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琢面色不安：我

    林曦霧：對不起。

    她的雙目通紅，牙齒緊咬嘴唇，扶著他躺下。

    靠在軟枕上，顧無琢像是舒服一些，他臉上的不安仍未散去。在少女遞過雪白帕巾時，懸起的心像塊石頭般，驟然落至谷底。

    阿霧知道了？

    林曦霧帶著鼻音，悶悶回答：嗯。

    顧無琢閉了閉眼，壓不住咳意，從林曦霧手中接過手帕，輕聲咳著。

    他苦笑道：我此前一直在想，該如何與你言說。能讓你別難過，也不要自責(zé)。

    林曦霧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長睫不停顫動。

    顧無琢輕輕喘了聲：別哭。

    他的聲音帶著絲幾不可聞的祈求：是我自愿的，與你無關(guān)。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哭。

    開心些，你的任務(wù)快完成了。

    林曦霧胸脯上下起伏，她不敢用力碰他，怕再讓他的體內(nèi)掀起股痛苦浪潮。俯身探手，覆上他的臉測探溫度。

    顧無琢身上有些燒，肌膚不同于尋常地發(fā)燙，他側(cè)臉貼上林曦霧的掌心，緩緩?fù)鲁鲆豢跉狻?/br>
    林曦霧的指腹蹭著他的面頰，使勁把眼淚咽回肚子里。

    房間門打開，時梧聞端著藥進(jìn)來，看到眼前的場面，欲言又止。他什么都沒說，放碗至案臺上，默然退出去。

    林曦霧端著碗，再度坐到床邊：先把藥喝了，會舒服些。

    顧無琢低低沉沉地笑：喝完藥，是不是又要像上次一樣睡過去。

    他情愿痛苦著，緊攥最后的時日不放，也不想昏昏沉沉，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糊里糊涂地死去。

    林曦霧：是會讓你睡一覺，等你醒來痛苦能減輕許多。

    顧無琢耐不住她的再三請求，慢慢喝了藥。

    他半躺下，試探著點住少女指尖：我醒來的時候，你會在嗎？

    他的眼睛像是浸了水一樣亮，死亡近在咫尺，他也能稍稍拋掉理智與矜持，像孩童般撒一回嬌。

    林曦霧：我盡量。

    顧無琢顯然不滿意她的答復(fù)，失落地垂下長睫。

    林曦霧挪了挪凳子，雙手托腮支在榻上，歪過腦袋看他：我只是給你上個保險，要是能來，我肯定來看你。

    等顧無琢睡著后，林曦霧站起身，從空間囊中取出佩劍，預(yù)備朝外走。

    她得再返回一次幽冥地府，去找地脈菩提的位置。只要能尋到他，就能更換任務(wù)，對他使用自己朝系統(tǒng)討來的權(quán)限。

    她心里想著，識海中系統(tǒng)再度冒出。

    【宿主，經(jīng)過測定，確認(rèn)地脈菩提不再原定的位置。它被人挖走，不知去了哪兒。主系統(tǒng)接到天道傳來信息，頒布替代任務(wù)：尋找地脈菩提，去除洛雲(yún)塵氣運之子的身份?！?/br>
    林曦霧停下腳步，眼中迸發(fā)出光彩：【那還等什么，換啊?！?/br>
    【我不是還有兩次剩下的場外援助嗎？端上來吧，全部用掉也行，我要他活下去。不然我提刀上玄機宗?！?/br>
    【確定嗎？宿主，那可是能干擾到我自身機制的世界意識。地脈菩提無法對你造成傷害，但能把它帶離，一定不會讓你輕易改變既定軌跡?！?/br>
    林曦霧發(fā)出茫然的聲音：【然后呢？我只是想救人而已。】

    【宿主，你需要知道一件事?！肯到y(tǒng)開口，試著想拉回林曦霧的理智。

    【根據(jù)推演，哪怕沒有你的參與，顧無琢最后依然會死。眼下的情況，雖然和你有關(guān)，但你沒有對不住他，這都是他自愿而為。】

    【他的苦難，從來都與你無關(guān)。你若是因內(nèi)疚或慚愧踏入不屬于你的因果，就此遭遇不幸，那才是主動跳進(jìn)火坑。】

    【并且，場外援助不能過度干涉此世事件。系統(tǒng)能以因宿主插入而產(chǎn)生意外為理由，融去他體內(nèi)長針，暫時阻止他的死亡，但他中毒乃是注定的事，所中怪毒存于此世之物，不能靠外力去除，長此以往下去，他還是躲不掉宿命。】

    林曦霧靜靜聽著，沒有反駁，最后才道：【多謝你，為我解釋得這么清楚。】

    【但假如他對而言，不再是單薄的紙片人呢?！苛株仂F道。

    系統(tǒng)大驚：【您說什么？您該不會是想】

    【別擔(dān)心，我不是那種腦袋一熱，連自己的心意都沒搞明白，就沒頭沒腦留在異世界的人。】林曦霧有些無語，主動否定系統(tǒng)推測，【我知道我們之間沒可能，不會回應(yīng)他的感情?！?/br>
    她的心口涌動酸澀，無數(shù)情感交織著，起起伏伏無法忽視。

    【現(xiàn)世應(yīng)該才過了兩小時，天空還沒亮，還有很多時間?！课萃怃桡┯瓴粩鄵舸蛭蓍?，屋內(nèi)，少女深深吸了口氣。

    【我要處理完這邊的事，等顧無琢能好好活下去后，回去與家人吃早飯。】

    她的雙眼亮晶晶，下定決心后，開始急不可耐地催促：【話說到這份上，快把救人的方法交出來。這是我欠下的債，理當(dāng)還給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