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心想?，他應(yīng)該是覺得堂堂男子漢拿著一束花有?失體?面，便伸手接過來，垂眸分辨，有?淡紫色的苦楝花，還有?粉紅的海棠，其它的他不認(rèn)識。

    恰好他們路過的民宅里聳立著一株高大的苦楝樹，繁枝綠葉隨風(fēng)搖曳，細(xì)碎的紫色花瓣被風(fēng)吹落在街道上，似一層薄薄積雪，香氣熏人。

    扶桑伸手接了?幾朵簌簌飄落的小花，隨口道：“這里的百姓似乎尤其喜歡苦楝，城外城內(nèi)隨處可見。”

    君如月道：“等你?去了?鹿臺山，就會發(fā)現(xiàn)?漫山遍野都是這種樹，碎夜城的苦楝都是從那里蔓延而來的?！?/br>
    扶桑訝道：“鹿臺山離這里不是有?一百多里么，怎么會蔓延這么遠(yuǎn)？”

    君如月暗悔不該提到鹿臺山，可扶桑既問了?，他也不能不答：“一株苦楝樹開?一次花能結(jié)幾百上千顆苦楝果，這些苦楝果落地生根，迅速生長，五六年就能長成大樹，繼續(xù)開?花結(jié)果，落地生根。就這樣年復(fù)一年，鹿臺山上那些苦楝，花了?近百年才蔓延到碎夜城來，若是無人砍伐，遲早整個嵴州都會被此樹覆蓋。”

    扶桑想?了?想?，又問：“那最初是誰把苦楝種在鹿臺山上的？”

    君如月默了?默，道：“是一位皇子。”

    扶桑吃了?一驚：“皇子？”

    君如月道：“鹿臺山上那所行宮，也是那位皇子所建的?！?/br>
    扶桑一時恍然。

    第一次從都云諫口中聽說鹿臺山上有?座行宮時他就覺得奇怪，正常來說，行宮都不會離京城太遠(yuǎn)，在遙遠(yuǎn)邊境的高山上為皇帝建一座行宮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現(xiàn)?在看來，那座行宮的背后?是有?段故事的，而且是段年深歲久的故事，發(fā)生在百年前，事關(guān)一位皇子。

    扶桑對?這個久遠(yuǎn)的故事充滿好奇，興致勃勃地追問，君如月卻不欲多言了?，道：“說來話?長，日?后?有?機(jī)會我再慢慢告訴你??！?/br>
    日?后?……再過幾天他就要跟隨澹臺折玉前往鹿臺山了?，哪還有?什么“日?后?”。

    扶桑意識到對?方在搪塞他，便識趣地沒再多問。

    又往前走了?一段，途徑一個路邊攤，扶桑被吸引了?。

    一張床單大小的灰布鋪在地上，上面有?序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儺戲面具，扶桑一眼相中其中一副，伸手拿起來，覆到自己臉上，轉(zhuǎn)頭對?著君如月，透過面具的兩只眼睛看著他，道：“你?知道這是誰的面具嗎？”

    君如月了?然道：“二郎神?！?/br>
    扶桑還沒說要買，君如月就自作主張付了?錢，而且他給的銀子足夠買下所有?面具了?，攤主自是千恩萬謝。

    扶桑也向?君如月道了?聲?謝，然后?直接將面具戴上，可以讓他不必在意路人打量的目光。

    并肩前行，君如月問：“那么多面具，你?為何單單挑中了?這一副？”

    由于面具的遮擋，扶桑甕聲?甕氣道：“兩年前的上元節(jié)，哥哥帶我出宮游玩，原本開?開?心心，不想?卻被幾個紈绔子弟糾纏，幸得一位戴面具的公子仗義出手，幫我們解圍，當(dāng)時他戴的就是這副二郎神面具。為了?記住那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公子，我也買了?副二郎神面具，掛在我房間的墻上，只要看到面具就會想?到他。”1

    君如月忍了?又忍，到底沒有?說出口——其實扶?？谥心俏蛔龊檬虏涣裘墓?，就是他。

    昨天在城外，透過車窗看見扶桑的第一眼，他就認(rèn)出他了?，倒不是他刻意銘記，而是扶桑這張臉生得太好，實在難以忘卻。

    第112章

    兩年前, 君北游回京述職，君如月與父同行。

    臨行前，君北游的夫人、君如月的親娘喬木棉如是道：“此行若不能將月兒的婚事敲定, 你們父子倆都別回來見我！”

    誰成想?, 素來身強(qiáng)體健的君如月，剛到京城就病倒了?。

    這病來?得太巧, 君北游疑心他是為了逃避婚事裝的, 特地請了?醫(yī)術(shù)高超的太醫(yī)院左院判趙行檢來?看診，診斷表明君如月是真的病了?，且病得不輕。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一病就從年前纏綿到了?年后, 臨近上元節(jié)才總算大好?了?。

    上元夜是有宮宴的，君如月理應(yīng)和父親一同赴宴, 可他大病初愈，心力不濟(jì), 實?在不耐煩陪著一班巧言令色、揣jian把?猾的權(quán)貴上演君慈臣孝的鬧劇, 所以他在日暮時分逾墻越舍，獨自溜出?府, 游燈會?去了?。

    京城里達(dá)官貴人遍地走，隨便往人堆里扔塊石頭，都能砸中一兩個沾親帶故的權(quán)門貴戚。為免被人認(rèn)出?來?，君如月戴了?副儺戲中的二郎神面具，在街上優(yōu)哉游哉地閑逛。

    途徑停仙樓時，看見幾個紈绔正圍著兩個綠衣少年, 一邊拉拉扯扯，一邊出?言調(diào)戲, 似是將他們當(dāng)作了?南風(fēng)館里賣身?的小倌。

    君如月本來?不欲多事，若是被人撞破身?份，指不定要捅出?什么婁子。他都走過去了?，可又?過不去心里那道坎兒，于是又?折回去，一句廢話沒有，直接動手。

    京城里這些紈绔大都是仗勢欺人的貨色，沒幾個有真本事的，但凡有幾分真本事，也干不出?這種無賴行徑。君如月三拳兩腳就將幾個紈绔揍得稀里嘩啦，他們虛張聲勢地撂下幾句狠話，就作鳥獸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