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蒂，記住我的話，不要害怕全景。它們傷害不了你。]

    [擊碎它們！擊碎它們！]

    [貝蒂，拜托了，請你快一點(diǎn)醒來。]

    [我很擔(dān)心你。]

    漢尼拔。

    漢尼拔。

    “漢尼拔...”

    她的嘴唇困難地蠕動，她發(fā)出這樣微弱得幾乎聽不見聲音。

    貝蒂用盡最大的力氣去睜開眼睛，她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還是在發(fā)燙，因?yàn)樗撵`魂她的意識還存在那被燃燒的全景當(dāng)中。

    她逐漸能夠看清眼前的景象。她被漢尼拔抱在懷中，緊緊地抱在懷里——因?yàn)樨惖倌軌蚩吹綕h尼拔因?yàn)槭箘哦诓鳖i上崩起來的青筋。她覺得自己要窒息，或許是漢尼拔確實(shí)抱得太緊，又或許是她的意識被全景里的鬼魂勒得太緊。

    她隱約聽見外面的風(fēng)雪聲，這風(fēng)雪聲和全景的絕不相同。如果全景的風(fēng)雪是一種幾乎要?dú)缛f物的恐怖嚎叫，那么在這的風(fēng)雪聲是一種凄厲到渾身發(fā)寒的哭聲。正像是貝蒂這個視角所能夠看到的——漢尼拔的眼睛。

    為什么會這樣？

    漢尼拔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表情？

    失敗了嗎？因?yàn)槭×藛?？為什么會這樣？

    她忽然想起這個場景正是很久之前，她在夢里所想到過的。她被漢尼拔抱在懷里，她無法睜開眼睛。耳邊隱約傳遞過來“咕嚕咕?！钡姆兴?，帶著白顏色的水霧從窗戶縫隙里鉆入進(jìn)來幾乎模糊了視線。

    小孩子們的低聲哭泣已經(jīng)像是麻木一樣低低充斥在這間屋子里。貝蒂意識到這間屋子里還有其他的人。還有其他的孩子也被扔在了這個地方。

    【滾回來！滾回來！我們想需要你！摘下面具！紅死魔即將統(tǒng)馭一切！】

    她的眼前又一陣一陣發(fā)黑，在這邊的意識變得模糊不清。

    但是貝蒂還是聽見了在這里有人的腳步聲傳遞進(jìn)來。然后其他的孩子們頓時嚇得不敢再哭泣。

    貝蒂努力睜開雙眼，忽視在腦海中所感受到的疼痛感。貝蒂注定因?yàn)檫@種疼痛只能稍微睜開一點(diǎn)，這一條縫隙已經(jīng)讓貝蒂能夠看見一切。

    一群落魄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他們看起來可怕極了。他們的目光掃視著這些孩子們。其中一個站在前面的男人說：“反正你懷里你這個已經(jīng)快死了。我們必須吃東西，再吃一個也完全沒有問題?！彼幸浑p藍(lán)色的眼睛。

    一時間兩個人看起來饑腸轆轆的男人撲上來，扯著漢尼拔的手臂。而漢尼拔的手臂像是兩根無法撼動的鐵鉗一樣緊緊抱著貝蒂。

    貝蒂聽到他的聲音從胸膛里沉悶地?cái)D壓出來。他說：“滾開！”

    他抵抗著兩個成年人在他手臂上施加的壓力。漢尼拔狠狠一口咬傷一個男人健碩的手臂，鮮血立馬就流淌出來，這個男人咒罵了一聲往漢尼拔的臉上揍了一拳。漢尼拔以此力道撲倒在地上又將貝蒂扣在懷里。惱怒的男人們對漢尼拔拳打腳踢，混雜著粗暴的辱罵與惡心的唾沫。貝蒂聽到這混亂里一樣?xùn)|西掉落在地上，貝蒂努力從這個角度去看。

    貝蒂看見另外一個男人撿起地上的東西，然后拿在手中摩挲著，這是一個金手鐲——那是米莎的——米莎的金手鐲。

    [再吃一個也沒關(guān)系。]

    [再——]

    貝蒂感覺到有溫?zé)岬臇|西掉落在自己的面孔上，她不知道。她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蛟S是漢尼拔的鮮血、強(qiáng)盜們的唾沫、尿液，又或許是漢尼拔的眼淚。

    該死。

    該死。

    該死！

    該死！！

    【紅死魔統(tǒng)馭了一切！??！】

    它們的聲音和她的聲音融合在了一起。熊熊燃燒的烈火中似乎萬物都在焚燒。黑色的灰燼要將整個地界都覆蓋。萬物的聲音消失在這恐怖的喧囂中。全景猛然地發(fā)出尖叫，它的哀號在火焰中、風(fēng)雪中、極致的白色、黑色中、紅色中即將消失殆盡，它的哀號失去了一切，沒有任何攻擊力與影響力，無法覆蓋任何聲音，它嘗試著再一次筑起極其強(qiáng)大的凝聚力，但就像是剛剛結(jié)冰的薄薄的冰面——被破碎——破碎——全都碎裂——它成為了粉塵一般的灰燼散在塵埃中，風(fēng)雪將它吞噬。 強(qiáng)盜們包含恐懼的叫喊中與全景融合為一體。似乎它們也隨著全景被淹沒被銷毀。它即將在紅死魔的統(tǒng)馭下反噬銷毀。它即將化為塵煙，永恒地——

    消失。

    沸水已經(jīng)guntang到了極致，“咕嚕咕?！钡男鷩搪暦路鸾袊讨讶送淌裳蜎]。被風(fēng)雪扯破的窗戶嗚咽著哭泣聲彌散在這白色的煙霧中。刺骨的寒冷鉆入骨頭近乎要把人狠狠推向死亡。貝蒂感覺到了寒冷，在那令人懼悚的guntang中猛然墜入冰寒當(dāng)中，全部力量的散失讓她墮入夢魘。她好似漂泊在無垠漆黑的海，搖搖晃晃，不知起去處。

    鐵鏈的聲音回蕩在耳畔。

    “叮叮當(dāng)當(dāng)?！?/br>
    “叮叮當(dāng)當(dāng)?！?/br>
    敲碎了寒冷筑起的死亡一樣的寂靜。

    貝蒂在極度的疲倦中睜開眼睛。她看見的是漢尼拔瘦弱的脊背。

    他的脖子上纏著一條沉重的鎖鏈，裸露的肌膚上都是毆打致使的淤青，甚至他慘烈蒼白的脖頸也因?yàn)殒i鏈的禁錮而掉了幾塊皮。寒風(fēng)吹著身著單薄的他乎讓他凍僵。貝蒂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噴灑在他僵硬的脖頸上，使得他能夠稍微感受到溫暖。

    貝蒂囁嚅著，干澀的嗓音依舊無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