧，哭出來。我和你爸會一直陪著你的?！箺顙屳p拍她后背，強忍悲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