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裴海的生日。

    下午時分，他曾來電邀她晚上一起吃飯，然而周末是她家人的固定聚會日，況且行恩和仙恩今晚首度帶領他們交往中的另一半回家，她無法缺席。

    當然，她也能邀他一起回家，共同度過一個溫馨愉快的家常夜。不過裴海重新追求她的事，家人尚未知悉。在一切都是未定數(shù)時，她不想貿(mào)然的將他引回生命里。有公司的人幫他辦慶生派對，身旁更偕著美麗大方的媞娜作陪，今晚他不會寂寞的。池凈略微酸酸的想。

    “小凈，你今天晚上好象很心不在焉?！睆埩曍戸浇骼砼_旁，順手摸了摸女兒的額頭?！笆遣皇巧眢w不舒服？”

    “沒有??！”她連忙把切好的水果盤遞給母親，再主動接張習貞手上的油膩碗筷。“媽，臟碗交給我洗就好了，你出去陪大家聊天看電視吧！”

    “真的沒事嗎？”張習貞猶不放心。

    “真的?！彼c頭保證。

    洗好碗，整理好廚柜，能蘑茹的都蘑菇完了，她抬手望望表。八點半。

    不得已，只好回去客廳加入大家的歡聲笑語。

    行恩的女朋友和他任職于同一家公司，據(jù)說是老板知交的女兒，神態(tài)清朗又落落大方，所以家人對她都很有好感。仙恩的男友則是一位花卉栽培者，俗稱“花農(nóng)”雅稱則叫“花卉品種改良家”與植物系研究所畢業(yè)的仙恩擁有共同嗜好。

    扮哥和meimei身旁都覓得良配了，只有她形單影只唉！她暗暗嘆息。她抬頭瞄了一眼掛鐘，十點半。

    “小凈，你整個晚上都在看表、看鐘?！毙卸鞔蛉さ馈ＴS是因為女友在場，平時穩(wěn)重少言的他，今晚顯得開朗了不少。

    “呃，不好意思?！彼忧哟驍啾娙说奶炷虾１??！拔业呐笥呀裉爝^生日，恕我失陪一下，我送個禮物過去，馬上回來。”

    “別這么說，打攪了張mama一整晚上，我們也該走了。”仙恩的女朋友盈盈站起身?！安唬f別客氣，你們再坐一會兒?！彼B忙將嬌客請回座位上，對在場眾人深深鞠了個躬。“我朋友就住在隔壁巷子里，很近。我去去就回來?！?/br>
    然后，不管兄妹母親好奇的眼光，快步走回她房里，把事先準備好的禮物抱進懷中，又匆匆經(jīng)過客廳，離開馨暖的家園。

    裴海的公寓暗蒙蒙的。

    她在門外徘徊半晌。他想必是參加慶生宴尚未歸巢。如果按門鈴，勢必會吵醒早眠的鄧伯，老人家需要多休息；把禮物留置在門口也不妥，社區(qū)的治安雖然良好，倒也不必放個包裝精美的禮物試煉過路人的道德良知。

    她往門旁的盆栽底部一摸。果然，裴海老把備用鑰匙放在相同的地點，在世界各地都不變。她躊躇半晌，反正只是進去放個禮物就好。

    開了大門，再把鑰匙放回原位后，她經(jīng)過小小的庭園，來到主門外。

    “哈啰？”她先探進一顆腦袋，輕聲向閺黑的室內(nèi)打了聲招呼。沒有人響應?？磥砟兄魅苏娴纳形吹郊?。

    她閃身進了門，捻亮玄關上的小燈，四處打量了一下，將禮物放在鞋柜上。包裝盒里是一尊三十公分高的陶像，凝塑成胖嘟嘟的老鐵匠模樣，肩上扛著一柄大鐵錘，臉上堆滿了圣誕老人式的呵呵笑。雖然老鐵匠和裴海長得半點都不像，她還是一眼就聯(lián)想到他，忍不住沖動的買下來。

    “乖乖待在這里等你老板回來，知道嗎？”池凈調(diào)皮的拍拍包裝盒，想象裴海拆開她的生日禮物時，那種又好笑又好氣的表情。

    她一轉身就撞進裴海懷里。

    “自投羅網(wǎng)的小鳥兒。”他低沉有磁性的嗓腔含著笑意。

    “裴海！你何時回來的？”她瞄瞄門口，再望望他，倏然領悟“你今天沒有參加慶生會？”

    “一群陌生人瞎鬧的派對，有什么好玩的？”他溫熱的右手滑下她的背，停留在柳腰的后方?！敖裉焓俏业纳眨阄姨??！?/br>
    池凈很自然的配合他滑開的舞步，一如兩人多年前的默契。

    客廳內(nèi)依然沉暗漆黑，只有銀月篩過窗欞，溶著室內(nèi)的盈盈暖意。空氣中無聲，卻又似有聲。悠揚悅耳的華爾滋在他們舞步內(nèi)，在他們心田里。

    他的味道依然熟悉又好聞，驚人的體熱包裹著她。池凈暖洋洋的被他擁著、抱著，臉頰貼靠在他的胸膛前，渴望永遠能依在他的胸懷。

    她好愛他，怎么辦呢？

    “你為什么不去參加慶生會呢？一定好多人在等你?！彼纳詹辉摢氉远冗^的，她很在意這點。

    “你又不在那里?！钡统恋穆曇粼谛厍粌?nèi)共嗚，震動了她的臉頰。

    她無語。兩人繼續(xù)在未開燈的客廳內(nèi)漫舞。

    “那你一個人都在做些什么？”半晌，她又輕問。

    “看你?！?/br>
    “看我？”她疑惑的仰起螓首。

    “嗯?！迸岷ｗ群诘难垌畈灰姷住！拔艺驹谀慵议T口，隔著窗戶，看了你一夜。”事實上，他只比她早進門十分鐘。

    池凈愕然的停下舞步。兩雙欲言又止的目光癡纏了好久好久。

    “你為何不按門鈴？”

    “你不讓我進去?！彼吐曊f。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暸，她將裴?？桃飧綦x于家庭生活之外，有多傷害他?！拔乙恢笨粗??！彼^續(xù)低聲道。“看著你吃，看著你笑，看著你談天說笑，看著你和張行恩說話?！?/br>
    她又抬起頭，眼中有著不解。“行恩是我哥哥，和他說話有什么不對？”“叫是叫哥哥，你們并沒有實質(zhì)上的血緣關系?！彼緡?。

    她忽然想笑，又想重重打他一個爆栗?！靶卸骱臀抑挥行置弥椋愕哪X筋別老想這些有的沒的?！?/br>
    “沒辦法，我就是會對你想一些有的沒的?！彼苹恼Ａ苏Ｑ?。

    她啼笑皆非，這次真的踮腳在他額角彈了一記。她的動作反而讓兩人的前身貼靠得更緊密。裴海的眼眸顏色變深了，突然摟緊了她，再也不放開。

    她的腦中又生起昏眩的迷霧。

    “小凈”他低頭抵觸著她的前額，將她密密實實的籠罩在自己的氣息里?！拔胰匀粣壑悖軔酆軔郏瑥奈锤淖冞^?！?/br>
    “我我也是”她的額頭靠回他胸前，終于承認了。

    修長的手指抬高她的下顎，隨即，甜柔到了極處的吻覆蓋下來。

    從一開始的輕吮試探，到后來的深入輾轉，四周溫度隨著兩人的吻而提高她抬起頭深深吸進一口甜美的空氣，他馬上順勢移往香嫩的頸項上，吸吮出一個吻痕，標記他的個人專屬。

    一陣天旋地轉，池凈被他打橫抱在懷里，大踏步走入臥室。

    他的眼中盛滿欲望，緊緊盯著她，給她開口反對的機會。她的俏臉渲染得更赤更紅。主動迎上去的芳唇，為旖旎的一夜寫下允諾

    裴海再度張開眼時，掛鐘的短針滑過了“2?！?/br>
    幾度云雨消耗掉大量的汗水體液，他只覺得口干舌燥。惻眸一看，枕畔人兒鼻息均勻，正睡得香甜。他低頭在她裸露的肩上印下一吻，跳下床，勾起床尾皺巴巴的長褲往腳上一套，走出房外找水喝。

    長腿才剛跨入廚房，頓了頓，緩緩退出來。

    客廳里，媞娜沉坐在暗夜中，又哀又怨的眼幽幽凝瞪他。

    看來他真的得改變藏備用鑰匙的地方了，裴海對自己苦笑。

    他徐緩的踅進客廳，經(jīng)過臥房時，反手帶上門，坐進媞娜對面的沙發(fā)里?！澳銇矶嗑昧?？”他淡淡開口。

    “夠久了。”她的語調(diào)充滿怨恨?！盀槭裁?？”

    “我愛她?！彼谷徽f。

    “你愛她，那我算什么？”她激動得胸口起伏。“我哪里沒做好，你可以告訴我?。∧阏f你喜歡黑發(fā)，我便為你把頭發(fā)染黑。你說你喜歡素凈，我從此不再化濃妝，不再穿著青紅艷紫。你說你喜歡沉靜，我就安安靜靜待在你身邊。我為你改變這么多，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我從來沒有要求你為我改變?！彼恼Z氣仍然平穩(wěn)鎮(zhèn)定?！皨q娜，我向你透露的種種條件，目的是為了讓你明白，你并不屬于我的典型，而非要你改變自己。你理應擁有自己的風格，根本不該為任何人改變。”

    “但是我已經(jīng)改了??！我那么愛你，難道還不夠嗎？你還要什么？”她傷心的啜泣?！拔冶人贻p，比她貌美，學歷比她高，家世也比她好。你認識她才一個月，而我認識了你三年?。‰y道三年還抵不過一個月的鐘情嗎？”

    他強迫自己耐著性子勸她。“感情無法用時間長短來衡量。只要感覺對了，頻率相符，一朝一夕也能地老天荒?！?/br>
    “不要跟我說那些空談。我只想知道，為什么我比不過她，為什么？”她激動的跳起身，來來回回在客廳里踱步。

    “因為她是我的妻子?！彼o靜的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