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沈輅??！

    他察覺到掌中細(xì)嫩的手指似有掙脫之意，頓時心里一沉，然而下一瞬，那只手卻輕輕握了上來。

    一股熱流從他心底彌漫開，一直涌到面皮上，連耳尖都被燙得發(fā)紅。

    兩個人面紅心跳，誰也不敢看對方，一雙手卻交握在一處，誰也不愿松開。

    *

    半晌后，還是陸月寒先抬起頭來，輕聲道：“按規(guī)矩，冠禮取字。你若是不介意，我替你想了一個?！?/br>
    宋令璋默然片刻，沙啞的嗓音微微有些發(fā)顫：“你愿為我取字，我歡喜還來不及?！?/br>
    若他還是侯府二少爺，理應(yīng)擇吉日加冠，在冠禮上由師長取字。他和大哥都拜了沈大人為師，大哥的字便是沈大人取的。若無意外，他本也該由岳父取字才是。

    可如今，沒有冠禮，沒有師長，更不會有大儒來給他取字。他一個伺候人的太監(jiān)，取字又有何用，誰還會稱呼他表字不成？

    只有沈輅，會念著這件事。

    沈輅來取字也好。自來女子笄而字，除了長輩賜字，也有夫婿取字的習(xí)俗。他沒有師長，沈輅作為未婚妻給他取字，也合情合理。

    “君珩，如何？”

    第11章 宮外行走

    君珩……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可他又如何配得上這個字？宋令璋抿了抿唇。自從入了宮，他一路走來滿手血腥。他是朝野內(nèi)外皆知的活閻王，哪里還是當(dāng)年那個比德于玉恪己修身的鎮(zhèn)南侯府二公子。

    只是……“我很喜歡?！?/br>
    你為我取字，無論是什么，我都心生歡喜。

    “你喜歡就好?！标懺潞虼揭恍Γ佳蹚潖?，霞生雙靨，又是羞澀又是喜悅。

    宋令璋瞧見眼前少女溫軟嬌俏的模樣，心底微微一悸，原已褪去顏色的耳尖頓時又泛了紅。

    “我……幾年前……也為你取了字。”

    她記得他今日加冠，他自然也不會忘了她及笄的日子。女子笄而字，如今她的長輩都已不在，他便悄悄替她想了一個。

    只是，他是入宮為宦，昔年的婚約自然也不作數(shù)了。女子取字即為許嫁之意，他為她取字已是不妥，又怎敢宣之于口唐突了她的清白？

    若非沈輅今日提起他的表字，這件事他原是打算一輩子壓在心底的。

    宋令璋緊張地觀察著陸月寒的神情，生怕對方表露出半點(diǎn)不悅，卻見少女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你怎么沒跟我說過呀?！标懺潞瘟嘶嗡瘟铊暗氖?，聲音又嬌又軟，“是什么？”

    “望舒?！?/br>
    望舒，月御也。

    沈輅之名，取縛轅引車之意，她小字又為阿月，故取字望舒。

    “御月之女神嗎？”陸月寒垂下眼，彎唇淺笑，“真好?！?/br>
    她就知道，在宋令璋心里她永遠(yuǎn)都是女神，才不是什么內(nèi)宮鬼見愁呢！雖然，她也不討厭這個稱號就是了，他們倆一個活閻王，一個鬼見愁，聽起來就般配的緊。但是令璋哥哥稱贊她，將她與女神相比擬，她當(dāng)然很高興呀，御月女神和如玉君子，自然也是相配的。

    *

    兩人靜默了片刻，待面上紅暈漸漸褪去，陸月寒方道：“我今日出宮來，是打著向你問罪的旗號。”

    見陸月寒說正事，宋令璋也正色問道：“什么罪名？”

    “還沒想好?！标懺潞⑽⒁惶裘?，“你最近干了什么能惹我生氣的事嗎？”

    宋令璋失笑。

    他垂眸思索片刻，終于松開兩人交握的手，在匣子中抽出幾張紙遞與陸月寒：“承恩公府正有幾樁案子要辦。”

    陸月寒一頁一頁翻過去，邊看邊道：“那便是我知曉你有意對承恩公府下手，名為問責(zé)實(shí)則刺探。”她抽出一頁紙遞與宋令璋，“就說是這樁事，如何？”

    “鐵礦啊?！彼瘟铊包c(diǎn)點(diǎn)頭，“也好?！?/br>
    他們雖想改天換日，卻并不想生兵亂。戰(zhàn)事一起，民不聊生，這鐵礦無論如何不能落到承恩公府手上。至于究竟是皇上發(fā)作還是承恩公府主動獻(xiàn)上，于他們而言卻沒什么妨礙。

    陸月寒站起身：“我這便去給承恩公府通風(fēng)報信?！?/br>
    宋令璋起身相送，推開門時，兩人不約而同地?fù)Q了副神情。陸月寒面色略顯陰沉，宋令璋則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宋令璋一路把陸月寒送至皇城衛(wèi)門口，這才推手行禮：“恭送陸宮正。”

    陸月寒似笑非笑：“有勞宋督公?！?/br>
    她舉步登上車轎，甩手撂了車簾：“回宮！”

    *

    馬車轔轔遠(yuǎn)去，陸月寒掀開半邊簾子，靜靜地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

    入宮十年，滄海桑田。她終于能出來，再看一看這熟悉又陌生的京城。

    “等一等。”陸月寒忽而瞥見一架刻著宮中徽記的馬車，連忙叫住駕車的小宦官，“去問一問，那邊車?yán)镒氖钦l？”

    小宦官領(lǐng)命去了，不多時回來稟道：“是慈寧宮的風(fēng)行姑姑?！?/br>
    陸月寒心思一動。

    她扶著小宦官的手婷婷裊裊下了車架，轉(zhuǎn)而登上風(fēng)行的馬車：“風(fēng)行jiejie?！?/br>
    “月寒?！憋L(fēng)行笑著挽起陸月寒的手，“你怎么出宮來了？”

    “去了趟皇城司，找宋令璋問些事情。”陸月寒坦坦蕩蕩道，“風(fēng)行jiejie這是往哪里去？”

    “宮里送來了新鮮荔枝，娘娘命我給承恩公府送些去?！憋L(fēng)行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