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

    褚航完整地回憶了過往，他的語氣是平靜的，眼眸中雖難免露出痛苦之色，但卻沒有閃爍與恐懼。

    尤恩靜抬起手，溫柔撫摸褚航的臉頰，沒有說話，只靜靜等著他接下來的故事。

    “整整三年，他把自己鎖在陰暗的房間里自暴自棄。直到有一天，”

    褚航微微垂頭，寬闊手掌覆蓋住尤恩靜的手，

    “你突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門外，敲他的門，很多遍、很多遍，他嘗試著去忽視、縮緊角落讓自己不被發(fā)現(xiàn)，結(jié)果，你卻沒有放棄，甚至再看到了他最狼狽不堪的樣子，也沒有舍棄他……自那以后，他的房門被強(qiáng)制撬開一道縫，有光從外面透了進(jìn)來。”

    重逢后的這幾年，尤恩靜無數(shù)次回憶起他們最初碰面的畫面，都是會心一笑，覺得有趣。

    可此刻，從褚航的口中聽到他那時的心境，尤恩靜的心像緩緩浸泡進(jìn)了一汪湖水之中，柔軟且潮濕，由心臟蔓延至眼睛。

    褚航還在繼續(xù)說著，“你為他修補(bǔ)了殘破的身體，拽著他從深淵站起來，重新看到了回程的路。你喚醒了他以為已經(jīng)丟失，其實只是被埋葬的那個小男孩。他從那個從里到外都破碎的男人，變成了……完整的我?！?/br>
    話音落下，字字句句輕輕柔柔像落進(jìn)了尤恩靜的眼眸離，攪得水波輕輕閃動。

    然而，未等她開口說些什么。

    褚航突然拉著她走到一側(cè)墻邊，然后不及反應(yīng)，四周的燈光被關(guān)掉了。

    尤恩靜的眼前陷入漆黑，但僅一瞬，房間又重新被照亮。

    她有些慌張地抬眼，四面的墻壁，變成了整片星空。

    頭頂?shù)奶旎ò逶谶@時映照出近千張月亮的照片。

    那些照片緊緊拼湊在一起，拼貼成一句話——

    “you plete me”

    這些照片是他們第一次賞月之后的那日開始，褚航拍攝的。

    每一天都沒有落下，不管身處何處，不管晴天雨天，哪怕是被烏云遮蔽，只能隱約看到光亮的夜晚，他也沒有錯過。

    尤恩靜仰頭看著頭頂?shù)倪@片夜空，一時說不出話。

    就這么愣怔片刻后，尤恩靜稍稍回了神，然后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她轉(zhuǎn)過頭，看到身旁的褚航深深注視著自己。

    尤恩靜的呼吸在不自覺得變輕，可心跳卻無論如何都不受控，激烈的跳動聲想要沖破耳膜。

    褚航牽起尤恩靜的手，然后緩緩彎曲右腿的義肢，單膝下跪，仰頭凝視著尤恩靜。

    他的喉結(jié)輕輕顫了顫，盡全力克制著聲音中的緊張，

    “因為你，我成為如今的我。有你，我才是完整的我。你說過，感謝皎月清暉，為你照亮黑夜……”

    還是兩年前尤恩靜隨手發(fā)過的朋友圈，褚航竟到現(xiàn)在還記得。

    他說著，輕輕將尤恩靜的手掌向上攤開。

    一整天兩個人都在一起，怕提前暴露計劃，褚航?jīng)]敢?guī)Ш凶釉谏砩稀?/br>
    所以，一枚鉆戒，就這么直接落入尤恩靜的掌心。

    中心的鉆石是圓形的滿月，左右的戒圈是星星形狀的小鉆。

    在房頂幾千個月亮投影的光線下，整枚戒指，瑩瑩閃閃。

    “以后的日子，我希望，可以成為你的皎月，陪

    在你身邊?！?/br>
    褚航凝視著尤恩靜，緩緩開口，

    “你愿意，嫁給我么？”

    四目相對。

    靜謐的等待。

    盈在眼眶里的眼淚，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滑落。

    尤恩靜定了定神，忽地翻轉(zhuǎn)了一下手掌……

    鉆戒從她的手中落回到褚航的手心。

    “……！”

    褚航看著戒指，瞬間慌了。

    強(qiáng)撐的自信和沉穩(wěn)在眼里天搖地動地打晃，眼見著就要崩塌。

    卻聽這時，尤恩靜柔聲開了口，“你能為我，戴上么？”

    沒有盒子就算了，就這么放在她手心，總不能她自己拿起來戴進(jìn)手指吧。

    褚航：“……！”

    意思是……她愿意！

    飛速下降的心還沒摔到地上，又被忽然提到高空，褚航有些發(fā)暈。

    但他不敢耽擱，重重點點頭，也顧不上像下跪時那樣謹(jǐn)慎，緊忙站起身。

    尤恩靜的手再次被褚航輕輕托起。

    她深深注視著他，彎起眉眼，補(bǔ)上了那句“我愿意。”

    鉆戒緩緩套入了尤恩靜的手指。

    心總算落定，褚航將她擁入懷里，微微垂下頭，溫柔吻上她的唇。

    一個綿長細(xì)膩的親吻，兩個人的身體緊貼著，心跳聲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再次睜開眼，褚航輕捧著尤恩靜的臉頰，親親她的眉心：“該走了，大家還在等我們?！?/br>
    “大家……？”

    “嗯?！瘪液嚼鹚氖窒蛲庾摺?/br>
    尤恩靜還迷糊著，“去哪兒？”

    “說好了一起慶祝的?！瘪液叫Γ叭ノ覀兊膽c功宴?！?/br>
    月有圓缺，人間有不足，但你有我。

    you plete me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