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他人情
聞央不能把莊鳴怎么樣,但顧硯禮只要說點什么,莊鳴都被收拾得明明白白,立刻給她道歉,求她大人不記小人過。 多么解恨的機會。 聞央?yún)s完全不在狀態(tài),腦子有些亂。 首先,顧硯禮絕對不是她家的。 再退一萬步講,他不跟她敵對反而幫她撐腰的行徑,她消受不起,道歉的話聽一遍就行,多了會折壽。 “行了?!?/br> 她為今晚的動蕩收場,也沒提原諒不原諒。 良末,她深深地看了顧硯禮一眼,帶著溫萊離開。 …… 包廂里面的花紅酒綠,比不過外面新鮮的空氣襲人。 聞央站在臺階上等溫萊打車,顧硯禮跟來,站在她身側(cè)。 風(fēng)雪時而蓋住二人的影子,輪廓不真切,就像許多事情在暗處發(fā)生了變化,而聞央也看不清。 “你今晚就是過來抓我撒謊的?” 她揣測顧硯禮的用意。 “不是,我過來談項目的。” 他坦誠。 “你找莊鳴談什么項目?” 聞央露出很迷茫的表情,完全不知道他在講什么。 顧硯禮壓下唇角,正經(jīng)起來有幾分嚴(yán)肅:“你拜托我?guī)兔φ摇鹅F源奇案》在國內(nèi)的制片團隊,忘了?” 聞央想起來了。 她主要是誆騙顧硯禮做翻譯工作,制片的事只跟他提過一句,但完全沒把希望寄予在他身上。 沒想到這么巧,兩個人還和當(dāng)宿敵的時候一樣,殊途同歸,總會聯(lián)系上同一個合作方。 不一樣的是,今晚他幫她解圍,而非和她對立。 聞央有種失控的不真切感。 “我們只看結(jié)果,從你出現(xiàn)開始事情才搞砸的,對不對,”她強迫自己就事論事,“現(xiàn)在我跟莊鳴談崩了,那國內(nèi)的版本還能找誰拍?你要負責(zé)?!?/br> 冬夜至深,她說話要靠呼吸取暖,不經(jīng)意嗅到顧硯禮的氣息,交換入肺。 他要對她負責(zé)。 即便還沒有弄清楚他們之間的糾葛。 種種線索迭加在一起,不管是出于事實還是心理作用,顧硯禮都拒絕不了聞央。 他掠過一個不太溫柔的笑,拿出手機,翻找號碼。 “你在給誰打電話?” 聞央下意識警惕,怕顧硯禮叫人來把她這個不識好歹的小女子埋了。 顧硯禮看她緊張,好整以暇報出姓名。 “宋振?!?/br> 宋振,領(lǐng)莊鳴入行的前輩,電影界泰斗。 這便是顧硯禮補償給聞央的人選。 若非他動用私人關(guān)系,《霧源奇案》也不一定要請電影大師出山執(zhí)掌拍攝。 “等等,”聞央擋住顧硯禮的手,急著開口:“我不要欠你人情,你就如實和宋老師講,這是我的項目,不是你的?!?/br> 《霧源奇案》是她聞央的項目,在國內(nèi)影視界還名不見經(jīng)傳的聞央。 “但是以我對宋老先生的了解,他較真,會問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br> 顧硯禮直接點明利害。 他的不近人情中帶著學(xué)院派的特質(zhì),只負責(zé)把好壞講清楚,最后的抉擇交到她手中。 這很違心。 誠然,顧硯禮是有私心的。 剛才在包廂里,聞央絕不會自討苦吃,裝作和他認識就是最好的脫身之法。到了私下,她重新和他保持距離,他卻想再聽她承認一次關(guān)系,要她欠自己一個人情。 電話隨時都會接通,聞央見狀終于松口,勉勉強強承認:“那就說……我們是朋友,行了吧?!?/br> “只是朋友這么簡單嗎?!?/br> 顧硯禮目光灼灼,語意深刻。 “聞央,我們之前認識,對么?!?/br> 他指的“之前”,無疑是失憶之前。 聞央打了個寒戰(zhàn)。 她趕緊幌他一句“電話通了”,接著跑下臺階,鉆進溫萊叫的網(wǎng)約車,消失沒影。 驚心動魄,呼吸久久不能平復(fù)。 溫萊問她怎么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惡鬼追了呢。 “沒事,國內(nèi)的制作團隊選定了?!?/br> 聞央緩過神。 “原來你和顧硯禮在聊這個啊,”溫萊撓頭,“我都忘了這事,還以為你們在敘舊呢?!?/br> 溫萊和聞央的性格有部分相似,都可以在俗世的游戲里殺得風(fēng)聲水起,區(qū)別就是,溫萊活得像小說爽文的主角,從不顧及撕逼的后果,而聞央會抓住時機把事情圓回來。 “我們要是真在敘舊,那就是大麻煩了?!?/br> 她幽幽道。 “所以,吃夜宵嗎。” 溫萊總是語出驚人。 聞央的生活亂糟糟的,滿世界到處飛,飯點永遠不準(zhǔn)時,溫萊知道她肯定餓了,發(fā)語音呼喚木喜,喊出來一起吃夜宵。 木喜早早躺在被窩里刷劇,對外面發(fā)生的勾心斗角一臉懵逼,只問:“夜宵是老板請客嗎?” 聞央:“……我請。” 寒冬臘月,在壽司燒酒和圍爐涮串之間,三個女人默契選擇后者。 溫萊故意沒有叫辛風(fēng),準(zhǔn)備開展一些“情感對話”。 小燒烤上桌,聞央拿了素菜,心不在焉地吃著。 “聊聊吧,工作室是怎么起步的?!?/br> 溫萊開啟話題。 這么多年,所有客戶都會好奇工作室的過去,今晚因為莊鳴激化矛盾,事后也給了聞央一個坐下來袒露真相的機會。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第一桶金,是我獨吞了我們家的家產(chǎn)。第一個項目,是我從顧硯禮那里搶來的。” 聞央的聲線單薄。 她很早前已經(jīng)說過,女人變壞就有錢。她人生中兩次變壞,第一次爭家產(chǎn),第二次,是拿走了顧硯禮精心研究的成果。 林林總總加起來,大概是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 “你們家的家產(chǎn)?”溫萊被唬住,轉(zhuǎn)頭跟木喜確認,“你不是說聞央家里很窮連高中都沒得讀嗎?” “我是說,聞央從高中休學(xué),專心爭家產(chǎn)去了?!?/br> 木喜大口嚼rou,也能難怪溫萊每次都等不到她把話講完。 溫萊以及很多人都對聞央的能力有質(zhì)疑,但他們質(zhì)疑的方向錯了,工作室的第一桶金確實難籌備,但誰的錢都一樣,更難獲取的其實是專業(yè)知識和人脈,要打通一個全新的行業(yè),靠聞央自己肯定做不到。 “你第一次見顧硯禮,是什么時候?” “我十八歲?!?/br> 聞央靜靜回憶著。 從那之后,都算流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