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27-1 “怪大叔,放開我把拔!” 多么義正言辭擲地有聲中氣十足豪氣干云的小聲量??! 秦木躲在椅子后面,看靳遠臉色由紅潤到青白再到黑霧罩頂,心里憋笑到快要內傷,那個得意之情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不過常言道,樂極要生悲。秦木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因為林之樺臉色也不太正常,竟似泛著些慘白。 “小函,你怎么在這?” 寶寶好像也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害怕地縮了縮脖子,拿小手往后面一指。 秦木只得乖乖現(xiàn)身。 “那個……老師好!” 秦木摸摸后腦勺,像乖學生似的站得端端正正,瞇著眼拼命賠笑。寶寶抬頭看看林之樺又看看秦木,來回逡巡幾圈,終于還是挪著小腳蹭回秦木身邊,低頭垂手噤聲掛眼淚,小表情無上乖巧。 這叫林之樺怎么生氣? 有氣也消了,這一大一小簡直就是他的克星。 寶寶一見林之樺表情緩和,趕緊審時度勢偎過去圈住他的手,林之樺勉強笑了笑,卻沒有如往常那般抱起寶寶,而是說,“你跟叔叔先回去。” 秦木頓時驚呼出聲,“老師!” “我還有點事?!?/br> 寶寶眼珠子轉一轉,搖著林之樺的手說,“把拔~飯飯還沒有吃吶~” “這里可以外送,我等等安排人?!?/br> 靳遠在林之樺身后說。 秦木皺了皺眉,他看出靳遠是想單獨留下林之樺,可是他卻不好言明,因為這兩個人本來就是單獨約會,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才最應該離開。秦木很不甘心,此時林之樺已經牽著寶寶的小手往餐廳門口走,秦木腦子里趕緊思考應對之策,可是越急就越想不出辦法。 林之樺已經招來出租車。 “把拔~手疼~” 寶寶實在忍不住,聲音帶上了哭腔,林之樺這才意識到自己過分用力,趕緊松開手蹲下身,寶寶睫毛上掛著淚珠,一把摟住林之樺的脖子。 “把拔~跟我和木木一起回家~” “乖,爸爸很快就回來,你乖乖的,好不好?” 林之樺這次并沒有遷就,他拉下寶寶的小手,起身對出租司機說了個地名,秦木不懂他為什么突然這么堅決。 最終還是被迫上了車??汕啬镜降撞荒芊判?,上車以后還一直朝后面張望。 林之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準備返回餐廳,卻不料靳遠突然大步走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帶進餐廳旁邊的巷子,巷子里有扇偏門,直接上樓梯就是二層雅間。 夏天的夜來得很晚,此時正是日暮時分,絢爛的霞彩染紅了街道的每一隅,日光西斜,只能照出半人高。 雅間沒有開燈,靳遠的臉有點暗,眼神卻像點著了焰火,灼灼逼人。林之樺被他壓制住,后背抵著墻壁,堅冷的觸感從襯衫滲透進皮膚,針扎一樣。 “之樺,你跟我說你沒有孩子?!?/br> “……” “你也說你現(xiàn)在獨身?!?/br> “小函的mama……他mama已經不在了,秦木是我的學生、也是小函的保姆,他現(xiàn)在借住在我家……” 林之樺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急著要解釋秦木的事,卻無端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他住了口,努力平復自己驟然激烈的心跳。 “我想問的不是他們,之樺,他們跟我都沒關系,我想問的只是,你為什么要騙我?” 為什么要騙?林之樺答不出來。 “大三的時候起,開始戴眼鏡;大三的時候起,再也不彈鋼琴;大三的時候起,像變了一個人,對誰都很疏遠……明浩跟我說了,從我離開以后,你發(fā)生的這種種變化,甚至母校有那么多你尊敬的教授,你卻不愿意留在那里任職?” 靳遠伸手輕輕描摹林之樺精巧的下頜,眼神滿含著迷,微微帶著蠱惑。 “你敢否認,這一切都不是因為我嗎……” “唔……” 被靳遠的手指觸到喉結,林之樺突然有些喘不上氣,曲起手肘要掙開鉗制,靳遠卻像明白他下一刻會如何行動般,胸膛壓過去將林之樺雙手制于上方緊貼墻壁,同時在他小腿抬起之前,搶先一步將膝蓋牢牢扣入。 “散打雖然厲害,可我了解你的每招每式,縱然四年過去了,我也記得清清楚楚,你的每一件事都忘不掉?!?/br> 林之樺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抖,靳遠的呼吸靠近了,他無法動彈,只能別過頭避開,溫軟的觸感卻躲不過,緊跟著貼上后頸,在脈搏處輕輕吸吮。 林之樺不由微微戰(zhàn)栗了一下。 “靳遠,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在教你看清,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br> 林之樺宛如被人當頭棒喝,突然愣在當場,臉上血色一層層褪去。 “不……我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如果不是喜歡我,為什么要拼命對我掩飾孩子的事?為什么不愿意讓別人看清你的容貌?為什么不再彈鋼琴?也許前面兩點我還有許多不明白,但至少最后這件事――你有多么熱愛鋼琴,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清楚!你曾經對我說,鋼琴就是你的生命,如果有一天你再不想彈鋼琴,那就一定是因為失去更重要的東西了……” 林之樺渾身都開始顫抖,連牙齒都控制不住打戰(zhàn),他根本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腦中莫名混亂,只感覺到靳遠陌生的吐息游走在耳際和脖頸之間。 “……從前的遠從來不會這樣,從來不會……” 林之樺咬牙,他終于說話了。 靳遠怔了一怔,忽而輕笑,“從前的遠?是呵!從前的遠是個傻子,以為只要全心全意寵一個人愛一個人,終有一天會得到平等的回報……真是太傻了對么?不過之樺,也多虧了你殘忍的拋棄,它讓我明白一個道理……” 靳遠俯身,薄唇熨帖上林之樺耳垂,輕輕呵氣。 林之樺脊背猛然竄過一陣異樣酥麻,他甚至還來不及細想靳遠那些話意,襯衫的第一顆紐扣就已經被咬開了。 27-2 秦木坐在車里,腦中一直重放剛剛靳遠帶走林之樺的情景,越想越不對勁,干脆對司機叫了停車。 好在還沒開出太遠,秦木背起寶寶往回跑。 “木木~把拔真的被拐走了么?” 寶寶最擔心這個問題,秦木又何嘗不是,可他還得安慰寶寶,“沒事,就算拐走了,憑咱們兩個也絕對能拐回來!” “嗯~” 寶寶喊,“木木加油~小函加油~” 秦木聽見,轉頭對寶寶咧嘴一笑?,F(xiàn)下橘黃的霞光正是最燦爛的時候,映在秦木眼里格外明亮。 寶寶開心地拍拍秦木頭頂,說,“木木比怪大叔帥~” “噗~謝謝!” 秦木跑得愈發(fā)帶勁,寶寶像騎大馬,在上頭駕啊駕。路邊疏疏落落的行人看見這大小兩個,無不露出會心笑意,真是幸福的父子倆。 27-3 強烈的危機感攀升而上,林之樺終于壓抑不住內心深處的恐懼,靳遠隱在暗處的眼神充滿侵略性,完全激起了他的自衛(wèi)意識,因為兩手被束縛住,林之樺只能試著轉一轉腕部,然后,他便停止了掙扎。 靳遠覺出異樣,抬眼看去,趁著這當口,林之樺猛從腰腹提起一股勁力,靳遠體察風聲不對,側身正要避開,林之樺手肘向下曲起,成功擊中其右肩,并弓身掙脫開去。 “你……” 靳遠扶著右肩,似乎很驚訝他會攻擊自己。而林之樺已經退到門邊,掌住門把手站定,胸膛微微起伏,氣息仍有些不穩(wěn)。 “你剛剛說……我拋棄你?” 面對已經開始有所防范、如獵豹一般警敏的林之樺,靳遠知道自己已經喪失了最佳的捕獵時機,他停住靠近的步伐,卻在聽到林之樺這句問話之后,像是獲悉什么有意思的事,不由勾唇笑了,神情間滿是自嘲。 “難道不是拋棄?我寫給你的信,你只字不回,八年的友誼連一句拒絕的話都換不回來……或許,我該理解為你是用沉默接受我的感情了?” “什……么?” “也許我曾經還存有這種可笑的期待,所以才會在最后一天,不顧一切跑去找你,雨下得那么大,我等了你整整半夜,你才從外面回來,而且還裝作不知道那封信的事……這些又算什么?” “……半夜?”林之樺終于明白過來他指的是哪一天,“不對!我根本沒收到什么信!” 靳遠懷疑地盯住林之樺的眼睛,卻在發(fā)現(xiàn)那其中同樣寫著震驚時,他呆住了,兩個人都說不出話來,氣氛在這一瞬間針落可聞,繃緊到極限。 “你說……” 靳遠的聲音微微發(fā)抖,“你說……你沒收到?” “靳遠……” “沒收到……你竟然沒收到……” 靳遠喃喃重復這三個字,身體突然踉蹌著搖晃一下,像是已經站立不穩(wěn),控制不住后退數(shù)步,頹然靠上冷硬的墻壁。 林之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靳遠的反應更讓他心中心中擔憂。 “……那封信,很重要嗎?” 靳遠順著墻壁坐下來,將頭深深埋進手掌。林之樺看到他的肩膀正輕微顫抖,可是聽著聲音,靳遠是在笑。 “重要……?呵!你知道那封信上寫著什么?” 林之樺一愣,靳遠的語氣很古怪,潛意識里他突然不想聽到答案。 可是靳遠已經抬起頭,那布滿血絲的雙眼滿含著痛苦和悲傷,濃烈得讓人不忍心直視,或許,不需要答案了,林之樺想,他已經知道了。 27-4 林之樺是從正門下的樓,他出來的時候,秦木和寶寶正在柜臺前面。 “木木~這個~這個也要~” “麻煩再加這個菜?!?/br> 反正人家已經說了不該他們掏錢,該老板請客,這頓不宰白不宰!秦木陰測測地想,一邊不時拿眼睛瞄樓上,計算著時間。 總算在經過十分鐘零三十七秒的時候,林之樺下來了。 “把拔~” “老師!” 秦木趕忙迎上前,寶寶還把自己列的一溜菜單獻寶似的托給林之樺看,不過林之樺只是淡淡瞥了眼,隨意一點頭,神情看起來有些恍惚。 秦木正疑惑,突然,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林之樺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著,在靠近鎖骨的地方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淡紅色的印子,那是―― 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