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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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回家來和她婆婆商量,問該不該張口向老太太討個情。盧mama稍一忖度,搖了搖手,“我看這個情倒討不得,老太太托病不理這些事,想來是就要看著這些人為難。再有一層,老太太多疑,恐怕也想趁著亂子看看咱們家誰同誰瓜葛,誰與誰勾結(jié)。你這會去討這私情,豈不是打老太太的臉?非但咱們不能討情,你還要告訴大奶奶,叫她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免得還要疑心她和咱們有私?!?/br> 說得毓秀心里忽然咯登一跳,笑了笑,“這可真是冤枉,咱們和大奶奶能有什么私,難道平日里說笑幾句也不行?” “一個家里住著,主子奴才說說笑笑也沒什么。老太太怕的是兩房的人為爭家業(yè),和她跟前的人勾結(jié)在一起。我是打年少起就跟著老太太過來的,那時候闔家屬她陪房過來的人最少,進門后倒補了些人口到她房里,可那些人,要么是她在屋里鬧句笑話,她們就去傳給二老太太四老太太她們聽;要么就是浪著要勾引老太爺,和她都不是一條心,她最忌諱這個?!?/br> 毓秀益發(fā)心虛了,面上不敢露出來半點,只謹慎地點頭,“我知道了,那就憑大奶奶按例處置吧,那小丫頭也不是咱們家什么要緊親戚?!?/br> 后頭得了毓秀這話,翠華才放心依了蘆笙的意思,仍定了那小丫頭一個偷盜,打了二十板子趕出府去。 這些煩難事一樁接一樁地生,岔子一個接一個地出,連池鏡也知道不少,閑來無趣,在馬車內(nèi)當笑話說給玉漏聽。 玉漏好似不經(jīng)意地聽著,實則一句一句都在心內(nèi)細細盤算,面上喬作閑話的樣子 ,“你們家也真是夠亂的,怪不得老太太嚴厲呢。這么些人口,再放得松些,豈不由得底下更亂了?” 池鏡也笑著點頭,“我們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少說三百口人,還不算北京的人口,誰管起來都要嚷個頭疼。老太太脾氣雖古怪些,也正是她的高明之處,虧得她這幾十年,家里才沒有出大岔子,否則單是底下那些人在外頭倚權(quán)生事,就得使我們家落人話柄?!?/br> “愈是有權(quán)有勢的人家愈是怕這個,也保不住會有這些事。下人在外頭橫行霸道,人家都是把這筆賬算在東家頭上?!?/br> “你還曉得這些?” “我是個丫頭,又不是個傻子?!庇衤┮运惹暗脑捇厮?,歪著臉來瞅他一眼,又低下頭道:“從前在唐家,這些事也見過不少?!?/br> 她頭一次主動同他說到唐家,池鏡都快忘了。他也不大愛和唐二往來,那時候因為剛回南京,好些舊友替他接風,推辭不過才和唐二吃了幾回酒。他想起頭回見到她時的情形,因笑道:“你在唐家的時候,唐二似乎待你不大好?” “也說不說上什么好不好的,唐二爺那個人你還不知道么?他倒不至于打人罵人,不過他想不起你時,你就擋不住府里別的人勢利眼?!?/br> 玉漏想起來那些事,覺得隔了很多年似的,那些瑣碎的仇怨都恍惚了,有時候連唐二的面目都不大記得真。 池鏡悵惘地笑一笑,“人口多的人家都是如此,為這些麻煩,連瓊meimei也不肯再理了,這些時都在花萼居里托病不出門。” 倏地玉漏眼睛里的光一閃,抬起臉來,“未必老太太這一病,你們家那些下人竟膽大得連客人也敢欺負?” 他把腦袋靠在車壁上挪一挪,眼睛朝下瞥過來,帶著懶倦和沒奈何的笑意,“當面得罪人倒還不敢,不過背地里議論了她幾句,她聽不得,生了氣?!?/br> 玉漏語調(diào)里表示一點恰當?shù)木o張和關心,“就給氣病了?” “也不至于?!背冂R笑了笑,“多半是裝病不出門,她不喜歡人家背后議論她,千金小姐嚜,受氣少,想人前人后都說她好才是好。” “不是真病了就好。就連皇上背后也會挨幾句罵呢,她何必為那些閑話想不開呢,豈不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長日過不去,終要給這氣郁心塞真害出病來的?!彼舛肉舛?,又添一句,“你倒要好好勸勸她。” 池鏡瞟她一眼,笑道:“好像我勸她也不大管用?!?/br> 可不是,以素瓊的性子,誰勸其實都不管用,她不過是習慣把一切人和事都想得完美。到底是沒經(jīng)過沒見過的嬌生慣養(yǎng)的小姐,往后遇見的事情多了,心里那些完美的想像一件件被打碎,自己慢慢就能習慣了,也不犯著人再勸她。 玉漏這樣想著,次日再相見時便是腮似桃染,唇如點櫻。甫入車內(nèi)池鏡便看得愣住,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來,一雙眼睛湊在她臉上細看,“怎么想起來搽胭脂?” 她抬手扶住半邊臉,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大姐不是回家來了嚜,帶了些使不上的胭脂香粉給我,我本來放起來沒用的,可今日不是到我三嬸家拜壽么,我娘說,給親戚們瞧見要精精神神的,所以我就抹了點,是不是不好看?” 原來玉漏今日是到她三嬸家里送壽禮,昨日就告訴池鏡的,池鏡史家出來便在蛇皮巷接她,又駕車送去另一條街上。他倒不嫌麻煩,反正這些日和她一起也總是這條街那條街地兜繞。 他漸漸把鼻子嗅到她頭上,“頭油也換了?” 玉漏偏開腦袋笑,“也是大姐送的,玫瑰香的,好像味道有點濃?” 池鏡歪著眼打量她,偏她今日難見的穿一件海棠紅薄紗短褂,扎著軟紗石榴紅裙,連鞋子也是簇新的。配上她那桃臉丹唇玫瑰香,活脫脫是朵艷冶俏麗的花化成了精。 “這一身也是你大姐送的?” 玉漏點點頭,“是不是太艷了?” 池鏡看了一會方笑,“在你身上倒不顯艷,你平日太素凈了?!?/br> 玉漏道:“我還不大好意思穿呢,是我娘說:‘你去給你三嬸賀壽又不是吊喪,穿得素淡淡的仔細人家看見不高興,你大姐現(xiàn)成的帶回來在那里,你為什么不穿?’我才穿了。方才出門,還怕給你笑呢。” 池鏡本來沒笑,聽了這話才笑,“穿件艷麗的衣裳也怕被人笑,這是什么道理?” 玉漏紅著臉低下頭,“不習慣嚜——” 半個時辰走到玉漏三嬸家不遠,玉漏即要下車去,“三哥,就在這里停吧,前頭巷子口賀壽來往的熟人多。謝你送我一趟,你回吧?!?/br> 按說兩個人處了這大半個時辰,也就夠了,素日相見也不過說這會的話。玉漏跳下車,偏池鏡挑開簾子又喊她:“你幾時出來?” 玉 漏想了想,“總要吃過午飯才能走?!?/br> “那我還在這里等你?!?/br> “等我?你還不回府去么?” 池鏡懶洋洋地道:“這個天,回去也是睡覺?!?/br> “那你不餓?” “不餓?!彼f。 待玉漏走遠了,永泉撩開簾子嘻嘻笑道:“三爺不餓,小的可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池鏡乜他一眼,揣他一腳,“前頭先找家好館子吃飯去。” 用罷午飯出來,又在車內(nèi)打了會盹,方見玉漏出來。一看她嘴上的胭脂沒了,他就攢起眉頭捏住她的下巴,“嘴上的胭脂呢?” “嗯?”玉漏呆了下,“吃飯吃掉了吧。” 池鏡一口咬在她嘴巴上。 她察覺到他粗重的呼吸里好像帶著點惱怒,不知哪根筋又搭錯了。瞟到對過座上放著只彩燕風箏,她忙藉故抽身,伸長了胳膊去拿來細看,“你幾時買的風箏?” 池鏡有些意猶未盡,不耐煩地看那風箏一眼,“才剛前頭街上買的?!?/br> 玉漏翻在手上,鼓著腮幫子,又把氣泄出去,“也沒處放去。” “既然買來,自然就是帶你放風箏去?!背冂R往門框上一拍,吩咐道:“往東門外頭玉清觀去?!?/br> 玉漏因問:“你吃飯了么?” 池鏡偏要表示他苦等她的心,“沒吃,一直在這里等你?!?/br> “那怎么成?”玉漏也要表示她的關懷,掀開簾子朝街上瞅一眼,叫停了車馬,“我三嬸他們這條街上有家餅倒做得很好,你等著,我去買些來你們吃,省得往城外去就買不著什么吃的了。” 一時下車去買了五張大餅,分了永泉三張,池鏡兩張,雙目瑩瑩地盯著他們吃,“你們嘗一嘗,好吃的!” 主仆二人直到到東門外還覺得腸胃里沉甸甸的克化不動,還是往那玉清觀討了兩杯普洱茶吃了后才稍好些。 那玉清觀不過是家小道觀,攏共五六個道士修行,勝在這一片風光好,又無人煙,池鏡這起富貴閑散子弟常走到這里來踏青野游。道觀后頭圍著一小片蓊薆林木,穿過去便是片草色蔥郁的坡地。池鏡先把風箏放起來,而后交到玉漏手上,自己席地而坐,靠在快大石頭底下看她滿坡亂跑著,像朵綠野地里開出的紅花,風吹到哪里,她就飄到哪里去。 聽見她咯咯的笑聲,他也笑,聽見她喊他,他就揚著嗓子懶懶地答應一聲。山風徐徐,他的半截身子曬在太陽里,整個人感到一種慵倦惺忪的幸福。 后來她跑累了,收了風箏走回來,雙膝跪坐在他面前,“三哥,你困了?” 池鏡向后撐起條胳膊,仰面睇她,從不吝嗇說好聽的話,“給你迷暈了眼了。“他頓了頓,拂開她給風吹散的發(fā)鬢,“你穿這一身真好看?!?/br> 后頭一連幾日,玉漏都穿的紅色衣裙,都是玉湘不穿了的,也日日淡淡地施朱傅粉,常抹那玫瑰香的頭油。 她相信,這樣一份秾艷的刺激,遲早會給素瓊察覺到,女人天生就有明察秋毫的本事。 實則頭一天素瓊就聞到了池鏡身上的女人香,那時還沒往心里去,想著他素日就愛和丫頭們說笑幾句,身上沾上誰的香粉香料也是常有的事。直到一連幾天都是同樣的香氣,使她不得不得警覺起來。 她把眼梢向碧紗櫥外一斜,看著池鏡從廊廡底下走進屋來,步調(diào)是懶散的,臉上掛著一絲疲倦的笑意,但并不覺得沉重,反而有些輕浮的快樂在里頭。 能不疲倦么?這些天都是太陽落山才肯歸家來,反正老太太這一向病著,沒精神問他,大家都亂了套了??伤丨偙锏浇袢眨偃滩坏靡獑栆痪洌骸扮R哥哥今天也回來的暗,吃過晚飯沒有?” 金寶忙著出去倒茶去了,池鏡一看素瓊也在里頭,便懶懶地由椅上拔起身,慢慢踅進來碧紗櫥,“瓊meimei在這里?你呢,吃過沒有?” 素瓊輕輕一嗅,果然還是那陣熟悉的玫瑰香,想必是位熱情洋溢的姑娘。她微笑道:“我就是吃了晚飯閑逛,才逛到你們這里來的。來和金寶青竹兩個說說話。” 自從不管事了,她來的這屋的說辭換了一套,總之不肯承認是專門來尋池鏡。這屋里從上到下也都心照不宣,金寶青竹兩個看出她清高驕傲的性子,除非她問起,否則從不主動說池鏡的事。 池鏡自然也知道。她問他就說,不過多半是假話,“我也才在外頭吃過回來的。朋友生日,請吃酒,不然誰會鬧得這樣暗才歸家?!?/br> 素瓊輕哼一聲,仍是微笑著,“鏡哥哥的朋友真是多?!?/br> “誰沒有幾個知己朋友呢?”池鏡說著坐到榻那端,向后靠著,仰面望上頭藻井。 “你們朋友間擺席,除了吃酒,都做些什么呢?也像我們閨閣里頭猜謎打手心,或是行令么?”素瓊明知故問。 “差不多。” 她看著他那張困倦的笑臉,心里為他對她說話不鄭重的這態(tài)度益發(fā)不滿。他先時還不這樣,近來如此,一定有個緣故。她試探道:“聽說你們男人家在外頭擺席,總要請一兩個唱的熱鬧熱鬧。” 池鏡道:“有時也請。” 金寶端著茶進來,一番好意替他分辨,“我們?nèi)隣斶@點倒好,風月場中是不愛去混的,擺席請朋友那是應酬沒法子,和那些姑娘都是淡淡相交。請她們席上唱幾曲,給了賞錢就完了,底下可沒別的瓜葛,這點我還敢拿人頭擔保?!?/br> 池鏡這才回過神來,原來素瓊是在這里拐彎抹角盤問他呢。他心下有點煩,便起身往那邊書房里去,“趁天還未黑,我去讀讀書。” 素瓊愈發(fā)有氣,想他此刻非但不和她說清楚,反倒躲出去,還不是做賊心虛?丫頭們有什么說的,自然想法子替他瞞。他身上的玫瑰香可不是罪證!既沒有相好的,怎么時常帶著這香?總不會如今外頭唱的姑娘們都興起搽一樣的香粉香料! 但她偏要云淡風輕地一笑,和金寶說:“好端端說這些做什么呢?又不與我相干。” 非但弄得金寶有點尷尬,她自己也仍舊懷著滿腹委屈,一泡眼淚硬是癟回屋里來才肯掉。先前雖在他面前沒少哭,可那是為別的事掉的淚,而今這淚在那屋里一落,豈不叫人知道是為他落的?連他也要這樣認為了。 她想一個女人先喜歡了一個男人就是傷自尊的事,再要表露出來,那就徹底沒臉了。 第42章 照高樓(十一) 次日素瓊不再往池鏡屋里去了,后頭一連幾日都沒去,獨自在屋里坐著,企圖逍遙。 窗紗上踅進來一片陽光,帶著點灰塵落在炕桌上,搽也搽不盡,那暗沉的桌面還是一樣迷濛。她想,她許多天不出現(xiàn),池鏡總會發(fā)現(xiàn)點異樣吧?然后自己尋過來對她解說,只要他肯耐心點,她也可以不追究他外頭的事。 轉(zhuǎn)頭她又給自己這念頭嚇了一跳,這樣也不見得有尊嚴。她陷在困頓中,思來想去,有點想退縮了,覺得保全一份矜持的體面是她千金小姐分內(nèi)的責任??墒牵植挥勺灾鞯氐认氯?。 池鏡沒有來,盡管是察覺到素瓊這幾日不往他這里來了,心里也是想著要往花萼居瞧她去的,不過不知怎的又給忘了。 這日晨起出門前金寶還提醒他,“瓊姑娘好幾天不往咱們屋里來了,難道是上回我多嘴得罪了她?” “你說了什么?”池鏡已經(jīng)不記得她們說過些什么,系上腰帶道:“不管你說了什么,去給她賠個禮就是了,難道她一個千金小姐還會跟你個小丫頭計較不成?” 金寶那雙眼皮簡直恨不能翻到天上去,狠狠拽了拽他的袍子,轉(zhuǎn)身出去和青竹說:“咱們這沒心肺的爺,還在這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呢!” 青竹一笑而過,仍在椅上做她的活計,“玉漏姑娘幾時回來?” “不知道,說是她家里有點事情給絆住了?!?/br> “那她回來,你還給不給她送飯去?” 金寶看她一眼,猜到她為什么問這話,只笑了一笑,“估摸著她腸 胃上的病早就好了。”聽見她只“噢”了聲,金寶又睇她一眼,踟躕須臾問:“二爺這回往揚州去,是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