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極小部分，也在仔細研究過后，給出殘忍答案。

    尤恩靜翻閱了許多國外的醫(yī)療報告，發(fā)郵件與自己醫(yī)學工程的研究生導師聯(lián)系，求對方幫忙聯(lián)系國外的專家學者。

    因為時差的原因，每天到了晚上，她也要守著電腦和手機，隨時等待消息，得到的結果卻也是抱歉或是惋惜。

    希望不斷破滅，失望逐漸累積，一步步推向絕望的邊緣。

    尤恩靜每天有一次探視依依的機會。

    她沒再流過淚，只是不停地和依依說話，

    “依依、依依……”

    她一遍遍呼喚依依的名字，懇求她睜開眼睛看看自己，求她堅持下去。

    尤恩靜的心時刻都在痛苦中掙扎，但她無暇理會。

    褚航的話沒錯，這是一場硬仗——

    一場與病魔爭奪依依的戰(zhàn)爭。

    可怕的是，她并不清楚對手的速度有多快，留給她得時間還有多少。

    所以，她不敢停，只能拼命地追，奮力地趕！

    可即便如此，

    她還是太慢了……

    依依等不及她。

    只撐了五日，

    便先走了。

    依依平靜躺在床上，她的身體太累了，撐不住了，所以徹底停止工作，一動也不動了。

    尤恩靜木然的站在病床旁邊，目光空洞無光的看著依依，無聲地流淚。

    周遭的醫(yī)療器械在響、醫(yī)護人員也在忙碌走動，但她卻像是一瞬間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感知，聽不到聲音、也感受不到溫度了。

    不久后，依依被父母與一眾親屬帶走了，為她安排后事。

    icu門前還剩下褚航與尤恩靜。

    兩個人沉默坐在冰涼的椅子上，被悲痛的情緒籠罩。

    這些天，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這里，為緊緊抓住里面的依依而做著努力。

    現(xiàn)在，一切都成了徒勞。

    不知過了多久，是尤恩靜先開的口。

    “我想回家了。”她說，聲音沒有溫度，令人心碎。

    “我送你?！?/br>
    褚航帶她去賓館辦理了退房，幫她收拾好東西，然后叫車送她回家。

    又是黑夜，同他們一起坐飛機趕來的時候相同。

    尤恩靜望向窗外，城市燈光星星點點，照不進她的雙眼，她的神情一片漠然。

    褚航則是一直注視著她，無能、自責與心疼在他眼眸中糾纏。

    兩人在小區(qū)門前下了車，褚航送尤恩靜進小區(qū)。

    昏暗的路燈將尤恩靜的瘦弱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根飄蕩的蘆葦。

    褚航不由向她身旁靠近了些，高大的影子印在她身邊，仿佛如此可以給她一些依靠。

    這個小區(qū)是尤恩靜與依依一起長大的地方。

    尤恩靜走得很慢，仔細地尋找依依存在的痕跡，哪怕只是一點點，也是依依曾與這個世界的連接。

    可小區(qū)在數(shù)年前翻新了設施，她們一起生活過的痕跡在那時被一并抹去了。

    猶如她那顆被剜的千穿百孔的心臟，也隨著依依一起被掏走了。

    “這些日子，謝謝你，褚航?！?/br>
    到單元樓下，尤恩靜鄭重說，看向他的雙眼，布滿紅血絲。

    褚航語氣苦澀：“不用說這些，我也沒做什么……”

    他同樣因為拼盡了努力而沒能改變結局而感到自責無力。

    褚航：“不要想這些了，你最近沒怎么睡覺，早點上樓吧，我看著你進去?！?/br>
    尤恩靜頹然點點頭，抿唇想擠出一個微笑，失敗了。

    正轉身要進樓內(nèi)，手機卻響了起來，尤恩靜掏出手機，看到是個國際長途電話。

    應該是某個她之前聯(lián)系的專家或醫(yī)療機構打來的。

    猶豫一瞬，尤恩靜接起了電話。

    褚航聽不見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么，只見尤恩靜木然的神情忽得變得痛苦，繼而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

    早以為被掏空的胸腔，再一次劇烈疼痛了起來。

    她艱難呼吸，然后聲音嘶啞著用英文回復對方：“來不及了，她已經(jīng)……走了……”

    “怎么了？”待電話掛斷，褚航小心地輕聲地問。

    尤恩靜垂著頭，“他們說……國外有一種新的藥物，目前正在臨床試驗階段，也許對依依體內(nèi)的菌群有效……”

    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已身處絕望之中，沒有什么可以讓她更痛心、難過。

    但老天太殘忍，在絕望之下竟還有深淵。偏要在一切都太遲、無法挽回之后，才讓她看見希望。

    尤恩靜的眼眶里早已盈滿淚水，身體因疼痛而不住地顫抖。

    褚航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撕裂般疼，他忍不住走向前，輕輕將尤恩靜抱進了懷里。

    她的淚水終于奔涌而出，浸濕褚航的衣服。

    “褚航，你說這是為什么？！為什么……一切總是晚一步??？幫她實現(xiàn)夢想要她等，救她的命也要她等……是我太無能了！是我讓她太累了，等得太久了！”

    尤恩靜無助且痛苦的嗚咽，散進夜風，淹沒在無邊黑暗中。

    第34章

    褚航陪尤恩靜平復好情緒, 看著她平安上了樓。

    時間還不算太晚，他擔心突然回家驚擾父母，遂提前給母親打了通電話告知今晚會回家住, 讓父母早點休息，不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