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這姐妹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明顯呆住了。 世子爺在那里聽人說話,隔得遠(yuǎn)也能看出樣貌氣度。 離這么遠(yuǎn)應(yīng)該聽不見吧…… 談善雙手撐著膝蓋在她們面前蹲下來——他這會兒不知道為什么, 非常想跟人分享一下。那種蓬勃的分享欲和炫耀欲在他心底無法忽視地膨脹, 脹得他覺得自己非要說點(diǎn)什么。 忍不住。 要說點(diǎn)什么。 談善飛快地往后看了一眼,夜色中徐流深還在聽黑衣的侍衛(wèi)說話, 似乎沒注意到他。于是他又轉(zhuǎn)回頭,臭屁地說:“看到了吧,那是我的新娘子?!?/br> “是不是很好看?!?/br> 姊妹倆齊聲:“好看?!?/br> 談善滿意了,拍拍手站起來:“我也覺得好看?!?/br> 他從袖子上扯下一顆金珠,遞給jiejie,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吃餛飩的錢,一會兒給你……娘。” 那顆金珠在他掌心閃爍著柔和光芒,meimei歪頭看他一會兒,清脆道:“好呀哥哥?!?/br> “這個給你們。” 談善正要走,一只手鼓起勇氣拉住他衣角。十三四歲少女沖他笑,手里折了一枝海棠花,七八朵花苞白里帶粉,含苞待放。 她害羞地笑了一下:“也祝你們白頭到老?!?/br> 談善一愣。 他突然有點(diǎn)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接了那枝海棠花,鄭重其事:“謝謝。” 月光如水淋漓。 垂絲海棠明媚含蓄,談善心情忽然十分明朗,這種明朗毫無障礙地傳達(dá)給了徐流深,他目光掃過談善手中花枝,又移到他臉上,問:“這么高興?” “高興啊,我每天都很高興?!?/br> 談善把花遞給他,面對著他,倒著往前方走。 入夜,街巷無人。他不太在意徐流深要把他帶到什么地方去,也不在意自己會撞上什么,反正徐流深在。 肺腑間都是花香和新鮮空氣。 真是奇怪。 談善心想,我以前從沒有想過我會和一個什么樣的人在一起,也從沒有想過自己和另外一個人一起的樣子。這種感受太奇妙了,你和另一個人緊密連接,會因?yàn)樗桓吲d而忐忑,會因?yàn)樗皇娣械诫y過。 他站在那里不說話,就能吸引我全部注意力。 “哎。”談善長嘆一口氣。 “徐流深?!彼氖宥冉峭旄锌澳闶俏页鯌侔??!?/br> 世子爺不太明白這個字眼,大部分從談善口中說出的新鮮詞他都能連蒙帶猜理解,但這個詞屬實(shí)令他疑惑,于是他問:“什么?” 談善瞅了他一眼,懷揣一種無人理解的隱秘快樂:“算了,我猜你也是,你剛成年就被我連鍋帶盆端了,我倆打平?!?/br> 他又自娛自樂地說:“這樣看我還是很厲害的。” “我們?nèi)ツ膬??”他后知后覺這大半夜進(jìn)不了宮,問徐流深。 徐流深盯著他看,談善霎時覺得自己像砧板上的一條魚,他揉了揉耳朵,還沒睜眼臉頰一涼,海棠花香味順著冰涼五指闖入鼻間。 “尋個地方睡覺?!?/br> 徐流深摩挲他的臉,順滑觸感令他愉悅。他輕微地抵了抵牙尖,在談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退縮中刻意放低聲音:“好不好?!?/br> 他用這樣的臉講這樣的話,那雙烏凌凌如玉石的眼睛靠得太近。衣袖間不知熏得什么香,萬分的蠱惑人心。談善腦子艱難地轉(zhuǎn),壓根不記得“好不好”上邊到底是個什么問題,徐流深又去親他的眼皮,吻涼得像一陣晚風(fēng)。 他做這樣事前非要得到一個答案,重復(fù)地問:“好不好?!?/br> 談善就很崩潰,他咬牙想大老爺們害怕什么,心里直犯怵。 他對那種失控感記憶猶新,仿佛身家性命都系在另一個人身上,五感都漂浮著遠(yuǎn)去。他還對這種事有本能的逃避,他讀了這么多年書,所有生理課都變成語數(shù)外三大主課,他不太會,也恥于面對。 而且世子爺真的很強(qiáng)勢。 但是…… 對象是徐流深。 也不是不能,習(xí)慣。 談善舔了舔唇,頭頂羞恥得要冒煙了,艱難:“……好。” 然后他就跟失憶一樣被一路帶回黑漆隆咚不知皇城腳下哪一處宅子,兩腿絆四腳地坐在床邊,他還沒搞清楚屋子布局,剛彎腰磨磨蹭蹭脫掉鞋子,就被一把拖上了床。 開始了他漫長的夜晚。 - 宅中有綠竹,正是抽芽生長的時候。拱門順著卵石路往前走,旁邊一條小溪嘩嘩涌流。 檐下亮著一桿紅燈籠,映得徐流深內(nèi)里雪白單衣變了色,紅得如同大婚。 他抽空出來喂烏鴉,那只通體純黑的烏鴉棲在朱木欄桿上,五爪牢牢勾住細(xì)欄。幽綠眼珠咬死漆金托盤上那塊帶著血絲的新鮮rou,貪婪口涎幾乎流出來。 “殿下?!?/br> 岑嬤嬤說:“奴婢來喂?!?/br> 她接過徐流深手中鉗子,動作嫻熟地將一塊rou送進(jìn)烏鴉口中,一邊喂一邊說:“殿下心情尚好?” 徐流深吹了點(diǎn)風(fēng),人還算清醒。他剛從情-欲中抽身,側(cè)臉溫柔,想了想,糾正:“本宮是高興?!?/br> 岑嬤嬤一愣。 她很少見對方用這么明顯的心情詞。 “鰲沖……”岑嬤嬤回過神,又說,“王上既然知道他早有反意,還讓他出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