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競爭廠商打價格戰(zhàn)只是招來客源的第一步，還不足以建立品牌忠誠度。唯有良好的通訊品質(zhì)，才能真正穩(wěn)定軍心。因此，從硬體方面的機(jī)房設(shè)備，軟體方面的技術(shù)支援，乃至外包廠商所寫的轉(zhuǎn)接系統(tǒng)夠不夠穩(wěn)定，是不是容易使用，及基層業(yè)務(wù)人員的素質(zhì)，都會直接影響到客戶的使用意愿。

    “行銷業(yè)務(wù)部門只是前哨站，將客戶引進(jìn)門，真正的功臣是幕后的技術(shù)部門。唯有系統(tǒng)穩(wěn)定，客戶滿意，整個公司才有運(yùn)作的空間?！?/br>
    投影片開閉，座談會場靜默了幾秒鐘

    啪啪啪啪如雷的掌聲從各個角落響起

    張行恩向聽眾微微一點頭，含著有禮的微笑步下講臺。

    幾位子公司的主管已候在走道旁，他一經(jīng)過，七手八腳的拍他的背，握他的手。

    “年輕人懂得不居次、不搶功，很難能可貴。”子公司總經(jīng)理麥道爾引著他，來到會場旁的小休弦。

    “寶如電通”與洛杉磯一家公司結(jié)合，成立了下游的硬體技術(shù)公司，麥道爾便是此間的龍頭老大。張行恩經(jīng)常來美國與他們會商，兩方建立了不錯的私交。

    秘書端來咖啡。看著兩個主子，忍不住笑起來。

    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實在是很有趣的對比。張行恩瘦削修長，麥道爾矮他一個頭，卻重達(dá)七十公斤；張行恩年輕瀟灑，麥道爾六十多歲；張行思充滿書卷氣息，文質(zhì)彬彬，麥道雨紅通通的臉蛋則像圣誕老公公。

    “謝謝?！睆埿卸鹘舆^咖啡，輕聲道謝。

    他舉止間流出一股內(nèi)斂和優(yōu)雅，是屬于束方人才有的神秘感。整潔的黑發(fā)服帖在腦后，不必上膠就很依順。

    秘書心中那頭小鹿霎時坪枰亂跳。人家都說，發(fā)質(zhì)是性格的反應(yīng)?？此陌l(fā)絲如此聽話，想必個性也是細(xì)心體貼的吧！

    “咳咳！”

    所以說，全球無國界，世界地球村，就是這個好處。只要住在一個大城市，就能覽盡鎊國美男子的風(fēng)采.！

    “嗯哼！”唉！可惜他只派駐在洛杉磯六周，目前只剩下兩個星期了。難道他的眼光這么高，在洛杉磯都找不到意愛的對象？

    “卡特小姐！”平地一聲雷。

    “??！是！麥道爾先生，有什么事嗎？”秘書連忙肅立致敬。

    “倘若你能停止以眼睛吞掉張先生，替我們拿幾個甜甜圈來配咖啡，張先生一定會對你印象更深刻的。”麥道爾的老眼賊賊的。

    秘書當(dāng)場面紅耳赤。

    “是，我我馬上就去。]羞窘的身影飛快閃向門口，接著，她彷佛想起什么事，回頭告知：“張先生，一線有您的電話，似乎是臺灣總公司的人員。”

    “謝謝。”張行恩目送她遁離。“老麥，你說話還是不給人留情面。”

    “說到情面嘛，我正好想到，我女兒”

    他頭痛地舉起手。“停！讓我先接個電話?！?/br>
    “沒關(guān)系，我就坐鎮(zhèn)在這里，不怕你跑掉?！丙湹罓柕靡庋笱蟮剜Х取?/br>
    天，這些作媒的舉動已經(jīng)進(jìn)行了一個月，難道非等到他踏上回臺班機(jī)的那一刻，才能得到解脫？

    “喂？”他揉揉眉心，困擾地接起話筒。

    “經(jīng)理，我是蔚蔚”話筒那端，是他漸漸聽熟了的柔軟聲線。

    [這么早就到公司上班了？”他瞥一眼腕表，現(xiàn)在才臺灣時間早上八點而已。

    “是。”蔚蔚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敖?jīng)理，我這里有一些數(shù)據(jù)，想麻煩你再報給我一次，你現(xiàn)在方便嗎？”

    “你稍候?！彼D(zhuǎn)頭對麥道爾說：“老麥，我必須接聽這通電話”

    “慢！]麥道爾打定主意，不讓他滑溜?！耙堧娫?x5c3d;#x7ba1;講，隨你愛講多久就講多久，我就坐在這兒等。反正你們說的是中文，我也聽不懂，不必?fù)?dān)心我聽壁腳。”

    張行恩無聲嘆了口氣，走到角落那張沙發(fā)椅里坐定。

    “我回來了，你還缺漏哪一份數(shù)據(jù)？”

    “就是美國幾家通訊公司的報價單。]蔚蔚低聲說。

    “我昨天中午才傳真一份回臺北，應(yīng)該在陳秘書桌上，你向她問問看?！睆埿卸黪酒鹈夹?。

    “就是嗯”再愚鈍的人，也聽得出她語氣的遲疑。

    “蔚蔚，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溫和地問。

    彼端響起幾聲可疑的吸鼻子的聲音。

    “我昨天精神不太好，誤把那一疊資料當(dāng)成廢紙，送進(jìn)碎紙機(jī)里。等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其中幾張已經(jīng)救不回來了?！?/br>
    她居然把這么重要的報價單送進(jìn)碎紙機(jī)里？張行恩閉了下眼睛。耐心，別忘了老董事長的提醒，要有耐心！

    ［上班時間，你為什么會精神不好，是你生病了嗎？”他很成功地維持溫和的語調(diào)。

    不，是我前夜失眠，多吃了一顆安眠葯，結(jié)果早上硬爬起床，整天在公司里都昏昏沉沉的。蔚蔚當(dāng)然不可能照實說。

    “嗯?！币回灥奶撛~回應(yīng)。

    張行恩嘆了口氣?！吧眢w不舒服，就請假回家休息。待會兒，我會把報價單再傳回去一次。這不是什么無法彌補(bǔ)的錯誤，你別太在意，下次謹(jǐn)慎一點就是了?！?/br>
    這次的意外對向來少風(fēng)少雨的她而言，已經(jīng)是嚴(yán)重的錯誤。為此，她整個晚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又怕舊事重演，不敢再隨便吞葯助眠。一大早就匆匆來公司翻出電話簿，打電話給他求援。

    原本以為張行恩會破口大罵她一頓，再不然，也像陳秘書一樣，沒好氣地念她幾句，沒想到?jīng)]想到他對人這樣體貼。

    她還是個新員工，兩人連面都沒見過呢！

    “謝謝經(jīng)理?！彼吐曊f。

    耳里聽著他沉厚有力的聲音，眼中看著墻上他威武的容顏，她的心彷佛風(fēng)中的蒲公英，飄落在一株大樹旁，就此棲落下來。

    “還有別的事嗎？”張行恩溫和問道。

    “嗯陳秘書她好像對我，嗯有點生氣”蔚蔚的手指纏絞電話線。她不曉得向自己跟他說這些做什么，可是，就是想說；像小很了委屈，想找人訴苦一樣。

    “放心，我會同她說一說的。”張行恩承諾。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她想解釋一下，免得他去為難陳秘書，可是，她仍然不曉得出自己從何說起。

    “你不會為了這件事情，整晚都沒睡吧？”他忽然問。

    蔚蔚嚇一跳，飄浮的神智馬上就定位?！澳阍趺粗?？”

    “你的聲音有氣無力的，不像前幾次那么活潑可愛，一聽就知道睡眠不足?！彼穆曇袈犉饋硭坪鯉еσ狻?/br>
    活潑？可愛？第一次有人以這兩個詞匯來形容她。

    “是嗎？”蔚蔚持著聽筒，傻傻地笑起來。

    心情這么快就好轉(zhuǎn)？果然是年輕女孩，單純得可愛。張行恩笑著搖搖頭?！拔視螂娫捊o陳秘書，今天放你一天假，你回家補(bǔ)眠吧，可別又精神不濟(jì)，絞碎了什么東西?！?/br>
    “不會了，我以后一定會非常仔細(xì)，不會隨便絞文件?！彼B忙強(qiáng)調(diào)，生怕給他留下壞印象。

    “那就好?！睆埿卸黝D了一頓，以更柔和的語音多加一句“你的心情要放開一

    點，不要因為小事就失眠或沮喪，這樣的生活才會過得愉快。”

    “小事？這怎么是小事呢？”她越想越難過。“如果我精神好一點，這個錯誤就不會發(fā)生了。再不然碎紙之前先檢查過文件內(nèi)容，也能拯救回來！難怪陳秘書這么生氣，她昨天整天都不太跟我說話，我知道是我]

    “蔚蔚！”

    “是！經(jīng)理？”

    “我相信陳秘書不會因為一件小事而生氣，她只是在忙公事，無暇理會你而已。你想太多了！”

    “真的嗎？”彼端還有點遲疑。

    “真的?！?/br>
    看她被小小一個疏失就折磨得整晚睡不著，還開始幻想起同事不理睬她，張行思開始有些了解她為何會有“情緒上的小毛病”了。

    蔚蔚半信半疑。

    “今天放一天假，回家好好休息，好嗎？”他和聲勸道。

    “嗯?！彼钠届o溫柔，讓蔚蔚完全說不出話來。

    “再見?！?/br>
    “再見?！?/br>
    她輕輕掛上話筒，捧著胸口，無力地癱在座位上。

    好溫柔的男人隨著每一次的電話接觸，對張行思的心折感越來越深。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暗戀一個只聽過聲音的男人。

    啊，他怎么能如此關(guān)心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況且還是個犯錯的下屬呢？

    好心動

    心情彷佛回到高中時期，偷偷欽慕著那個資優(yōu)班的班長。腦中暈陶陶，芳心枰枰跳，赤熱的潮紅染上唇角頰畔。她好久沒有暗戀過人了呢！

    啊！忘了問他確切的回國日期了。

    她懊惱的視線移向行銷部團(tuán)體照，馬上舒展開來。平心而論，張行思的外形真的不是她以前會注意的對象，可是此刻方知“外貌不代表一切”這句話，真的很有道理。

    一股無來由的沖動，她看看表，八點半，時間很充裕。

    蔚蔚飛快取下墻上的相框，把大合照抽出來，奔往電腦室，掃描成檔案，再傳回自已桌上的電腦。

    以著不純熟的技巧，她啟動小畫家軟體，將張行恩的照片裁剪下來。由于團(tuán)體人群站得很緊密，免不了會框住棒壁那個日本帥哥的臉孔。

    她遲疑了一下，然后下定決心，把日本帥哥裁掉，密密剪下張行思的長相，存成獨(dú)立的圖檔，放大之后用雷射印表機(jī)印出來。

    她滿足地看著紙上的臉孔，那粗獷的外形，壯碩的身材，低沉渾厚的嗓音。

    老實說，即使張行恩本人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也不見得想和他發(fā)生什么事她連談戀愛的勇氣都沒有。她只是怎么說呢？從小就很滿足于這種“暗戀”的感覺！

    只要暗暗去欽慕就行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若拉得太近，一切不完美反而無所遁形。而這里的“不完美”之處，既是指對方，也包含她自己。

    她再看一眼列表紙，心中盈滿饜足。從現(xiàn)在開始，祁蔚蔚只喜歡這一型的男人！

    “老麥！”

    張行恩倏地停下腳步，跟在身后的人幾乎一頭撞到他背上。

    他嘆了口氣，食指揉著隱隱抽痛的太陽xue。

    “行思?！丙湹罓栆荒Ｒ粯拥亟谢厝ィ€奉上一個無辜的笑臉。

    “你已經(jīng)纏了我一個星期了，究竟何時才要放過我？”

    “你也只剩下一個星期就要回臺灣了，我不纏緊一點，讓你跑了怎么辦？”麥道爾紅通通的笑靨宛如圣誕老公公。

    張行恩看了四周一眼，迎上幾個職員帶著笑意的眼光。他回頭向幾個同行來訪察的臺灣干部點個頭，示意他們繼續(xù)前進(jìn)。自己挑了一間沒人的辦公室，將地頭蛇拉進(jìn)去密談。

    “說吧！你到底要跟我談什么？”他投降了?！暗浅笤捳f在前頭，如果你的主題和誰家的女兒侄女孫女外孫女有關(guān)，那就別再浪費(fèi)我的時間了。”

    麥道爾反手把門關(guān)上，閑雜人聲被隔絕的那一刻，他笑容一斂，換上嚴(yán)肅的神情。

    “行思，你對未來有什么計畫？”

    “你是指哪一方面？”張行恩的態(tài)度轉(zhuǎn)趨保守。

    [實如電通。雖然是個起步的好地方，卻是一座大小的池塘，難道你甘心窩在一個區(qū)域性集團(tuán)，一輩子當(dāng)個小經(jīng)理、小協(xié)理，最后頂多升上總經(jīng)理？”麥道爾緩緩搖頭。

    實如電通雖然是臺灣數(shù)一數(shù)二的集團(tuán)，但，版圖以臺灣為主，無論發(fā)展得再如何成功，格局仍然有限。麥道爾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他的組織能力極強(qiáng)，執(zhí)行力卻稍嫌薄弱，眼光不夠獨(dú)到深遠(yuǎn)，所以才會賣命到六十多歲，只成為一家中型公司的負(fù)責(zé)人；相形之下，張行恩的腦筋靈活，最精于企畫和統(tǒng)籌，并擁有讓命令被執(zhí)行的魄力。

    他曾經(jīng)觀察過張行恩，研究過張行恩，許多人只見到他斯文俊秀的外表，而忽略了他體內(nèi)那股隱藏得極好的生命力。無論這個年輕人甘不甘于屈就，他都不會是池中之物。如果他不是出生平凡家庭，而是擁有什么世家背景，現(xiàn)在早已一飛沖天了。

    #x5c3d;#x7ba1;如此，以一介平凡百姓，赤手空拳打天下，三十二歲的他能現(xiàn)在就卡進(jìn)臺灣集團(tuán)的高層地位，也是不容小臂了。

    張行恩若愿意跳出來，和他一起聯(lián)手打天下，美國的市場大餅，不會沒有他們的份。

    “老麥，[實如電通]是你的衣食父母之一，你公然向他們的高級主管挖角，不怕我回去參你一本？”張行恩似笑非笑的，雙眼半隱在鏡片后頭，讓人瞧不清他的意向。

    “人往高處爬，誰甘于一輩子做小生意，替人賣命？”麥道爾一語雙關(guān)?！叭绾危亢么跷覓甑搅畮讱q，手中還有點小錢，外頭也有點兒人脈，我現(xiàn)在只缺一個志同道合的人?！?/br>
    張行恩雙手盤在胸前，似是在觀望，又似是在深思。

    好一會兒，他終于開口，[在近幾年內(nèi)，我還沒有離開臺灣市場的打算。我需要一點時間?！?/br>
    無論能力再好，眼光再獨(dú)到，經(jīng)驗仍然是成功的關(guān)鍵。他不認(rèn)為自己羽翼已足夠豐盈，可以下自行創(chuàng)業(yè)這著險棋，更何況是在全然陌生的異國環(huán)境里。

    麥道爾謹(jǐn)慎地點點頭。他的說法，只讓人聽了更心癢難搔。

    這不是一個貪功躁進(jìn)的年輕人，一定得把握??！

    “反正我的人、我的公司就在這兒，跑不了的。待你準(zhǔn)備好了，隨時悄個信兒來?！丙湹罓柡呛切?。反正兩人即使原狀，也算上下游關(guān)系，不怕會失去聯(lián)系。

    人都有鴻鵠之志，況乎張行思？

    “現(xiàn)在，你可以放過我了吧？”張行恩打開辦公室門，笑著走出去，不忘說：“令媛嬌美可愛，我相信她一定會遇上更多合適的人選?！?/br>
    前面幾個臺灣同僚正好聽見了，回頭朝他擠眉弄眼。

    張行恩狀似無奈地聳聳肩，微笑著，繼續(xù)加入例行的訪視行程。

    他要回來了！他要回來了，

    她暗戀的對象要回來了！

    一整天下來，蔚蔚芳心抨枰跳，不是絆到字紙簍，就是撩中檔案夾。

    “當(dāng)心，”陳秘書及時扶住她手上的一堆檔案夾。

    “噢！”蔚蔚痛呼。檔案夾是保住了，不過她的大腿撞到桌角，細(xì)皮嫩內(nèi)上又多了一道紫淤。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又睡眠不足嗎？”陳秘書奇怪地看她一眼。

    她只是陪笑，不敢搭腔。

    或許是因為心虛吧！上回因為睡眠不足誤事之后，她再面對陳秘書時，便多了一些小心翼翼，兩人反而越來越像上司下屬的關(guān)系，少了剛開始的平行性互動。

    罷才幫忙送文件到樓下的人事部，小惠說，今天下午張經(jīng)理一返抵國門，會直接回公司，因此，她整個下午都不敢離開座位太久，即使上個洗手問，都火速辦好。生怕錯過了第一時間看見偶像的機(jī)會。

    “糟糕，”陳秘書忽然想到。“張經(jīng)理喜歡喝的咖啡，我一直忘了去補(bǔ)貨，他待會兒要進(jìn)來了，你幫我到下一條街的專賣店買好不好？老板跟我們很熟，只要跟他說是張經(jīng)理喝的，他會直接拿給你?！?/br>
    “現(xiàn)在？”可是經(jīng)理隨時會進(jìn)門??！

    [當(dāng)然是現(xiàn)在。]陳秘室蹙著眉。

    “噢?！彼糇谖蛔由习肷巍！斑?，陳姊”

    “什么事？”她怎么還沒動作？陳秘書抬起眼。

    ［可不可以]她困難地、囁嚅地請求。［可不可以請工讀生或柜臺小姐去買？”

    陳秘書往椅背上一靠，有些無力地看著她。她真的很難使喚！

    “好吧！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标惷貢K于拿起分機(jī)。

    不愿意聽起來好像她怠忽職守似的。蔚蔚的胸腔一緊，整個人頓時處于莫可言喻的壓力里。

    “我去！”她連忙站起來?！拔胰ゾ褪橇?。巷口那家咖啡專賣店，對不對？”

    “對！記得拿收據(jù)回來請款。]

    蔚蔚不敢耽擱，抓起皮夾就往外沖。

    大樓外，明晃晃的陽光兜著瞼罩下來，她的眼前一片暈眩，嬌軀微晃了一下，趕緊扶著玻璃門穩(wěn)住身形。

    快，快！已經(jīng)三點半了，張行思隨時會進(jìn)公司來。

    她直奔下個巷口，搶進(jìn)店門里，匆匆向店主人說明了需要的東西，會鈔，打收據(jù)，取貨，出門。

    秋老虎的天氣里，微帶著柔風(fēng)，午后黃陽偏又烈艷得可以。臺灣的氣候永遠(yuǎn)是矛盾的，冷的天，熱的風(fēng)；陰的云，亮的光。

    一進(jìn)一出的疾奔，耗去她原本就不豐沛的元?dú)狻Ｋ奔眴栠M(jìn)辦公大樓的玄關(guān)，迎面而來的空調(diào)，和室外的熱又是一個強(qiáng)烈的對比。她的心房縮了一下，努力適應(yīng)著溫度的起承轉(zhuǎn)合。

    電梯，快上電梯她拎緊咖啡豆，轉(zhuǎn)向電梯所在的方向。

    “張經(jīng)理，好久不見—你總算回來了！”

    “對啊，你這一趟出差有夠久的。有沒有艷遇？快說來聽聽?！?/br>
    “各位，我都乖乖回臺灣報到了，還能有什么精采的艷遇？”

    四條高矮不一的男人身影，集立在電梯前，等待它到達(dá)一樓。低低的交談聲，打趣聲，蕩著玄關(guān)內(nèi)的空氣因子，蕩進(jìn)蔚蔚耳里。

    她怔了，呆了，愣了。

    四個男人之中，矮的那個是人事部主管，胖的那個是工程部組長，中等身量的那個是客服部經(jīng)理，而修長俊秀的那個那個是是[日本帥哥]！他們叫他，[張經(jīng)理？”

    怎么可能？一個驚人的想法在她腦海中成形。蔚蔚暈眩地呆立在當(dāng)場，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叮！電梯抵達(dá)一樓。其中兩位主管交換了幾句閑談，并沒有踏進(jìn)電梯，轉(zhuǎn)身朝大門走來。工程部組長則往地下停車場的樓梯走去。

    張行恩踏入電梯，回身正要按下關(guān)門鍵，忽地見到一抹亭亭身影凝向這個方向。

    他微微一笑，按住電梯，等對方走過來。

    人影釘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他挑起眉，投出無聲的疑問。

    人影彷佛大夢初醒，用慢吞吞地，近乎遲緩的步伐朝電梯邁過來。

    他極有耐心，硬是等了半分鐘，等對方走進(jìn)電梯里，問到他身后的角落。

    他按下十二樓的燈鍵。

    “小姐，你要去幾樓？”他禮貌地回眸詢問。

    蔚蔚癡癡看著他。

    “小姐？”

    “一樣?！?/br>
    一樣？那么，她也是行銷部的同仁？他怎么沒印象自己曾見過她？

    電梯門關(guān)攏，他側(cè)站著，對她送去一個平和有禮的微笑。

    他是張行恩，張行恩就是他！[他]不是日本師哥，那個濃眉大眼的家伙才是日本人。

    難怪，難怪所有的人都稱贊行銷部經(jīng)理年輕有為，難怪女性職員間流傳著這么多與他有關(guān)的傳說，難怪他是公司的黃金單身漢。

    錯了，她弄錯了。卻，一切又對了！“張行思”竟然一直就是她偏愛的那一型，她不必再勉強(qiáng)自己改變心態(tài)，去喜歡什么濃眉大限的類型了。

    完了，怎么辦？原本就已為他心折，現(xiàn)在，他更搖身一變，不只內(nèi)在，連外型都吻合了她一直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

    一顆心跳得好快！她緊緊按著胸口，覺得自己就快暈倒了。

    “你還好吧？”警覺到對方虛軟的身形，張行恩連忙伸手扶住她。

    蔚蔚彷佛被燙了一般，馬上揮開他的手。

    張行思蹙起眉心，愕然。

    她巴掌大的臉孔，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連血色都沒有。如瀑的發(fā)垂落在胸前，益發(fā)顯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細(xì)細(xì)一看，她仿佛連身軀都在輕顫，纖弱得讓人想弓起雙手捧住。

    看著她奇異的反應(yīng)，不知道為了什么，一個名字直接閃進(jìn)他的腦海里。

    ［蔚蔚？祁蔚蔚？”

    她抽了一口氣，飛快抬高視線對住他，像一只受到驚擾的兔子。

    “你是蔚蔚！”問號已變成肯定句。

    “經(jīng)經(jīng)理?！彼梦脝杷频囊袅?。

    張行恩挑開了濃眉，勾起嘴角，笑起來?！拔议L得有這么可怕嗎？讓你嚇成這樣。”

    “不]她虛弱地開口。

    他怎會明白呢？她不能再暗戀了！

    他的溫柔，他的儀度，他的風(fēng)采，而今，再加上他的俊朗神采，都讓她再不能滿足于單純的暗戀了。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彷佛安全的小殼里突然決了一道口，從外界射進(jìn)來的金芒，蠱惑她舉起不穩(wěn)的步子。她想踏出去，卻沒有勇氣；她想裹足，可是金芒如此柔和誘人，教人舍不得遠(yuǎn)離。

    原有的世界里，已充盈了狂狂的不滿足，而他的現(xiàn)身，徒然增深了不滿足的程度。

    怎么辦呢？她好害怕，突然慌亂得只想找個黑暗處，藏起來。

    初見張行恩的那一刻，她的象牙塔，出現(xiàn)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