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嗎落入他的圈套。

    她瞪了他一眼，推開他，大大方方地說：“你我人妖殊途，說這個?！?/br>
    還演起來了，王雋正想就這個話題好好調(diào)侃她幾句，廣播那邊傳來通知。季煙就像是得了解脫，起身，又去催促他：“你該走了。”

    他不動，就那么幽幽看著她：“急著讓我回去?！?/br>
    “要不你把機(jī)票退了？再遲兩天回去?！?/br>
    她是故意這么說的，可沒想他倒是認(rèn)真上了，擰眉深思片刻，說：“現(xiàn)在改？”

    他目光全是笑意，有種游刃有余的拿捏，季煙眉一挑高：“你這么任性，工作還想不想要了？”

    “這意思是想我留下，但是工作要緊，還是不要三心二意。”他牽過她的手，慢慢捏著她的手心，說完抬頭看著她，見她不說話，他嗯了聲，問，“是這樣嗎？”

    分別在即。

    像今天這樣的相處對她和他來說，實(shí)在難得，她不介意說些真話。

    季煙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是這么想的，難道你不是嗎？”

    問題又被她踢回來。

    王雋起身，低頭看了她一會，半晌，伸手?jǐn)堊∷募绨?，將她擁進(jìn)懷里。

    人來人往，廣播提示繞在耳側(cè)。

    抱了一會，就在季煙要提醒他該去了，聽到他說：“我剛才那話是說給你聽的，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季煙，我真的想留下。”

    她聽得心間暖暖的：“我知道?！?/br>
    再多的不舍，終究是到了分別的時候，送他進(jìn)去，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季煙在原地站了一會，等廣播聲再次響起時，她總算回過神，轉(zhuǎn)身朝機(jī)場外走去。

    時間尚早，回去的路上是一地的晨曦光輝，同來時的冷寂格外不同。

    到了一處十字路口，前邊亮著紅燈，車子緩緩?fù)Ｏ?，季煙手?jǐn)R在方向盤想了下，她手摸進(jìn)口袋，不多時，就摸到了一道金屬冰涼觸感。

    她無聲笑了下，把它拿出來。

    是跨年夜那晚買的對戒。

    王雋說，這不是正式的，但是希望她收下。

    她明白，他這是在跟她要一個承諾。

    他每次過來找她，總得從她這邊要點(diǎn)什么。

    比如這次，是要一個對未來的承諾。

    曾經(jīng)她想從他那邊得到的東西，如今卻換成了他索要。

    紅綠指示燈轉(zhuǎn)變，前邊的車子開始移動。季煙沒作過多猶豫，她把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

    回到合眾科技的這一路，季煙數(shù)不清自己唇角彎起了多少次。

    是開心的吧，隨著人群走進(jìn)合眾科技的電梯，她摸著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默默想著。

    到了九樓，從電梯出來，如今她戀愛的事同事們都知道，到底是怕手上的戒指引起什么討論，又更怕被人沒完沒了地詢問，出了電梯，她就把戒指拿下來，放在口袋里。

    戒指戴在手上的那幾分鐘，獨(dú)獨(dú)屬于她一個人的小歡喜。

    季煙笑著走進(jìn)辦公室。

    -

    臨近春節(jié)，季煙忙得腳不沾地，她和王雋的聯(lián)系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寡淡。

    不止她忙，他也是忙，百忙之中的一次電話來往，說上沒幾句，他那邊就有人過來打斷。

    如此幾次后，有回下班回去的路上，季煙問：“你最近怎么這么忙？”

    王雋說：“被你發(fā)現(xiàn)了?！?/br>
    話聽著有點(diǎn)敷衍，更有種不想多談的意思。

    季煙以為是工作上的事，到底敏感，他是不方便多說，也就沒多問，只叮囑：“那你注意身體?！?/br>
    他聽完，倒是笑了，笑聲略略的，“沒其他什么想問的？”

    “沒有，”她很體諒地說，“萬一是個什么商業(yè)機(jī)密，我可不想被你牽連?！?/br>
    “牽連？”他幽幽問道。

    “不是嗎？”她笑著。

    那邊好一會沒聲響，沒多久，就聽見他說：“等時機(jī)成熟再和你說。”

    掛了電話，季煙也走到酒店門口了。

    天上月光清亮，地上樹影搖曳。

    她站著看了一會，晚風(fēng)拂過，她感到一身的冷，這才慢慢往酒店里走。

    上樓站在自己房門前，拿卡刷的時候，她后知后覺——

    難道王雋最近這么忙的原因竟是和自己有關(guān)？

    她不想自作多情。

    可是聽著他話里的意思，又不能不自作多情。

    走進(jìn)房間，她丟下資料包，坐在沙發(fā)上，思索了一會，拿出手機(jī)點(diǎn)開他的微信。

    是有點(diǎn)沖動在的，想問問他，剛才電話里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時機(jī)成熟了再告訴她？

    但瞥到右上角的時間，這個念頭隨即又被她摁下去。

    總會知道的，就像他說的，不急，慢慢來。

    季煙放下手機(jī)，起身去臥室找衣服梳洗。

    時間又是匆匆往前走，再一次回到深城，是臨近春節(jié)的前一周。

    回到辦公室，季煙和溫琰報告了這四個多月來在合眾科技的工作階段性進(jìn)展，四個多月的辛苦工作，最后放在溫琰面前的就是薄薄的幾張紙，濃縮在紙上的只有幾個字，可季煙說得卻是比紙上那些字還多，她一條條展開陳述下來，說到最后已是口干舌燥。

    半個小時過去，終于結(jié)束。

    溫琰合上文件夾，說：“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季煙說：“我做得不多，其他同事比我還忙?！?/br>
    溫琰笑著看她，不言語。

    季煙被看得不舒服，總覺得他的目光夾了些看戲的意思。

    果不其然，過了會，溫琰把文件夾放在桌上，雙手交叉，極是舒展地看著她，漫不經(jīng)意地問了句：“最近有聽說什么消息嗎？”

    消息？

    這個詞太寬泛了，季煙一下子不知道，這個消息指的是行業(yè)內(nèi)的，還是合眾科技這個項目上的，又或者是廣華證券內(nèi)部的。

    但溫琰那么問了，自有他的道理，她不敢多猜，也不敢下結(jié)論，只是說：“部門最近好像沒什么事。”

    見她一頭霧水，卻要撥開迷霧的模樣，溫琰忍俊不禁，看來是真的不知道王雋那邊的消息，想來多半是王雋有意隱瞞，他也不便多說。

    因為這個笑，季煙心里七上八下的。

    溫琰又問了幾句工作上的事，季煙斟酌著一一回答，問得差不多了，他說：“我沒什么問題了，你有什么問題要說嗎？”

    那自然是沒有的，季煙說：“那我先回去工作，有什么問題您隨時找我。”

    從溫琰辦公室出來，她輕聲掩上門，在門口站了會，腦海里全是溫琰剛才說的“消息”二字，思索了半天，還是沒想出一個結(jié)果。

    中午，她和幾個比較好的同事下樓吃飯，問起公司最近有沒有什么消息，同事皆搖搖頭。

    有人說：“每天不是雞飛狗跳，就是忙得想死，還能有什么消息?！?/br>
    旁邊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我倒是想有個好消息，比如我爸媽突然告訴我，家里有億萬家產(chǎn)等著我回去繼承。”

    眾人大笑，然后又互相笑著說：“誰不想，躺平不好嗎？這破工作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干了……”

    季煙聽著，沒得出過多有用的信息。她不禁想，或許溫琰那句話就是一個善意的提醒，比如讓她多關(guān)注一下行業(yè)的動態(tài)，又或者是她這次工作結(jié)果他不太滿意？

    越想越是不好，季煙不愿再想，繼續(xù)吃飯。

    隔天早上，她倒是接到了王雋的電話。

    她看了眼辦公室，拿著手機(jī)貓腰走到走廊，找了處離辦公室相對遠(yuǎn)的地方，接下電話。

    剛一接通，王雋就問：“回深城了？”

    她回來之前有給他發(fā)消息，但可能是他太忙，就回了個知道，不得不說，收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她心里沒來得一沉。

    就沒其他想說的了？

    后面他也沒來過電話。

    她心里更加不得勁了。

    本想打過去的，可一想到他之前忙碌的樣子，她又安慰自己，不就出差暫告一段落回來，又不是什么大事，需要他什么反應(yīng)。

    如此自我安撫一番，她身心舒暢。

    結(jié)果他又打來電話，在她全然沒有準(zhǔn)備的情況下，她輕輕嗯了聲，說：“剛回來?！?/br>
    他那邊默了默。

    她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手機(jī)殼，半晌，見他還是沒有回音，就問：“怎么了？”

    打來電話又不說話，什么意思。

    不想，那邊徑直來一句：“中午一起吃飯？”

    ？？？

    中午一起吃飯？

    季煙看了看窗戶外，她是在深城沒錯，那是她聽錯了嗎？

    她極為不肯定地問了句：“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王雋淡淡的笑聲從聽筒那端傳過來：“我剛才說，中午一起吃個飯?！?/br>
    原來沒聽錯。

    不對，他不應(yīng)該在北城嗎？隔著這么遠(yuǎn)，怎么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