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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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芢并沒有與她對視很久就轉過身去,她側身坐在床邊,把雙手握在一起,低下頭,荀安這時反而能看見她皺起眉頭。 “安,你是不是已經(jīng)很恨我了?” 她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樣說。 她這時就很討厭杜芢總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與別人商量,死守著自己的回答。也可能是因為她腦袋轉得太快,在與他人相見之前就已經(jīng)把一個問題在自己的腦海里循環(huán)反復了千遍,別人的一天是她腦子里的十年。 她在自己的思緒里沉浸太久,相比真實,改變思維更令人痛苦。 這世界對她而言太快又太慢,在得到他人的否定前自己先把自己否定到底,于是所有的深情都成了遲來的深情,在光速的自我批判與批判他人下沒有哪個人類的活動不算遲疑。 但荀安還是想說,想為自己爭辯。她的身體還是麻的,像有龐大的重量壓在身上。她嘗試回憶過去鬼壓床時的感覺,嘗試調動起自己的手臂。 她想抓住杜芢,抱住杜芢,只要這樣杜芢就能明白。她時常覺得夢很殘忍,夢是現(xiàn)實無力一面的循環(huán)。在許多夢里自己都做不到回應謾罵,做不到逃避追殺,調動不起嘴巴、腿腳,什么都做不到,同現(xiàn)實一致,一如既往。 擴展夢境也一樣,她從未成功過哪怕一次。 唯獨這次她放不下,如果這是電影甚至小說的話那就應當拿她那數(shù)不清的失敗換取一次成功。她如此努力地去想了,現(xiàn)實也確實在回應著她的期望。她能感覺有熱量涌上手臂,她像沖破夢境一樣嘗試著沖破力的阻礙。 她看見杜芢的視線又回到自己身上,像在配合自己一樣。她把眼鏡取下,一半的身體趴在床上,雙手支在自己身體兩側就那樣低頭與自己對視。她看不透她的表情,因為視線已被灰白填滿,她不敢眨眼生怕丟失哪怕一秒的畫面。 這水池算不上干凈,但她在墨里,看著遙遠的天空沉溺。 她終于覺得自己能抬起手臂了。 只有一點,只差一點就好。 她做到了,她艱難地將它做到,一點點,細微的弧度,再努力一點,就足以把她的全世界抓住。 過往部落里牛角笛的慶祝聲在她耳邊回響,她又回到了那個演講結束的午后,她想起了自己也曾有過成功的經(jīng)歷。那時愛的人都在望著自己,掌聲雷動,她就站在舞臺中央。 但她錯了,她這次沒能做到。 在她赴往世界之前,世界先奔她而來。 杜芢俯下身將她抱住,她好不容易盡力抬起的手臂甚至沒能被目標發(fā)現(xiàn),就被以一個正常人的力給輕易壓了下去。 荀安再也做不到第二次調動了,她的整個身體都被溫暖裹住。杜芢那樣用力抱著她,像過往的每一個夜晚或清晨,那樣溫順地蹭著她的脖頸。 荀安能聞到她發(fā)間消毒噴霧的氣味,她醒來后可能還沒來得及洗澡,只做了這里機器自備的清潔。但那也沒有什么的,她身上的每一個部位,下到腳掌,上到翹得有些高的一根頭發(fā),荀安都全盤接受。如果做不到的話那她們又怎能共同扶持過那樣漫長的歲月?她們也要繼續(xù)如此,繼續(xù)一起,奔赴更為遙遠的未知。 錯了,荀安在想到這里時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小錯。 她沒法告訴杜芢,她剛剛不小心,很不小心地,想象了她們會在一起,度過一生。 杜芢像安慰荀安一般又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明明她也無法讀到荀安的心聲。荀安能夠更加細微地,用嗅覺捕捉到杜芢身上的一切。 她發(fā)現(xiàn)夢境擴展裝置是誠實的,杜芢那股她自己特有的,或許只有荀安能辨別出來的讓她魂牽夢繞的氣味真實存在。她曾經(jīng)真的很喜歡杜芢身上的體香,會在她沒法陪自己的時候抱著她的衣服嗅聞。最瘋的時候甚至想過,自己暴斃后想要被杜芢蓋過的小毯子裹著放入棺材里。 她喜歡這股味道,卻不喜歡與它混雜在一起的煙味,和鐵的氣味,什么東西銹掉的氣味,或者也有種可能,那是血的氣味,被水沖刷過后的血的氣味。 她還未來得及疑惑或是驚慌,杜芢就先開口,說出了荀安此刻最不想聽見的話語。 “別了,荀安?!彼f。 聲音從未有過地溫柔。 “我愛你?!?/br> 隨著“你”字一同而來的,是什么東西注入頸部的疼痛,荀安沒法做出太多反應就比吸入麻醉更快地失去意識。她在最后的一秒里甚至沒法為告別而感到傷痛,為被愛而感到欣喜,只是本能地想到自己會死。 愛是懸掛于生命細線上的雨露,死亡是生之彼端,線的另一頭。 多的是人一輩子沒有被愛過,但死亡與新生,公平而永恒。 · 她在一片廢棄的垃圾場內重新清醒。 剛睜眼的時候眼前包裹著一片綠色的薄膜,荀安用了點力才把它撕破。那時她奇異地想著如果這是自己的第二次生命的話那她就是個卵生生物,重新領教了一遍生命的誕生。 不過如果真是卵生的話她現(xiàn)在不應該穿著衣服,她感謝杜芢,沒讓她以一種太過尷尬的姿態(tài)新生。 她還穿著那件她一直沒脫的實驗用服,口袋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咯著她難受,她掏出后發(fā)現(xiàn)是一疊鈔票,和一張新的居民證。 那張臉看起來還是她,但證件照沒見過,可能是什么奇怪的復原合成產物。名字不是她,沒見過的新名字,像是抽簽里隨即抽出的大眾名排名前一百的老土組合。這證件照整體長得跟她過去的那張不太一樣,荀安定睛觀察后發(fā)現(xiàn)了那不一樣的一點,這上面標注了她的新身份:無需生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