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引

    “小王爺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裴言抱拳，“我愿為小王爺所用?！?/br>
    沈清越略是沉眸，語氣帶了試探：“必要時，小王可能會殺了岑游之，你能動手？”

    裴言眼底的光頓時一跳。

    又低頭：“若到萬不得已，我自不會手下留情。身為巡察司，這些年也曾遇過朋友中招變?yōu)檠?，為了天下安寧，我不得不把劍刺向他?！?/br>
    對這樣的答案，沈清越尚算滿意。

    他就是想知道，裴言是割舍不掉情，還是能權(quán)衡利弊。至于殺不殺岑游之，那都是后話。

    走去他身邊，抬起右手放去他肩上。

    片刻后又放下。

    “魏行昭既然想對你我出手，那必然還有后招。以防他再對白小姐下手，這段時日，你要留心。至于……卿卿那邊，若她施術(shù)，還請裴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裴言應承：“裴言知了。這段時日我也會繼續(xù)觀察那邊動向，若有機會，便想辦法救人——動手前，我會知會小王爺您?！?/br>
    “如此，最好不過?！?/br>
    聽完裴言所言，白若璃心驚rou跳，手心里盡是汗。

    她還不知，原來其中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更沒想過，蘇jiejie竟然是個假的。

    不過如今想來，其實也有跡可循。

    若是真的蘇幼青，大抵不會容忍她最初那些挑釁，難怪她一直都覺得，蘇幼青好像對魏行昭淡淡的。

    “原來蘇jiejie叫‘卿卿’，多好聽的名字，”白若璃喃喃，“以后叫她‘卿jiejie’，整好和‘青’同音，旁人不知的?！?/br>
    裴言忍不住笑，屈指刮一下她的鼻尖：“你倒是會聽，聽了半天，只注意到這個?！?/br>
    白若璃幾分羞赧。

    如貓般溫馴地貼去他的懷中，緊緊靠著，小聲低語：“阿言，你和小王爺這件事一定要成功化解。不然，三表哥絕不會善罷甘休。就算你們助他登上城主之位，他也絕對會過河拆橋。”

    裴言目色深沉，愛憐地撫過她的發(fā)。

    “阿璃，為了你，我不會給他做城主的機會?！?/br>
    要真讓魏行昭當上城主，只怕頭一件事，就是成婚雙喜。

    與此同時，另一邊。

    皓月堂空空蕩蕩。

    自裴言離開后，云奕和空谷外出后仍然未歸，沈清越原本在庭院中獨自靜默，可終究放心不下舒青窈，還是披著月色，輕悄而往。

    站在房前，他下意識抬頭。

    以前每次過來，云奕都會先巡查一番，以防周圍有人。后來云綺來了，他一抬頭，就會看到云綺冷麗的臉，和略帶促狹的眼神。

    可現(xiàn)在，那個女子死了。

    要不是他的決定，要是云綺一直在宣德王府，那一切都相安無事。

    云綺……宣德王府……

    沈清越微微一怔。

    是了，要不是他叫來云綺，那她會在宣德王府看守何杳。何杳一來，云綺便死，其中定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事。

    不過今日他委實沒有心情再去審問何杳。

    云奕悲痛欲絕，他亦心中難受。

    推門而進，在外室守夜的霧菱瞬間就醒了。

    借著外面朦朦看見是沈清越，便從地上起來，小聲：“小姐醒了兩次，睡得很不踏實，奴婢幫她沐浴更衣，又喂她喝了些粥，眼下又睡了?！?/br>
    “嗯，”沈清越低聲一應，“你做的好，小王日后必賞你?！?/br>
    霧菱搖頭：“奴婢不需要什么賞賜，小姐她……她太可憐了。還請小王爺容奴婢說句僭越的話，若您心里真真有小姐，便不要將她視為玩物，小姐是個好姑娘，她值得！”

    這話聽著，不是太對。

    沈清越沉吟片刻，道：“下去吧?！?/br>
    霧菱垂首后退，離開房間，又仔細關(guān)上了門。

    看向月光清灑，滿帳柔白的床，他悵然嘆息。

    是他做得太過了，所以她才難以接受。

    悄然走過去，他輕輕撩開床帳一角，一雙清澈帶露的杏眸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眼前。

    舒青窈側(cè)身坐在床上，一襲寬衣云霧絲袍，如墨般的發(fā)軟軟覆著腰線，正抬眸看他。

    沈清越驚了一瞬，心跳不覺加快。

    “……什么時候醒的？”他問。

    “隨時，”她聲音清冷，“我隨時都可以醒。自從母嬪被那些人夾走，用帶了釘?shù)哪竟骰罨畲蛩篮?，我就沒有再睡得沉?！?/br>
    沈清越的心揪了揪。

    試著向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但想起她的疏離，又擔心自己這樣的舉動更加引得她反感。懸在半空中頓了一陣，轉(zhuǎn)去拿住被子，道：“躺下吧，風冷?！?/br>
    舒青窈看向窗外。

    “沒有風，而且，雨水已過，馬上驚蟄?！?/br>
    沈清越薄唇微抿，隨后斂袍，在她身邊坐下。

    “方才可是又做夢了？”

    “嗯?！?/br>
    “夢到了什么？”

    “說不清?！彼€在看窗外。

    以前便是如此，她總會覺得窗外有天上的神仙，會突然降臨來解救她。所以每當她夢后心情不佳，都能一直一直地看著。

    沈清越低下頭去，手放在腿上，只覺得這刻很是微妙。

    仿佛回到多年前，兩廂無話之時，可那時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眼下倒是不敢輕易打破這難得的融洽。

    過了很久，舒青窈才重新開口。

    “云綺那邊，怎么樣了？”

    “云奕已去料理后事，你師兄也跟去了?！?/br>
    “為何？”

    沈清越便把他和裴言交談的內(nèi)容悉數(shù)告知。

    舒青窈微斂雙眸：“你是不是以前認識裴言？”

    “怎么這樣問。”

    “你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更不會輕易談合作?！彼K于回頭，眸光落去他身上。

    沈清越望著她柔和的面容，一聲淺嘆。

    “我不認識他，他入朝為官時，我已不在京都。此次合作，只是因為我知道他在意什么，料定他執(zhí)著于此，別無他求?！?/br>
    舒青窈很是譏誚地笑：“拿捏男人，通過女人，沈清越，你變得沒本事了?！?/br>
    “是啊，拿捏我，也只需要一個你?！彼⒉环裾J，甚至渾身也松懈下來，雙手往后撐住身體，微微后仰。

    舒青窈靜靜看著他。

    看了許久，冷不防道：“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臉?！?/br>
    沈清越眸光滯了滯。

    聲音輕輕：“我毀容了，窈窈?；馃袅宋业哪槨！?/br>
    舒青窈閉了閉眼睛。

    又睜開。

    “你頂著別人的臉，我就會想起這張臉以前的主人，生活有多放蕩。如今本就看你生厭，這下只能厭上加厭了?！?/br>
    明明很平靜的話，不知為何，她說出來像是帶了兩分埋怨的撒嬌。

    第122章 勾

    “那怎么辦，”他沉聲，“我換回以前的臉，再戴上面具和你生活可好？”

    她深深吸了口氣，呼出。

    “我的意思是，你離我遠些，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闭Z氣比方才更平靜。

    說不出心里是何種滋味，既在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他也變得平靜。

    側(cè)目：“你明知道我不會答應?！?/br>
    “嗯，所以我在很直接地跟你說?！?/br>
    沈清越便松了手肘，隨意地躺去床上，雙臂交疊，枕去腦后。

    舒青窈略是垂眸，看向尾指邊，沈清越的一縷發(fā)絲，無端想起幼時他們一同上書的情景。

    沈清越比她年長，自然也比她高。尉遲太傅十分喜歡他，所以他的位置總是在前面。

    那時在沈清越的眼中，她已經(jīng)和三皇子那群人狼狽為jian，早就是離她越遠越好。而她在三皇子的慫恿下，故意坐去他身旁。

    于是——

    尉遲太傅講書，她右手托腮，輕咬筆桿，眼神往他臉上飄。

    尉遲太傅起身巡視，她趴去桌上，偏偏壓住他湖宣一角。

    尉遲太傅去書架找書，她用手指偷偷勾住他的發(fā)絲，在指尖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