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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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他心?悅扶桑,扶桑卻和澹臺折玉情投意合。澹臺折玉是君,他是臣,臣不能與君相爭。為了徹底斷了這個念頭,他不得不向父母妥協(xié),倉促地成了親,過往的種種堅持最終成了一場笑話。 然而世事無常,誰都想不到澹臺折玉會英年早逝。生?在帝王家仿佛是一種詛咒,那?些年輕的皇子在明爭暗斗中一個接一個地死去,盡管澹臺折玉笑到了最后,卻依舊難逃厄運,就這么?撒手塵寰。 他對?澹臺折玉忠心?耿耿,自然為澹臺折玉的死感到痛心?和惋惜,可有些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再也無法消除——貪欲、嗔恚、愚癡,佛家謂之“三毒”,無人幸免,無藥可醫(yī)。 如今扶桑不再屬于任何人,他和扶桑有了再續(xù)前?緣的可能,只要扶桑愿意,他可以帶著他回嵴州去,遠離京城的是是非非,做一對?逍遙自在的神仙眷侶。 可是,他在嵴州還有個妻子,他的妻子沒有任何過錯,他既不忍心?辜負她?,也不愿意讓扶桑受絲毫委屈。他只能二選一,所以他一直躊躇難決,縱有千愁萬緒,卻不敢向扶桑表露分毫。 現(xiàn)?在扶桑要走,他卻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來。他已然明白,無論澹臺折玉是生?是死,他和扶桑都沒可能,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終究是有緣無分,好似一場春秋大夢。 君如月壓下繁蕪的思緒,試著勸道:“你如此虛弱,好生?將養(yǎng)幾日再走也不遲?!?/br> 扶桑卻搖了搖頭:“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勸了?!?/br> 君如月轉(zhuǎn)念一想,扶桑早些離京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扶桑和澹臺折玉的關(guān)系不算秘密,除了他,薛隱和都云諫也是知情人,薛隱雖然為澹臺折玉所用?,但他真正的主子其實是攝政王韓子洲,倘若攝政王知曉了扶桑的存在,不定會生?出什么?事端,還是趁早離開?的好。 “好罷,”君如月道,“我派人護送你……” “不用?了,”扶桑輕聲打斷,“給我一匹馬,一把防身的匕首,就足夠了?!?/br> 從京城到嘉虞城這條路,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他只想一個人走,不想被外人打擾。 君如月不忍心?拂逆他的意愿,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再次讓步:“好,什么?都依你?!?/br> 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在想,派幾個人暗中跟隨就是了,他不可能讓扶桑獨自遠行——扶桑太美麗也太脆弱,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太危險,需要有人為他遮風(fēng)擋雨、驅(qū)災(zāi)避禍,他才能好好活下去。 “我還有一事相求?!?/br> “但說無妨?!?/br> “你還記得柳翠微嗎?” “記得,都云諫的女人?!?/br> “她?是我的朋友,”扶桑道,“等我離開?京城,此生?怕是無緣再見了,所以我想在走之前?見她?一面?!?/br> “好,我這就遣人請她?過來。” 故人重逢,當(dāng)然不能蓬頭垢面,扶桑打起精神,沐浴更衣。 礙于柳翠微和都云諫的關(guān)系,扶桑從未將身體的秘密告訴過柳翠微,事到如今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多費唇舌,故而他纏好束帶,穿上男裝,束起長?發(fā),又略施脂粉,遮掩病態(tài),讓面色稍微顯得紅潤些。 收拾妥當(dāng),交代橙兒幾句,他便?讓橘兒扶著他去了花園。在屋里?悶了大半個月,他想曬曬太陽,吹吹風(fēng),希望風(fēng)能吹走他身上的沉沉死氣?。 上次來時?,園子里?那?片扶桑樹上還零星開?著幾朵紅花,眼下卻連葉子都快掉光了,所幸菊花還在姹紫嫣紅地開?著,還有早梅初綻,虬枝上只見花不見葉,攢攢簇簇,暗香漂浮。 扶桑讓橘兒幫他折了一枝梅花,登上涼亭,憑欄而坐,看著這座并不算蕭條的園子,心?里?卻一片蒼涼,猶如置身冰天雪地。 “橘兒,這陣子下過雪嗎?”扶桑問。 “沒呢,不過也快了,”橘兒道,“過兩天就是立冬,往年都是立冬前?后下第一場雪?!?/br> 扶桑忽而想起前?年,剛巧就是立冬那?天迎來初雪。 為了阻止大公主去西笛和親,澹臺折玉在風(fēng)雪中跪了一夜,可大公主還是成了犧牲品,這件事成了壓垮澹臺折玉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決定弒父,他失敗了,他被放逐,他打算到了行宮就自殺……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流淚。 這是他和柳翠微的最后一面,他要笑,他要讓柳翠微記住他開?開?心?心?的樣子。 在沒有溫度的陽光里?坐了約莫一刻鐘,有人來了。 扶桑站起來,邊揮手邊笑著呼喊:“翠微!” 柳翠微聽見喊聲,便?丟下隨行的兩人,提著裙子朝這邊跑過來,她?一口?氣?跑上涼亭,直接撲進了扶桑懷里?。 兩個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只是用?力抱緊彼此,靜靜地感受著久別重逢的喜悅。直到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才分開?。 扶桑偏頭一看,猝然與踏入涼亭的都云諫四目相對?。 他沒想到都云諫會來,本不想理會,可顧忌著柳翠微的顏面,還是勉強打了聲招呼:“都將軍,好久不見。” 都云諫雙目幽深地看著扶桑。 女要俏,一身孝。扶桑今日穿了一身白衣,束發(fā)的發(fā)帶也是白的,蒼白的面容上浮泛著懨懨悒悒的情態(tài),儼然是個玉軟花柔、我見猶憐的小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