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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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永攀登(o一) 趕上月末那邊府里要出殯,老太太他們皆回家來打點送殯的東西,也要趁機在家歇兩日。 老太太自然是歇不住的,次日早上就過問家務(wù)。留守在家的管家mama們皆趕著去回事,連玉漏也撿了件事去回。老太太在桌上吃早飯,三個小丫頭在旁伺候著,一堆管家的人立在底下等候,一個個輪著上前去回。 老太太一面聽,一面將箸兒朝毓秀點點,催著她去替她張羅東西,“他們那頭倒是打點好了的,只是我還是只慣我自家的鋪蓋被褥,也只使得慣自己的東西。你替我多帶兩床褥子,那里的鋪太硬?!?/br> 送殯的下處是一戶姓韓的人家,也是親戚,離他們池家的祖墳近,因此要在他們府上歇幾天。毓秀領(lǐng)著兩個丫頭下去預(yù)備鋪蓋被褥并日常使用的東西。屋里的人也都一一回完了事散出去,剩玉漏還立在那里。 老太太看了看她,擱下茶叫她上前,“你又是什么事?” 玉漏道:“二奶奶那屋里窗上的紗有些曬脆生了,我想趕著這時候換新的糊上,過幾日二奶奶回來也就便宜了。” “到庫里去取些糊窗的紗,叫人換上就是?!?/br> 玉漏因道:“昨日我就去過一趟,老陳管事說庫里那種顏色的紗使完了,買辦的人要下月才買進來,這會要現(xiàn)支銀子到外頭現(xiàn)買?!?/br> 這府上的規(guī)矩,凡二兩銀子以上的使用,外頭不能掛賬的,先得在老太太這里寫條子,蓋了老太太的私印,再拿去賬房給老魯相公登賬,又在條子上落了賬房的印,最后拿著條子到銀庫取錢。湊巧要買全那屋里用的窗紗,已過二兩銀子。 老太太要叫毓秀擬條子,因人不在屋里,只好看看玉漏,“我記得都說你能讀會寫?你去拿筆墨來開個買窗紗的條子,我給你摁個印?!?/br> 玉漏忙應(yīng)聲,走去那邊暖閣里取了紙筆來,在在下頭幾上靜靜地寫。老太太在圓案后頭看著,笑了笑,“你寫字寫得倒很工整?!?/br> 玉漏謙遜道:“不如毓秀姐寫得好?!?/br> 老太太吃完擱下碗,往榻上走,“沏壺普洱來?!币幻嫱嵋性趬|高的枕頭上,仍和玉漏說:“她寫這些寫了十幾年了,你們哪里好和她比得?她剛寫這些的時候,也寫得亂糟糟的,開支什么也說不清楚,常在賬房鬧笑話。不過幾年下來,再沒鬧過一句笑話,也算她長進得快?!?/br> 玉漏仍低頭寫著,見屋里的小丫頭子們一時都走開了,便伺機試探,“可見是老太太教導(dǎo)得好,我來這幾個月,瞧見各房里執(zhí)事的丫頭媳婦都比不上毓秀姐。凡是老太太房里的,事無鉅細她都記得,老太太屋里的東西她也都知道。上回我過來,碰見您打發(fā)人回來取一件古董,旁人都亂著找,只毓秀姐清清楚楚就說出來是放在哪個柜子上的哪只箱籠里。” 偷偷一瞄,果然瞄見老太太的眼色變了變,不過語調(diào)倒無異樣,“她是記性好——我的記性年輕的時候也好,只是越老越不中用,是記得打發(fā)人回來找那件古董,卻忘了到底是哪天了。” 玉漏寫完了條子,捧著箋子上去,“就是十九那天嚜?!?/br> “噢——是,是,才過去的事,我竟想不起來了?!崩咸χ苏鹕?,接過箋紙細看,凝著眉看了須臾沒吱聲。 玉漏想起來,忙在榻傍邊的斗廚內(nèi)取了一架玳瑁水晶眼鏡呈去。老太太看那眼鏡,又循著她的胳膊笑著望到她臉上去。落后舉著眼鏡看了條子一會,笑著點頭,“寫明白了用道就行?!?/br> “寫明了的,就是二奶奶屋里常使的云霧紗,我使人外頭尋了幾家,這家倒比咱們府里原先買辦去買的那家要便宜點?!?/br> 老太太笑道:“他們買辦東西就是這樣,認死了一家就是一家。一是懶得跑,二是人家肯給他好處?;仡^這些事也要理一理,你在這上頭倒很伶俐 ,上回清明二奶奶辦紙蠟,也是你選的商戶,后來一直用著他們家,我留心比了比,東西也不比前頭的差,價錢便宜了許多。” “老太太府里使用的東西,便宜是小事,東西要好才是正經(jīng)。自然東西又好又便宜,那是兩全其美了?!?/br> 老太太連連點頭,玉漏又由旁邊立柜里捧出個帶鎖的匣子,一并連鑰匙都呈上,老太太親自開了鎖取了印蓋上,把箋紙遞回給她,又仰面望著她直笑,“你十幾了?” “今年十九了?!?/br> 正是有眼力有精力的年紀,她又比別人厲害一層,讀過書的。老太太心內(nèi)盤算盤算,繼而又問:“不急著家去?你們家太太奶奶大爺也不惦記著?” 玉漏笑著低一低頭,十分謙卑地玩笑,“大爺在外任官,不知還有幾年呢。太太奶奶嚜,自然是嫌我手腳笨,在眼前瞅著還煩呢,就打發(fā)我跟著二奶奶過來了?!?/br> “十九的年紀就伶俐得這樣,真是難得?!闭f話間,老太太把一手撐在膝上,仿佛玩笑的口吻,“回頭我跟二奶奶說一聲,討了你到我屋里來幫襯幫襯毓秀,她一個人到底有些周全不過來?!?/br> 玉漏心下大喜,忙鄭重地退幾步,跪下磕頭,“能在老太太跟前服侍,得老太太些指點,是我?guī)纵呑有迊淼母?。?/br> 老太太笑著望在她頭頂,目光有些冷幽幽的,覺得自己是老了,只顧外頭防來防去,自己屋里倒掉以輕心。毓秀再好,也不是她親生的孫女,何況就是親生的也有信不及的時候。還虧得今日這丫頭提醒,才冷不丁想起來,竟放毓秀在房中一家獨大這些年。 不一時玉漏取了銀子打發(fā)了人往外頭買窗紗,仍回房中來。絡(luò)嫻也在忙著使人收拾送殯的衣裳被褥,瞧見玉漏進來,便拉她榻上說話,還同先前一樣和氣。想必鳳二爺還沒告訴她,鳳二爺雖頑劣,卻話不多,大概嫌此事不好張揚,一切都要等著看鳳翔的意思。 不過她知道不知道玉漏此刻也不怕了,等他們送殯回來,就到老太太那邊去,從此也不在絡(luò)嫻手底下討飯吃。到時候鳳家不要她,那更好呢,老太太正沒顧及將她長留下來。 她面上還和絡(luò)嫻一 樣地笑著,“后來小珠兒就給她爹帶出去了,我聽說回家就病了一場,也不知怎樣?!?/br> 絡(luò)嫻聽完直哼著笑,“我看就是大嫂支使柳兒栽贓的她。大嫂早就看不慣小珠兒在屋里吃白食,從前伺候大爺?shù)娜齻€大丫頭,大嫂進門的時候原想把她們都打發(fā)去的,是大爺好說歹說央求著,才留下了小珠兒?!?/br> 玉漏笑問:“大奶奶吃醋?我看她倒不像會吃醋的人。” “倒不是吃醋,是因她陪房帶來許多人,屋里使不上那么些人手,還得白養(yǎng)著她們,自然就要打發(fā)掉一些。我進來的時候加上我?guī)淼娜?,我們屋里的人也多,正好那兩個大的到了年紀,我也許她們爹娘帶回家去嫁了人,回頭府里有什么差事要人手,再叫她們進來?!?/br> 兩人說笑間,藍田已指揮著小丫頭們將東西都收撿好了,拿到跟前來給絡(luò)嫻過目。絡(luò)嫻一時也不知還有什么要帶,一面瞧著一面苦想。 玉漏想起來,走去臥房里將她搽臉的一罐珍珠油膏放在里頭,“那山上更曬人,仔細臉曬傷了,想著早晚搽一些。” 絡(luò)嫻一笑,“虧你想得到,我就說還有什么東西忘了帶?!?/br> 隔日車馬齊備,先往四老太爺府上去扶靈,再一路送出城去。府中又空下來,玉漏只怕毓秀因老太太討她的事來問,卻沒來,果然還是老太太心思重,既為防毓秀,就對她只字不提,沒準暗地里還要查她呢。 所料不差,老太太自到了韓家下榻,得空將帶去的房里人及管事媳婦都問了一遍,自然不能明著問,不過是假意想起來什么事和她們閑談,幾方暗對下來,竟查出些私庫里有幾項頭面古董上的虧空。 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這樣人口繁雜的人家,誰屋里會不丟幾件東西?可盤查來盤查去,竟查出舊年這屋里的一筆私銀,是從毓秀手上過到了兆林手上。 那媳婦說:“我那時問毓秀姑娘,毓秀姑娘說那銀子人家剛還回來,她才收了還未擱進箱子里,不知兆大爺就從哪里聽見了,趕來死皮賴臉地拉著借。她又不好不借,就給了他,他還沒還呢?!?/br> 那是一百兩銀子,老太太娘家親戚還回來的。老太太素日借到娘家那頭的私錢也多,都是毓秀替她記著,收也是毓秀在收。她私下有個緊的時候要挪用,老太太也是睜只眼閉只眼??蛇@回驀地扯上兆林,老太太不得不繃起心弦,這是她的忌諱,最怕屋里的人與各房勾結(jié)起來算計她。 老太太沒說什么,當下打發(fā)那媳婦下去,轉(zhuǎn)頭又將絡(luò)嫻叫了來問:“你那丫頭在咱們家住了這些日子,你娘沒催她回去?” 倏地問到玉漏,絡(luò)嫻還當是玉漏惹了什么岔子,一時支吾著不知該如何作答。老太太望著她笑了一笑,“我看你那丫頭倒十分伶俐?!?/br> 絡(luò)嫻放心下來,笑立刻堆到臉上,“就是我家那大嫂有些容不下她,我娘才打發(fā)她跟我來的。大哥不回家,也不敢叫她回去?!?/br> 其實玉漏是他們鳳家的人,老太太也慮到這點,不過不怕,是明擺著的,越是如此,她越不能偏私,否則往后真有什么事,絡(luò)嫻賀臺也脫不了嫌疑,他們越是不敢朝她討私情。何況因為她是外人,將來終歸要回鳳家去的,將她討來彈壓毓秀個一年半載的,毓秀心里就是有個不痛快,也不至于十分生氣。 老太太搖著扇靠到椅背上,刻意笑得跟小孩子似的,撒著嬌和絡(luò)嫻要人,“她既不急著回去,我向二奶奶討個情,挪她到我屋里幫襯幫襯怎么樣???我看那孩子又伶俐又聰慧,還能算會寫的,我那里也著實差這么個人手,里里外外全靠毓秀一個人撐著,哪里張羅得過來?就怕二奶奶舍不得。” 絡(luò)嫻驚得空張著嘴,把老太太跟前那幾個丫頭媳婦望了望。 老太太也望望她們,和當中一個mama噘著嘴道:“瞧,我說得不錯吧,二奶奶一定舍不得給我,你們還不信,只圖你們輕省些,只管逼著叫我要?!?/br> 那mama笑著端了碗茶到絡(luò)嫻桌上,“哪能呢,咱們二奶奶是最孝順的,老太太討她個人她還會不愿意?” 絡(luò)嫻立刻斂了驚色,趕忙答應(yīng),“這自然是的,老太太能瞧她好,是她的福氣,也是孫子孫媳婦的福氣。素日要孝敬老太太個什么,偏老太太使的用的,什么不比我們的好?今日老太太朝我要個人,我巴不得有這機會孝敬呢,回去我就打發(fā)她到您屋里去。” 雖然說定,可絡(luò)嫻下來還有些蒙頭蒙腦,不知玉漏幾時討了老太太的喜歡。后來細想,前些時那些差事辦得好,不單是她風(fēng)光,連玉漏也跟著露了臉,只怕那時候就得老太太青睞了。 這事不見得是壞事,可她心里卻莫名有些不舒服,總覺得玉漏有背著她攀附高枝的嫌疑。因此送完殯歸家那日,先沒急著告訴玉漏此事,只在話語里藏著些試探的意思。 天更見熱了,烈日如火,流金鑠石,當下回來收整一番,大家都各自回房去歇。玉漏見那案上的首飾匣子沒闔攏,悉心地走去扣上鎖扣,聽見絡(luò)嫻在背后笑著,“你說怪不怪,這回我們在外頭,老太太常和我問你。還夸你呢!說你能干,聰慧,比我們家好些丫頭都強!” 這笑聲嵌在那洶洶的蟬鳴里,忽然顯出一種尖銳。她本就是個直腸子,裝也裝不像,玉漏一下就猜到,一定是老太太向她要人了,她回來沒急著明說,儼然是覺得遭了背叛。 玉漏斜下眼從妝案上擺的那塊芙蓉花圓鏡里窺了一眼,果然她些微冷笑著的臉嵌在里頭。以為是在她背后她看不見?這人真是傻氣十足。 她背著腰身,用絹子搽那首飾匣子,不以為意地搭腔,“想來老太太一定是夸你的時候順便夸我兩句,我是哪個份上的人,也值得她老人家專門提起?還不是看你的面子。只怕大奶奶聽見,又同你生氣了吧?” “大嫂沒在跟前?!苯j(luò)嫻望住她的背,她歪斜懶散地立在那里,她倏然發(fā)現(xiàn)她背上的脊椎曲得有一股裊裊的風(fēng)情。 絡(luò)嫻從前看她,從沒有覺得她有女人的風(fēng)韻,對她的印象多是溫順,和氣,即便有過人的伶俐,也使人感覺不到壓迫和攻擊。總之,很讓人放心,有時候放心得都留意不到她。 可是此刻,從她那彎曲的脊梁望上去,后脖子上那塊突出的骨頭,驀地像長出的刺,使人感到一種崎嶇嶙峋的怪異的美。 絡(luò)嫻不覺走到她身后,笑了聲,“老太太向我討你呢。” 玉漏掉轉(zhuǎn)身,駭異一下,“討我?為什么呢?” “自然是看你能干,討你到她房里去幫著理些事嚜,難不成討你去收成干閨女,叫你做個千金小姐?。俊苯j(luò)嫻歪著笑眼,目光針似的比在她臉上,從上比到下,又由下比到上,是一種威脅,“老太太那個人,其實誰都信不過,毓秀姐跟了她這么些年了,什么事都周旋得妥妥帖帖的,從沒個錯處。從前從未聽見她老人家怕她cao持不過來,總是夸她能干,這會子又忽然怕她忙不過來了,誰知安的什么心?!?/br> 窗外的蟬聲也像針在挑著熱泡,那熱氣從簾下一浪一浪地吹進來,干澀燥悶。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玉漏心想,就知道絡(luò)嫻待她和善是有前提的,歸根到底因為她是她娘家的人,用她可以用得放心。絡(luò)嫻對她其實是沒有超出這份關(guān)系之外的友誼的。 如果可以,她簡直也想送還她一個冷笑。但那就不是她了,她還是一貫低著頭笑,好像是給絡(luò)嫻的目光壓迫得抬不起頭來。 果然絡(luò)嫻有點自得起來,窺著她的額頭說:“老太太今日夸你好,明日誰知道又怎么樣?我們老太太一向是這沒定性的性子?!?/br> 玉漏微笑著,“能跟著老太太學(xué)點本事,漲漲見識也是我的福分?!?/br> 絡(luò)嫻一下收起笑臉,別過身去,“那你的福分到了,還不快收拾好東西往那邊去?我也不好攔你的路?!?/br> 聽得出來,沒有挽回的必要了,絡(luò)嫻沒可能因為她 的辯解就諒解她,結(jié)果是她不能再盡心在跟前替她效力,在她看來就是叛變。 要是這樣一算,玉漏背叛的人也太多了。真是沒道理,難道她合該是給這些人賣命的?她剎那間就硬了心腸,人往高處走,才不要為誰停留。 當下就收拾細軟到那邊去,見廊下坐著幾個丫頭,有個叫丁柔的丫頭由人堆里朝玉漏迎來,“早上老太太回來就說了這事,特叫我們將后廊上那間屋子收拾出來給你睡。我先領(lǐng)你過去,一會等老太太午覺起來,你再去磕頭?!?/br> 沿廊轉(zhuǎn)到后頭去,在老太太那屋子的背面左右各有兩間屋子,當中那間,正是老太太那間私庫,大門原來開在后頭的,不過常年落著鎖。 左右這兩間屋子,像是守庫的門神住的,一問那頭那間,果不其然是毓秀住著。廊外是片空地,也有幾棵樹,相互系著繩子,作晾衣繩之用,對過院墻底下還有三間屋子,都是這院的丫頭媳婦們住著。 玉漏這一間也是里外隔著,里頭是臥房,外頭是起座待客的地方。那丁柔引她里外看過,拉她在外頭椅上坐下,“可見老太太看中你,你一過來就將這間屋子撥給你住,這是一等一的執(zhí)事大丫頭才能住得上的,你和毓秀倒是一樣的。” 難怪不見毓秀,想必也是驀地聽見她過來,心下有點不是滋味,所以不出來迎待。當然是說她在屋里歇中覺,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玉漏也沒多問她,只問丁柔,“那你是睡哪里呢?” 丁柔朝窗戶外頭指去,“我正住對門那一間,那是我們二等丫頭住的,一共三個,小丫頭們和老mama們都是睡在院外頭,她們不必在屋里值夜。你來了,就是我們五個輪著上夜,睡到老太太屋里去?!?/br> 說話間,笑臉湊得近了些,“往后你就曉得了,在我們老太太屋里當差不比在別的屋里,留神是要格外留神些,可月錢也不是他們屋里能比的。就說你,一等的丫頭和太太她們屋里的一等丫頭也不一樣,我們這里一等丫頭的月俸是二兩銀子,太太他們屋里的是一兩,奶奶她們屋里的只得二錢?!?/br> 玉漏聽見還有這好處,臉上不由得微笑,“這都快比得上衙門里一個文職的月俸了。” “你怎曉得?” “我爹就是在縣衙門里當差?!?/br> 倒是他們池家的丫頭見慣了世面,丁柔聽見也不驚,仍舊和善大方地笑著,“揚州有個縣令還是我們家的老奴才呢,都是仗著我們府里的關(guān)系。往后你就知道了,在老太太屋里,額外的賞錢雖不多,看不見的好處自有?!?/br> 說話間,聽見那頭開了門,未幾就見毓秀走到窗外來,望著玉漏笑了一笑,不見情緒,“你就過來了?我還當你要吃過晚飯才過來呢?!闭f著踅進屋來,把丁柔嗔一眼,“就你最會巴結(jié),聽見老太太賞識她,忙不贏地就在這里套關(guān)系了?” 那丁柔起身,也嗔笑,“瞧你說的,我素日還不是一樣巴結(jié)你?!?/br> 玉漏一早就站起來迎待了,原本還怕毓秀發(fā)難,不想她竟是這樣澹然,到底是老太太這里的人厲害。她不敢慢怠,屋里也不熟,四處亂看著找茶具,看見榻邊那幾上放著套茶具,忙走過去,底下斗廚拉開,果然有茶葉。 “你別忙,你這屋里燒茶的爐子還沒有呢,等會子才叫他們送來,我們也不吃茶?!必剐阏泻羲^來圓桌前坐,笑著看她一陣,點頭道:“上回我請你幫著認字,那時我就知道你遲早是個有出息的?!?/br> 玉漏冷不丁發(fā)了虛汗,想她是試探,忙裝傻充楞地作出些張揚樣子,“那些古怪的字我也不過偶然認得個把,可不敢當個長處掛在嘴上。那日我到這里來支二奶奶房里買窗紗的款子,偏巧毓秀姐不在跟前,老太太叫我寫單子,順便問了我?guī)拙?,聽見我去買的那家紗比咱們府里原先買的那家便宜,夸了我好幾句。大概是看我在這項事上能為一點,才向二奶奶討了我過來?!?/br> 毓秀暗暗盤算,也覺情有可原,先時她就在這些事上露了頭。 只為這些倒不怕,就怕她私下和老太太說了她什么。慢慢又想回去,玉漏也說不著她什么,從前甚少打交道的,不過是上回找那只酒樽。難道她就這樣聰明,從一只酒樽上就能瞧出些什么來了? 算來算去,興許并不是玉漏這頭有什么,還是老太太自己放心不下的緣故,老太太本來就是那樣疑神疑鬼的人。何況玉漏至多在這里一二年,將來終究要回鳳家去的,因此略放心下來。 這一來二回交談間,彼此都敷衍了過去,很見和氣。毓秀笑道:“只怕二奶奶有點不高興吧?原是因為你來了她才辦了幾件漂亮差事,如今你不在她跟前了,她失了臂膀,心里想來是會有點不痛快的?!?/br> 玉漏去倒了兩盅水,笑道:“她心里不痛快也是因為我,絕不敢為老太太討我的事。她想我只顧著攀高望上,就棄了舊主了。” 毓秀似笑非笑道:“那是她多心,她想想,你再怎么著也是她娘家的人,樹高不離根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