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了一跳，伸出手去拉溫璃。

    指尖觸碰到她的手，霎時又覺得熱度焯燙，溫璃蹲下縮成一團(tuán)，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夢結(jié)束在夢里。

    江倚青睜開眼睛，額角有冷汗，伸手去摸，床的另一側(cè)是溫暖的。

    背對著暖黃色的小夜燈，溫璃的神色有些緊張，眉心微皺著，臉紅撲撲的，伴隨著細(xì)細(xì)弱弱的吐氣聲。

    江倚青看著她，情緒禁不住的柔軟起來，想替她扯一扯被子，溫璃卻蜷縮起了身體，微微翻身，迎著夜燈，這才看見她竟是滿臉的汗，睫毛都濡濕了。

    溫璃燒的厲害，整個人都暈眩的不行，模模糊糊的感覺有人親了親自己的額頭，滑膩膩的肌膚觸感，帶著淡薄的香味，而后身體飄忽忽的被抱坐起來，依靠在柔軟的懷抱里。

    唇邊湊來一杯帶著清苦味道的水。

    看著人喝下退燒藥。

    江倚青找來幾張退燒貼，貼在溫璃的頸部和額頭，又用溫水替她擦了擦臉和手，忙完一切，藥效起來，折磨人的暈熱終于如潮水一般退去，溫璃慢慢放松下來，終于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diǎn)了。

    江倚青卻沒半分睡意，轉(zhuǎn)身拉開窗簾，看了一眼外頭，天還是完全黑的，山腳下卻有了流動的燈火，這座城市已經(jīng)漸漸開始蘇醒了。

    她站在窗邊，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角有幾道不甚明晰的細(xì)紋，鐫刻著歲月的磨痕。

    她已經(jīng)三十歲了。

    鏡中的溫璃睡的安寧，無意識的攥緊了被角

    過了一會，江倚青拿出手機(jī)。

    打開同魏晉的短信對話框，上頭已經(jīng)有一條還未發(fā)出的，長長的辭職短信。

    江倚青知道有些事是沒辦法回頭的，她注定要給溫璃帶來傷害，也不愿虧欠她太多。

    猶豫了一會，還是按了發(fā)送。

    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疲憊又漫長的長跑。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被空氣充盈了，心里卻還是覺得空虛，又長長吐一口哀嘆。

    這世上，從來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睡不著，索性下了樓，慢慢的理好了自己留在這座房子的痕跡，水杯、拖鞋、擺件、各種衣物，找了一只小箱子，輕手輕腳裝好了，放進(jìn)儲物室。

    她坐在空曠寂靜的客廳。

    金寶也醒了，伸懶腰，一下一下的蹭著她的小腿，輕聲細(xì)語的叫著。

    “你是她養(yǎng)的，跟她也像?！?/br>
    江倚青把金寶抱在自己的腿上，摸了摸它柔順光滑的皮毛。

    夜闌人靜，江倚青看著金寶，輕聲問道：“你說，她以后會不會怪我。”

    金寶哪里聽得懂人話，用腦袋擦撞著她的手心，心滿意足了，“咚”的一聲跳在地上，走遠(yuǎn)了。

    天蒙蒙亮，江倚青到廚房，蒸了份雞蛋羹，又翻出退燒藥來，端著水回到臥室時，溫璃已經(jīng)醒了，縮在被子里，眼神濕漉漉的看著她，不知是分不清現(xiàn)實(shí)夢境，還是燒糊涂了，模糊說了聲：“jiejie，你別走。”

    江倚青坐在床沿，將她扶起來，探手背試了試她臉頰的溫度，順從地說了句：“好，我不走。”

    溫璃吃了蛋羹，又喝了藥，額間出了層細(xì)密的薄汗，眷戀的靠在江倚青的懷里，又睡里過去。

    江倚青知道，這種親密的時刻，以后恐怕不會再有了，因此也有些傷懷，下巴抵在溫璃的發(fā)間，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頸，輕輕嘆了口氣。

    早晨八點(diǎn)，江倚青醒來，臥室的床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一片寂靜黑暗，她起身檢查一下，溫璃的熱度已經(jīng)退下去了，又看了看手機(jī)，魏晉沒有回復(fù)。

    溫璃睡的很熟，乖巧又安靜的模樣，唯獨(dú)眉頭仍然輕輕皺著，不知做著什么樣的夢。

    江倚青最后親了親她的眼睛，穿好衣服下樓，從儲物間，把箱子拖出來。

    里頭的物件仿佛一枚枚印記，封存著她們相愛的記憶，那些沉淪、纏綿、難忘的時刻，江倚青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舍得。

    從別墅出來，打上車，費(fèi)力的將箱子扔進(jìn)后備箱，她的腳傷未愈合，因此做起來有些吃力。

    剛看到宛禾街的路牌。

    魏晉終于回復(fù)了她，卻也不是準(zhǔn)許她的辭呈，而是試探著問了句：“發(fā)生什么事了？”

    下一秒，溫璃的電話打了過來，估計是從魏晉那里知道了自己辭職的消息，醒來又沒看到自己，鈴聲急促又迫切，江倚青沒動作，聽著鈴聲一遍遍響。

    直到后視鏡里，司機(jī)疑惑的眼神看過來。

    江倚青終于接起電話。

    溫璃大概是已經(jīng)察覺到，家里少了許多關(guān)于另一個人的痕跡，有點(diǎn)急切擔(dān)憂的問：“你去哪了？”

    江倚青沒答，反而說：“鍋里有粥，退燒藥在窗邊柜子里，記得吃?！?/br>
    溫璃不明所以，心里的一根弦猛然繃緊了。

    這段時間，她不是沒察覺江倚青的異樣和逐漸冷淡的態(tài)度，不知道理由，也沒有辦法，總想著會緩和，會解決，感情還能回到從前。

    啞著嗓子喊了聲：“江倚青……”

    江倚青的聲音很弱，卻又帶著nongnong的哀傷，她截斷了溫璃的話：“畫廊的工作我不做了，我知道這事是你出了力，謝謝你，也替我謝謝魏晉，不然我做不到這么體面的工作。”

    溫璃整個人都是蒙的，腦袋暈，胃也絞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