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月的臺灣,詭異地襲來一卷遲到的臺風(fēng)。 氣象主播任立渝cao著專業(yè)而冷靜的口吻,在螢光幕方格內(nèi)討論臺風(fēng)未來二十四小時的行進方向、強弱等級,以及預(yù)計登陸臺灣的時間。 其實,中午之前強風(fēng)的肆虐半徑距離北臺灣仍有近百公里,怎知隨著時間的流轉(zhuǎn),直至晚上七點半,天色已然全黑,怒吼的狂風(fēng)與驟雨合集為火力強大的軍隊,拍擊在落地玻璃窗上,砰砰的異響顯得格外驚人,有若隨時會震裂成碎片。 靈均坐困于深坑的鄔宅愁城,蹙著柳葉眉觀覷窗外的變色乾坤。 “怎么辦?”下午出門時,氣象報告猶信誓旦旦地保證,臺風(fēng)應(yīng)該會在入夜之后才開始發(fā)威的。 “看樣子,你今天是回不去羅。”兩條結(jié)實的臂膀突然從身后探出來,抵住她正前方的晶瑩玻璃。 “喝”她小小地驚跳一下。 嚇?biāo)廊?,他怎么忽然貼過來?靈均嬌縮在他rou軀圈成的牢籠內(nèi),不自在地輕蠕著。 “拜托你別老是表現(xiàn)得像一只受驚老鼠好不好?”懊惱的鼻息吹拂向她的云鬢。 “那、那你就別偷偷摸摸地溜上來?!?/br> 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吧!她總覺得暴風(fēng)雨之夜與他獨處,氣氛相較于平常時候,似乎多出幾分詭異的味道 太親密了,她想。在風(fēng)雨中互助扶持的場景適合發(fā)生在親人或情侶身上,而非像他們這樣什么都不是的“朋友?!?/br> “小夏應(yīng)該來不及在雨勢加大之前趕回來了?!编w連環(huán)咋舌發(fā)出評論?!耙埠?,她與那條大呆狗留在市區(qū)老家,我才能獲得一個晚上的清靜?!?/br> 他干嘛還不把手臂收回去?靈均滿心期盼能低頭鉆出他的圍困,卻不愿表現(xiàn)得太刻意。這尾變色龍若果知曉自己令她局促不安,一定會變本加厲地逗弄她。 “我還以為你、你會覺得寂寞難耐呢!”靈均吶吶的。 話一出口,她就想奪門而出。天!原本故意講出來調(diào)侃他以減輕空氣壓力的言詞,到頭來卻似煞了浸過檸檬汁,酸溜溜的。堂堂鄔連環(huán)豈會放過糗弄她的大好良機? 丙不其然,暖熱如火的體溫貼上她的背脊,兩副軀魄的距離由半臂寬縮短為零。 “怎么會呢?”曖昧的低喃聲,如泣如訴地傾泄入她的耳中。“我今晚有了你,哪里還顧得了其它女人,你說是嗎?親愛的?!?/br> 靈均的雞皮疙瘩一顆顆鉆出粉膚。 “別、別、別鬧了。”她扳開錮鎖著自己的鐵臂,趁著防護罩出現(xiàn)縫隙之前趕緊溜竄到安全地帶?!拔蚁却蛲娫捇丶覉笃桨?。” “報什么平安?”懶洋洋的挑逗追逐著她的纖背?!案嬖V令尊和令堂你的貞cao安全無虞,日前為止尚未被姓鄔的老不修侵犯嗎?” “你的嘴、嘴巴放干凈一點?!彼厥走?。 鄔連環(huán)隔著整座客廳的長度,好整以暇地打量他的小模特兒。 因為疾風(fēng)迅雨的緣故,山區(qū)的電壓失去穩(wěn)定性,屋內(nèi)的照明設(shè)備偶爾會閃爍著時明時暗的燈花。她妍秀娟好的容顏也跟著一亮一睹,反而生動了起來。 屈靈均當(dāng)然是美麗的,這點無庸置疑。然而初遇的那一陣子,他之所以嫌棄她,是因為她的美缺乏活色生香的神韻。換言之,美則美矣,卻如水墨國畫里的古典仕女,精細優(yōu)柔得太呆板。 奇怪的是,短短幾周之別,她的風(fēng)采氣質(zhì)全然變了,感覺起來靈動有神。他最愛貪看她的輕顰淺笑,甚至動起肝火來斥責(zé)他的晚娘相真是糟糕!他發(fā)覺自己養(yǎng)成太習(xí)慣視線范圍內(nèi)有她。 “好,我知道了,你們也小心一點,再見?!膘`均結(jié)束乖女兒的義務(wù),輕輕擱回話筒。 啪吱!室內(nèi)的燈光驟然全滅。 “啊”她勉強收住詫叫到一半的嬌嚷。 “別吵,只是停電而已?!彼囊埋赵诤诎抵胁脸雎曧?。 “你在哪里?”她克制不了嗓腔中膽怯的抖音?!拔椅椅沂裁炊伎床灰?。屋子里有沒有手電筒?蠟蠟、蠟燭呢?鄔連環(huán)?鄔連環(huán)?” 他到哪里去了?怎么轉(zhuǎn)眼消失無蹤?他該不會扔下她,自個兒溜了吧? 生著薄繭的熱掌突然從黑暗中探出來。 “啊!”這下子她的尖叫真的爆出喉嚨。下一秒鐘,察覺自己被攬進一副暖熱而熟稔的胸懷。 “吵什么吵?難道屋子里還會有第三個人嗎?笨笨的小啞巴?!边@男人就是有法子以最粗魯?shù)目谖谴钆渌顪厝岬呐e措。 “好好黑”她感到全然的無助。 “廢話!亮晃晃的,哪像停電該有的樣子?” 靈均突然發(fā)現(xiàn)懷抱著她的體溫正在往外移動。 “你要去哪里?”慌亂的問話已經(jīng)聽得出哭音。她反射動作,馬上圈住他的頸項。 “找手電筒?!彼群脷庥趾眯Α!澳氵@樣抱著人,教我怎么走路?停電有這么可怕嗎?” “我對你家的地理環(huán)境又不熟悉”山區(qū)內(nèi)專門出產(chǎn)魑魅魍魎,誰曉得她會不會半途撞到什么原本不存在的“東西。”“我我拉著你的衣角好了。” 鄔連環(huán)無奈,只得攜美帶眷地潛向廚房。 在小夏半年前住進來之前,他的別墅已經(jīng)五年沒讓人使用過,也不曉得那位脫線房客有沒有準備電池≈電筒。 答案是沒有。 他上上下下搜遍了,僅僅摸出一截兩公分的細長蠟燭。 “找到了沒有?電池夠不夠?我們必須打開收音機才行鄔連環(huán),你出點聲音嘛!我很怕”偌大的黑暗空間唯剩她的抖音與凄厲的風(fēng)聲。 鄔連環(huán)尋找照明用具的任務(wù)宣告失敗,心里已經(jīng)很氣惱,還得應(yīng)付她的嘰哩呱啦。 “閉嘴!你再羅唆,我就唱歌!” 這個威脅太恐怖了。靈均馬上噤聲。 打火機的紅焰點燃燭芯。她呆呆迎視一抹指甲大小的火花。 “這是什么?”他該不會打算以這根先天不良、后天失調(diào)的小蠟燭蒙混過關(guān)吧? “一百燭光的太陽燈?!编w連環(huán)忍不住好笑。她瞪著圓眼睛的模樣恍如在控訴他虐待兒童。“好啦!這根蠟燭是咱們的僅存財產(chǎn),請你省吃儉用。上樓吧!” “干什么?”她深怕落了單,馬上揪緊他的衣擺。 “趁燭火燒光之前沖個澡,否則今晚就要摸黑洗澎澎了,屆時如果洗錯了部位怎么辦?”他故意擠眉弄眼。 靈均沒工夫計較他的葷素不禁,匆匆跟上二樓。 “可是,你把蠟蠟、蠟燭擺進浴室里,那那,我在外頭怎么辦?”她的語氣很可憐。 “不然你跟我進浴室好了?!彼麩o所謂地聳了聳碩肩,踅進主臥室里。 “鄔、鄔、鄔連環(huán)!”靈均漲紅了頰顏,死瞪著他。 大方而悠哉的男主人準備好換洗衣物,哼著小曲兒轉(zhuǎn)向相連的盥洗間。 “浴室的蓮蓬頭另外以毛玻璃隔成小空間,愛來不來隨便你。”他作勢要關(guān)上浴室門。“對了,如果烏漆麻黑之中有什么怪東西出現(xiàn),只要尖叫一聲,我盡量趕出來拯救你?!?/br> “哇!”來不及等到怪東西出現(xiàn),靈均已經(jīng)先驚叫出來。 緊要關(guān)頭,顧不得年輕女性的矜持。她三大步?jīng)_跨進浴室,連體育課的百米小考也及不上此刻的敏捷。 “這才乖。”他很滿意她的配合度。 靈均眼睜睜瞧著他曖昧兮兮地剝光衣服,僅剩一條沒啥遮蔽作用的底褲,拚命提醒自己,姓鄔的故意將她誰進尷尬臉紅的境況,她會著了他的道才有鬼。 話說回來,他肌rou塊壘的程度并不遜于表姊夫,八成是出自長期搬運沉重素材的鍛鏈。 噢!她臉紅了,討厭。 “不要偷看哦!”他不忘拋給她一記媚嗲的臨別秋波,才反手掩上毛玻璃門。 靈均哭笑不得,只能吞回一肚子鱉,端坐上馬桶蓋。 嘩啦傾泄的淋浴聲隨即響起,他間歇合鳴著不成曲調(diào)的兒歌。 四片窄墻阻絕了尖哮狠厲的狂風(fēng),水流與輕哼交錯,形成浴室內(nèi)唯一的音源。穩(wěn)定的聲頻暫時平撫住靈均的不安。 鄔連環(huán)貌似魯莽,其實許多小動作令人感覺出奇的貼心。譬如現(xiàn)在,他明知悶不吭聲會令她惶恐,于是盡量制造各種聲音來轉(zhuǎn)移她對陌生暗室的注意力。 如果他能改掉那張壞兮兮的嘴巴,一切就完美無缺了。 五分鐘,戰(zhàn)斗澡洗畢。清凈干爽的變色龍?zhí)咨显∨?,踏出淋浴小室?/br> “唷,燭身只剩下一公分啦?你最好把握時間。橫桿上掛著一件小號的浴袍,你應(yīng)該穿得下。”他系攏棉布浴袍的腰帶,邁開兩截毛茸茸的小腿從她身前掠過。 “你你你、要去哪里?”靈均連忙扯住他的衣角。 “離開浴室,讓你洗澡呀!”他回答得理所當(dāng)然。 “呀嗯這個呃”她著實不愿意讓變色龍離開她的聽力范圍,可是,教她開腔要求變色龍隔著毛玻璃觀賞自己沐浴,卻也說不出口。 “你哼哼哈哈的,我怎么聽得懂呢?”鄔連環(huán)好樂。 他分明等著聽她拉下臉來告饒。 “你、你”靈均為之氣結(jié)?!澳闾珢毫恿恕U司硬?、才不會占弱質(zhì)女流的的、的便宜?!?/br> “說得好?!彼麚嵴仆ㄟ^。“幸虧我從不曾以正人君子自居?!?/br> 她舉白旗投降。對付爬蟲類,普通的激將法或禮義道德論壓根兒不管用,活該她浪費唇舌。 還是以行動代替言詞比較實際!她回眸挑戰(zhàn)性地睨了變色龍一眼,也不多話,氣悶地躲進毛玻璃的彼側(cè)。 有種他出去好了,她的口齒或許虧輸給他,尖叫的本領(lǐng)卻強過他一百分貝。 “上帝專門懲罰壞人,當(dāng)心、當(dāng)心臺風(fēng)半夜把你卷上空中?!?/br> “對呀!上帝專門懲罰壞人,所以你若在空中撞到我,記得打聲招呼?!编w連環(huán)閑閑地倚坐在馬桶蓋上。 罷罷罷!她永遠扯不贏他。靈均扭開水龍頭,開始進行神速的清潔工作。 “你繼續(xù)說點話呀!”她快手快腳地全身抹滿沐浴乳。 鄔連環(huán)翻個白眼。當(dāng)血氣方剛的男性與一位光溜溜的美人兒僅僅相隔微薄的毛玻璃,充塞于他腦袋的念頭絕對摒除“聊天”這個項目。 “輪到你演講了,小姐?!彼氏录卞岱置诘耐僖??!案魑挥^眾,現(xiàn)在就請屈靈均小姐實地轉(zhuǎn)播她美女入浴的實況。屈小姐,請問你目前清洗到哪個部位?” 她的柔夷愕然停頓住揉洗酥胸的動作。 下流!瘋狂的血氣涌漲到粉嫩的雪頰。 “不說話?”鄔連環(huán)自動往下揣測。“不回答就代表答案屬于令人尷尬的器官,因此正確解答應(yīng)該是” “色、色、色狼!”結(jié)結(jié)巴巴的控訴飄出毛玻璃。 “奇了,清洗香港腳是一件很色的事情嗎?我倒是不曉得臺灣人的道德觀已經(jīng)嚴謹?shù)竭@等地步?!彼荒槦o辜。 “你、你”她又輸了?!八懔?,你干脆唱歌吧!” 接受酷刑也好過被他吃豆腐。 水聲淙淙,她靜候了兩秒鐘,鄔連環(huán)忽地不吭聲了。 莫非她誤觸了變色龍的爬蟲類大忌? “鄔呃,鄔大哥?”嘴巴只好放甜一點。 “你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他取笑調(diào)戲的語氣轉(zhuǎn)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呀!”她的耳膜只被水流聲震動?!澳隳恪⒉灰獓樜??!?/br> “噓!把水龍頭關(guān)掉?!彼芸隙窍聜鱽黹g歇的碰撞聲。 長期在深夜工作的結(jié)果,培養(yǎng)出他精細的聽力。那串聲響絕對與屋外的風(fēng)雨無關(guān)。 “鄔大哥?”她的粉膚開始浮現(xiàn)雞皮疙瘩。 “我想起來了,剛才好象忘記關(guān)妥廚房的窗戶。你留在這里等我,我下去檢查看看?!编w連環(huán)平靜地起身,盡量避免刺激她奇小如鼠的膽量。 “等、等等”靈均手忙腳亂地拭干香軀?!拔椅液湍阋黄稹⑷?!” 咯喇,浴室門穩(wěn)定地關(guān)回木框內(nèi)。 她迅速以浴巾包里好濕漉漉的嬌軀,匆忙地探出皓首鄔連環(huán)已經(jīng)走開了。 燭心燃到盡頭,火焰輕輕閃著決絕的告別,接著,熄滅了。她無助地縮靠著磁磚墻面,獨自面對伸手不見五指的墨黑。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大宅某處的掛鐘敲撞起來。 八點整。 鄔連環(huán)愿意以小腿的每一根寒毛打賭,屋內(nèi)絕對闖進了第三者。 打老遠杵在二樓梯道口,他已捕捉到含糊的詛咒,出自一名夜視力幾近目盲程度的笨賊。 想是擔(dān)心暴露行蹤的緣故,雨夜惡客并未打亮手電筒。 “你又踢到什么鬼東西了?”第二道陌生的斥問從客廳的對角射過來。 “教你今晚少喝幾杯,等辦完正事再慶祝,你偏不聽?!钡谌贡I的地理位置處于廚房與客廳的交界,而且嗓門極為熟悉,依稀便是那個跑路中的銀行搶匪張阿先。 鄔連環(huán)無聲地冷笑。 那小子好大的狗膽!趁著停電的臺風(fēng)夜上門來尋仇,還帶齊了幫手。哼! 也好,瞧在他起碼多找了兩名同胞的份上,還不算太小覷鄔大爺?shù)膶嵙?,待會兒便賜他一個全尸。 “阿龍,你跟我上二樓找找看。阿丁,你負責(zé)地下室?!睆埌⑾确峙浜盟褜ぢ肪€,領(lǐng)著同伙摸索向樓梯口。 開玩笑!若果真讓這幾尾小賊溜竄上二樓,他鄔連環(huán)豈不枉費“昔日惡霸”的雄風(fēng)。想當(dāng)初年少輕狂的時期,他也出外浪蕩了好一段日子。 赤裸的足踝悄沒聲息地踩上梯階,靜悄悄迎上兩名小角色,呼呼狂嘯的強風(fēng)也提供了上好的掩護作用。 “阿先,我覺得怪怪的”阿龍的位置矮他四階左右。 “怪什么!你擔(dān)心屋子里鬧鬼?”張阿先搶白。“如果你怕了,干脆先溜吧!以后咱們也不必稱兄哇!” 本咚咕咚的滾落響震動了橡木樓梯!阿龍什么都看不見,僅僅捕捉到逼真的立體聲,堪堪可擬杜比環(huán)繞音效的臨場性。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阿龍毛骨悚然?!澳闶遣皇遣鹊较憬锻垩剑 ?/br> 再來一陣“咕咚咕咚咕咚?!?/br> 首仗告捷!突襲手順利殲滅敵人的前鋒營。 “白癡小孩?!编w連環(huán)搖頭嘆氣。“根本不是對手,害我一點成就感也沒有?!?/br> 他迅速掩身下樓,各補兩副脆弱的臭皮囊?guī)子泭Z命鴛鴦腿。阿先、阿龍哥兒倆連叫疼也來不及吭一聲,就效法大紅燈籠高高“掛了?!?/br> 兩名獵人從頭到尾連一根“獵物”的腿毛也沒拔到。 “阿龍?阿先?”警覺的低喚從地下室入口冒出來?!皠倓偸遣皇悄銈兊沽??” 第三名受死的家伙出現(xiàn)了。也好,省得他親自下樓浪費體力。 “阿龍?阿先?你們怎么不講話?” “嗯過來一下?!编w連環(huán)含糊著嗓音誘拐僅存的敵軍。 “怎樣?有沒有找到人?”阿丁兄東摸摸、西摸摸,搪向兩名同伙的方位。 “找到了?!焙诎抵校腥藟旱蜕で换卮鹚?。 “在哪里?”阿丁精神一振。 “這里?!?/br> 轟!從莫名其妙的方位冒出一記必殺拳,徹底瓦解阿丁的平衡感。 “哇!我的媽!阿龍,阿先。”受難者捂著凹陷成吐魯番洼地的鼻梁。他怎么會平空撞上一塊鐵板?“阿、阿阿?。 庇舶畎畹氖值稊叵蛩念i窩。 晶晶亮亮的星星霎時填滿他眼前的黑暗。 深夜進犯的侵入者全數(shù)陣亡。 天哪!如此輕而易舉我就這樣打遍天下無敵手?鄔連環(huán)終于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的悲哀。 照理說,有膽子出面搶銀行的家伙,身手應(yīng)該具有起碼的水準莫非臺灣黑道已經(jīng)沒落到缺乏能人異士的地步? 或許他應(yīng)該出馬設(shè)立一個“振興黑道基金會”之類的玩意兒。 他從廚房柜子里摸索出結(jié)實牢靠的麻繩,緊緊綁縛住三名賊溜。明兒個天色大亮,再電請警察大人前來驗收成績。 聽說臺灣的搶匪通緝令提供鉅額獎金,或許他運氣好,可以扛個一、兩百萬回家當(dāng)加菜金。 “啊”突兀地,樓上響起靈均無助的輕嚷。 他心頭一震,忽地拔腿巡視二樓的意外狀況。 屋內(nèi)還有第四名歹人! 陰沉沉的暗影籠罩了一切,充分滋養(yǎng)著人類畏懼的想象力。 表、活動死尸、平空冒出來的手、沁出血滴的水龍頭恐怖電影中曾經(jīng)運用過的手法全在她旺盛的擬想中幻化為真實。 一只毛毛的小昆蟲自她腳踝上爬過去。 “什〔么東西?”靈均嚇得魂飛天外,拚命在原地踏步。 好可怕 坐以待斃是懦夫才有的行為,她放棄陣守大本營,決定追隨鄔連環(huán)英勇的步伐。 橫越臥室的過程一路平安。真正嚇人的,是走廊上茫茫不知未來的闃黑。 靈均貼住冰涼入骨的墻壁,屏息朝樓梯口移動。 一撮毛毛的異物搔弄她的香肩。 “啊”她用力捂住駕叫出聲的嘴唇。 不怕、不怕,那只是垂著流蘇的吊飾而已。陽德曾經(jīng)教導(dǎo)過她,倘若在暗夜中遇到歹徒,千萬不要把力氣浪費在尖叫上頭,唯有保持冷靜的判斷方能化險為夷。 她努力調(diào)勻紊亂的呼息,讓自己平靜下來。 盲目的尋人之旅再度展開。 為了避免撞上不知名的陳設(shè)品,她效法盲劍客,探出小心翼翼的左手偵測前方。 有人!靈均的氣息窒了一窒,感覺指尖觸碰到溫暖的皮膚。而她甚至沒發(fā)現(xiàn)對方是何時出現(xiàn)在自己身前的。 鄔連環(huán)嗎?她自問。 若果是他,他應(yīng)該會主動開口。 沉重的呼吸刺激著她的聽覺,她屏息等待對方表明身分 沒反應(yīng)! 鄔連環(huán)的呼吸應(yīng)該不至于如此刺耳。 劇烈跳動的心臟差點突破酥胸,從體內(nèi)迸出來。 她不暇細想,轉(zhuǎn)頭飛奔進主臥室。 對方的動作恍若鬼魅一般,快捷得幾乎無法想象。她前腳才跨出一大步,來人已經(jīng)從后方欺身過來。 下一秒鐘,她被人重重地勾倒在地毯上,遮覆著玉體的浴巾早就松脫了。 她哼也不敢哼一聲,沒命地朝門口爬過去。 熱呼呼的男性軀體突然攔腰壓坐下來。 “??!別碰我!”她忽然發(fā)現(xiàn)兩只惡狠狠的狼爪固定住自己光裸的纖腰。“救、救救鄔連、連連” 貞節(jié)至上!她盲日地揮出致命的細指甲,攻擊對方的每一寸皮膚。 “啊!”很耳熟的痛叫。“媽的,原來是你這個小啞巴!你跑出來做什么?” 鄔連環(huán)! 他怎么會騎在她身上? “我” “你受傷了?”他迅速對靈均上氣不接下氣的口吻做出注解?!皠e動,讓我檢查看看?!?/br> 無巧不巧,他情急的巨掌首先觸及的部位,便是她軟綿綿、觸手富彈性的豐潤地帶 兩個人同時楞住。 那個“東西”怎么,好象有點兒類似 “色、色情狂!”她尖叫,死命環(huán)摟著胸脯。 “你、你你”難得輪到鄔連環(huán)口吃?!澳忝摰贸嗦?,在走廊上爬來爬去做什么?” 言下之意,反倒變成她是暴露狂了。 靈均含著滿嘴滿腹的苦黃連,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千言萬語全化成一句 “我高興!”她兇巴巴地踢打著沉重的男性軀體?!白屛移饋怼!?/br> 也不知她擊中了什么地方,變色龍突然劇震了一下。 “小啞巴,你要是再亂摸,我就不為接下來的事情負責(zé)哦?!边@會兒,警告性的語詞增添幾分沙啞。 “我才沒、沒”靈均醞釀了一肚子委屈沒處發(fā)泄。她居然在停電的臺風(fēng)夜,將全裸的身子暴露在男人的騎壓底下,還被臭爬蟲類反口指責(zé)以“亂摸”的罪狀。 她干脆在額頭上刻著“婬蕩”兩字算了。 “起來!”靈均板動他分跨著兩測的壯腿,企圖釋放自己。 一詞尖銳的抽氣聲清清楚楚地劃開了黑暗。 “我已經(jīng)警告過你了。”他的嗓門聽起來古里古怪的。 既然理論無效,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乞求。 “拜托你起來好不好?”她放軟了聲音央求?!暗匕搴美洌思疑砩嫌譀]穿衣服” 就是這句告白,摧毀鄔連環(huán)一心掌控的自制力。 身為一個正常的男性,全身只穿著一件開襟浴袍,而軀下又跨坐著一名全裸的美女更糟糕(或美妙)的是,這位裸女還讓他垂涎了好一陣子他自認容忍度已經(jīng)超越上天施予男性的嚴苛考驗。 他,仁至義盡了。 “小啞巴,別怪我,這是你自找的?!?/br> 靈均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迅速回到溫暖安全的主臥室。 “什么?” 她尚未弄清楚狀況。 狂嘯怒吼的暴風(fēng),不知不覺間,消止成婉轉(zhuǎn)低回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