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悠游歲月 第97節(jié)
品茗會上,林美人發(fā)揮了自己曾經(jīng)游走于權(quán)貴之間, 長袖善舞的本領(lǐng)。不管其他人心里怎么想她, 至少伸手不打笑臉人, 一時氣氛和緩, 面上做出了愿意交往的樣子——這樣的順利,直到林美人在自己袖中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箋才結(jié)束。 林美人摸了摸袖子,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但她知道,能這樣不動聲色塞到她袖子里來, 一定是剛剛接觸過她的人。是幾位挨近說過話的妃嬪,還是過來端茶送水送點心的侍女, 再不然是剛剛主持了游戲的女官...... 今天她靠近太多人了,一時竟然猜不出來。 而且,為什么要偷偷給她塞東西呢?若是一般的事兒,大可以開門見山地說。隱秘一些的,也可以有別的交流方式。這樣藏頭露尾、神神秘秘,讓林美人本能地覺得事情不對勁,或許會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當然這也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林美人盡量假裝袖子里什么東西都沒有(她的演技很好,這并不難),先將這次的品茗會應(yīng)付了過去。期間,她也一直觀察品茗會上的人,想要看看有誰行止可疑,是給自己塞東西的人...只是直到品茗會結(jié)束,她離開了清新殿,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么個人。 不是說沒有可疑的人,而是可疑的人太多。這種人多的場合,誰知道有什么事兒,會傳遞些什么?而且落到有懷疑的人眼里,可能本來尋常的一些表現(xiàn),也顯得可疑——這種情況下,林美人就有些舉棋不定了。 離開清新殿后,步行回坤寧宮的一路上,林美人并沒有急著當著他人面檢查自己的袖子。而是忍到了坤寧宮,屏退了其他人,這才從袖中抽出一張素白紙箋...一看之下,大驚失色。 紙箋上字跡寥寥,只有‘白云庵里,風(fēng)塵觀音’。 ‘白云庵’正是當初林美人在廣南東路時所呆的尼姑庵,至于‘觀音’,她曾有一個諢號‘遮面觀音’...此時‘觀音菩薩’的形象已經(jīng)轉(zhuǎn)變?yōu)榕粤?,所以能有這樣的諢號,本質(zhì)上是一種褻瀆。 不奇怪,本來特意還要尋女尼去‘嫖’的,就是追求一種褻瀆的刺激。 這寥寥八個字,竟是一下點破了林美人的來歷,揭穿了她不堪的過往——林美人不知道寫這張紙箋的人是否了解到了更多,譬如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這個可能性不大,畢竟當初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即使只是曾經(jīng)白云庵的事,已經(jīng)夠讓她擔心的了。 她進宮時,廣南東路轉(zhuǎn)運使為她設(shè)定的身份是廣州海商大賈人家的家伎,這個身份雖然不堪,但好歹還能糊弄過去。這倒不是說,家伎之流身份上比妓.女更高,而是一個‘慣例’問題。有先例的事兒,再來一次就不是那么讓人難以接受了。 不恰當?shù)卣f,這也是‘始作俑者,其無后乎’的一種印證。 華夏的皇帝,將家伎之流收入宮中是有不少‘先例’的。最著名的,漢武帝收衛(wèi)子夫,衛(wèi)子夫不就是長公主府里的家伎么?人家都能做到皇后了,這可給后世做了個‘榜樣’。 雖則,后世總是嘲諷‘臟唐臭漢’,不滿漢唐時的禮崩樂壞,以至于很多規(guī)矩上嚴格了很多。像是家伎做皇后,后面的大一統(tǒng)王朝做起來會更難——然而也不是做不到,具體端看皇帝有沒有那個底氣和想法而已。 別的不說,郭敞要是打定了主意要封一個家伎皇帝,或許外朝會爭吵、抵抗,可只要他意志堅定,最后還是能成的。 可是‘妓.女’,即使是最荒唐的皇帝,也沒有聽說過這種事兒...就素娥所知的那個歷史上,最多就是宋徽宗與李師師那樣了,可宋徽宗也沒有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李師師接到宮中去啊。可想而知,這就是一道紅線。 更不用說,這重身份并不是一開始就攤開來說,而是隱藏著的...真的翻出來,還是一樁欺君之罪——就現(xiàn)在林美人對官家的了解,那絕不是一個能對‘欺騙’輕輕揭過的人! 心狂跳了一會兒,林美人幾乎要坐不住了。但她過去那些超乎尋常地大膽的經(jīng)歷‘拯救’了她,她終于還是慢慢平靜了下來,能夠思考問題了:她首先告訴自己,現(xiàn)在事情并不是最糟糕的時候! 畢竟,這樣沒頭沒尾送來這張紙箋,告訴她有人知道她的底細,而不是直接向官家告狀,這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最關(guān)鍵的,那個人應(yīng)該是要利用她達成自己的目的,威脅她幫自己做一些事...還是那句話,‘被利用’不是最糟糕的事,連‘被利用’的價值都沒有,才是最糟糕的——至少,她能借此和對方周旋,找出那個人。 再然后...當然是斬草除根! 殺過人的人,而且是成功通過殺人擺脫困境的人,形成路徑依賴并不奇怪。從林美人第一次殺死白云庵的主持師太開始,她就這樣了...而且,她可不是什么會把事情往好處想的傻白甜,不會覺得她能幫對方辦事,她的秘密就會在對方那里一直安全地呆著。 等到她的利用價值沒有了,對方當然會把自己解決掉。這樣既能解決一個敵人——嗯,當然是‘敵人’,林美人并不覺得要利用她的會不是后宮妃嬪。而一個會要挾他人的后妃,肯定會視得寵之人為敵人。 同時,還能消滅一個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林美人一旦幫對方做事,肯定會漸漸知道一些事,一些需要保密的事)。 想清楚這些事后,林美人想了想,首先用墨汁涂黑了紙箋上‘庵中’和‘風(fēng)塵’四個字,只剩下了‘白云’和‘觀音’二字,根本看不出意思來。 然后就叫了一個劉姓宮女過來,這劉姓宮女并非張皇后的人,但對林美人也談不上忠心耿耿。準確的說,她就是個混日子的,正常情況下她能幫林美人辦事,可要是張皇后真的派人威逼利誘,她也不可能為林美人犧牲自己。 她原本是另一位妃妾身邊的侍女,但那妃妾年初得急病沒了,她便重回了掖廷等分配。因著她有伺候后妃的經(jīng)驗,宮中人頭也熟,還能讀會寫,倒不愁重新分配的事——甚至,掖廷的人是出于對林美人的討好,這才送了個這么‘高素質(zhì)人才’來。 叫劉姓宮女過來,其實只是林美人死馬當活馬醫(yī),想問問對方能不能認出紙箋來歷和字跡出處,從而直接找出那藏頭露尾的幕后之人。 最后結(jié)果也不出所料的令她失望,那劉姓宮女辨認了一會兒才道:“回稟美人,這紙箋不好說,品質(zhì)雖好,可也不像是私制的,更像是六局或者意思局給的孝敬。能得這般孝敬的總有那些,而這些娘娘們也可能會分贈他人......” “至于這字跡,瞧著有些像高婕妤的樣兒。但宮中學(xué)高婕妤字的人不少...”怕林美人不解,劉姓宮女還解釋了一句:“官家曾盛贊過高婕妤的字和畫,學(xué)畫不好說,可學(xué)字上,是有不少人去求了高婕妤的字做法帖的?!?/br> “是么...”林美人失望地讓劉姓宮女退下。 之后幾日,就在林美人憂心忡忡中,隨著一份尚功局的份例物送t來,她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份例物中最好的一件是一個冠子,尋常份例物就算有冠子,品質(zhì)也一般,可這個冠子看著就很豪華,用了不少好珠子裝飾。 這應(yīng)該是尚功局的‘孝敬’,孝敬她這個眼下正當紅的妃嬪...若是照尋常的來,她這個當紅寵妃根本看不上,那做了也白做!要討好到人,就得做一個人家真正能用的。這樣用的時候,總能記得好兒! 林美人理所當然地仔細看了看那頂冠子,嘴上還稱贊了一下...畢竟是人家給好處了么。 然后就發(fā)現(xiàn),冠子內(nèi)側(cè)邊上,似乎夾了一張紙箋——是尚功局的人不小心留下,疏忽了,還是...?因著最近正為另一張紙箋不安,林美人下意識聯(lián)想,一下緊張了起來。 等到尚功局送東西的人走了,她才避開侍女們的視線,將冠子里的紙箋抽了出來。再看時,竟是一樣的素白紙箋,一樣的字跡。只不過這次的字寫的小了一些,幾十個字交待林美人要去做一件事。 該來的終于來了,林美人竟有一種事情塵埃落定,反而沒那么不安的感覺。 紙箋上要林美人做的事并不復(fù)雜,直接來說就是挑撥官家與馮賢妃,最好能叫官家對二皇子生出厭惡——這件事本身很復(fù)雜,但寫的很簡單,應(yīng)該是具體cao作由林美人自己決定。至于說‘做不到’,對方顯然沒給她這個選擇。 說實話,看完這番交待后,林美人第一時間懷疑上了張皇后。要說誰最忌憚馮賢妃,對馮賢妃所出庶長子在意非常,張皇后當仁不讓。如果她不想被林美人拿住把柄,要通過這種七彎八繞威脅地方式,叫林美人不能拒絕地做這件事,是很說得通的。 但很快,林美人又覺得不像。且不說宮里別的地方可能有人學(xué)高素娥的字,坤寧宮也不可能。就算這字跡的事不說,張皇后一直以來的表現(xiàn)也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不是她光明磊落,而是行事風(fēng)格就不是這樣的,張皇后會陰著使壞,可也不是這樣的。 林美人和張皇后如今接觸的多,自覺很會看人的林美人不覺得這樣的判斷自己都做不出。 而如果不是張皇后,會是誰呢?宮中和馮賢妃有仇,會想讓官家厭惡二皇子的...... 想著這些的林美人思考了一番后,找來自己親信的那個侍女,吩咐了一些小事情后,仿佛是不經(jīng)意一樣說道:“說來,宮中都說馮賢妃能容忍,是四妃中最可親的一個...但我想著,哪有人大家都喜歡的,難道就沒人與馮賢妃有過齟齬么?” 宮中的人事,林美人進宮前、進宮后都聽過不少,有些隱秘之事說不得比自小長在宮里的宮娥還清楚。但是,一些散碎細節(jié)之類,還是不能和作為‘地頭蛇’的宮娥們相比的。她聽人說那些,說的都是大致脈絡(luò),至于那許多‘無關(guān)緊要’的細枝末節(jié)就省去了。 “與馮賢妃有齟齬?”親信侍女想了一會兒,還真說了幾件事。有聽說的早年間傳聞,也有一些是發(fā)生時她吃到的第一手瓜。 馮賢妃是從東宮混到后宮的,即使不怎么得寵,可也坐上了四妃之一。這一路走來,要說她只依靠做好人好事,就把位置坐穩(wěn)了,把人聚攏了,那未免太假了。這個過程中,她當然做過一些不那么光明磊落的事,與一些人有過利益沖突。 所謂‘齟齬’,或許沒有一些人那么多,可真數(shù)起來,也能說個三五六七件呢! 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幾件后,親信侍女道:“對了,還有高婕妤...這件事說起來還讓一些人看了賢妃娘娘的笑話呢。當初賢妃娘娘拉攏過高婕妤,只是高婕妤沒應(yīng),讓賢妃娘娘好大沒意思。也就是賢妃娘娘心性較為寬大,不然要是妃位上其他的娘娘,怕是要找高婕妤的麻煩了。” 當初馮賢妃拉攏素娥的事,肯定是隱秘狀態(tài)下進行的,事后素娥也不會宣揚自己拒絕了馮賢妃。只是這宮里保守秘密向來是個玄學(xué),那之后過了一段時間,不知道從哪里走漏了消息,還是被人知道了。 “倒不見得是賢妃娘娘心性寬大,也有一直以來高婕妤頗為受寵的緣故吧?”林美人一言點破了關(guān)鍵。她站在馮賢妃的角度想這個問題,手握二皇子這張底牌,她是占盡了優(yōu)勢,時間盡在自己這邊,很多時候都不必為了一時之氣冒險。 找高素娥的麻煩固然有可能成功打壓一個不聽話的潛在對手,可也有可能叫官家不滿。特別是高素娥不可能是最后一個,再遇到這樣不愿意加入自己的,難道也要一樣處理?多來兩次,官家怎么想?覺得她這個賢妃十分霸道? 郭敞可一向不喜歡那種女子! 手握一張制勝底牌,會讓有的人自高自大,什么都敢做。也會讓另外一些人更加保守,避免冒險。只要看過馮賢妃一直以來的行事,很容易就能判斷出她屬于后者...... “...更不必說,高婕妤后來還懷上龍裔,更不可能——”說到這里,林美人猛然打住。 這樣說起來,高素娥的嫌疑倒是很大,林美人忍不住這樣想。一來她與馮賢妃有過齟齬,深知如果馮賢妃有機會打壓自己,肯定不會放過。二來,孩子也是個關(guān)鍵!有二皇子在,之后的皇子要繼位是很難的。 二皇子如今依舊是唯一一個脫離了‘危險期’長大的皇子,之后就算有皇子能長大,和他的年齡差距也會極大。而大出的這么些年,他大可以聚攏一批人,形成‘庶長子’的勢!光是這一點優(yōu)勢就極大了。 更不必說法理上的優(yōu)勢了,只要皇后沒有嫡子,庶長子就是皇位天然的繼承人。除非官家真的討厭庶長子,不然沒必要改變嫡長子繼承制的順位,平白給權(quán)力繼承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考慮到高素娥懷孕,她有心做這方面的布置,也有可能——不過,在肚子里的孩子還不知道男女,若是男孩兒,也不確定能否長大的前提下,做這樣的布置,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就算說‘未雨綢繆’,那也過早了。 而如果不提為自己的兒子籌謀這一點,單單考慮兩人的過節(jié)。不想將來自己成為昨日黃花時,馮賢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直接掐掉對方的底牌...嗯,這就有些‘小題大做’了,真的那么擔心這件事,當初答應(yīng)拉攏不就是了? 要知道拒絕拉攏的時候她林美人的影子都沒有呢!高素娥能想到如今這出對付馮賢妃的法子? 這樣想著,林美人暫且將這個想法按了下去...幸虧,這紙箋上交代的事兒,本就不是一時能做成的,她有足夠的余地‘拖延時間’。 那傳信的幕后之人顯然也‘理解’這一點,所以除了偶爾催促外,倒也沒硬逼著她立刻做一些能看到‘成績’的事兒。只不過,這不代表林美人就能什么都不做了,通過各種渠道送來的素白紙箋一兩個月間,還帶來了別的‘指令’。 那都是具體的指令,并非是最開始那樣的‘長期任務(wù)’。 通過這兩條指令,以及幾次送來紙箋的渠道...慢慢的,林美人排除了很多可能的人選,最終確信一直在幕后要挾自己的就是玉殿高素娥——或許最開始給出的任務(wù)有些動機不足,但也只是動機不足而已。 林美人覺得自己又不是當事人,誰知道當時有哪些考慮呢?所以,有不能理解的地方,也是自然的。 最重要的是那些實實在在的‘證據(jù)’,一切都指向了玉殿...相比起別人告知的,人都會更相信自己調(diào)查推理出來的結(jié)果,現(xiàn)在的林美人就是這樣的——但這也不能怪她不精明,誰能想到后宮有一個方采薇呢? 方采薇之前憑借‘未來記憶’,在宮里安插布局之精密、隱蔽,是超出尋常的!之前能夠躲開王志通的調(diào)查,就說明了其厲害之處。如今誤導(dǎo)林美人而已,相比之下還要容易些呢!畢竟,林美人得寵歸得寵,可她人在坤寧宮,受制于人,身邊也乏人可用,稍微深入一些的調(diào)查都是不能做的。 林t美人確信那個藏著要挾自己的人就是高素娥之后,之前在心里已經(jīng)考慮清楚的計劃就越發(fā)清晰了。 她當然要除掉高素娥,而且這上面她和方采薇想到一處去了——素娥現(xiàn)在身懷六甲,稍稍一點兒意外,平?;蛟S不致命,這個時候也能要了她的命,還更不容易看出來...簡單來說,林美人打算故技重施。 她之前學(xué)到的毒殺法,雖然看不出下毒的痕跡,可到底是要讓人沒命的。如果是一個身體康健,一直沒病沒災(zāi)的青壯年人死掉,還是會引來一些調(diào)查,存在風(fēng)險。可是一個孕婦,那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第123章 宮廷歲月123 豆芽炒豬肝、魚頭豆腐湯、芝麻拌菠菜、蝦仁rou沫燜飯, 這就是這天素娥的主要晚膳——若說早先素娥還會任由內(nèi)膳房進一些看盤之類,畢竟是‘規(guī)矩’么,現(xiàn)在就以看到滿桌子菜, 本來吃的下的, 都無從下箸為由, 給免了。 除了她真正會吃的菜色, 只有果盤依舊會上,飯后吃個水果還是不錯的,但不能多吃。 “這燜飯做的不錯,內(nèi)膳房應(yīng)當有多做的, 你們別忘了也嘗嘗...這么好的蝦仁不易得呢。”素娥一邊吃飯, 一邊告知自己身邊的侍女。 宮廷里好東西多, 按理來說‘蝦仁’算不得什么名貴物。但事實不是這樣, 受限于運輸條件和保鮮技術(shù), 古代大多數(shù)地域性很強的物產(chǎn),可能在當?shù)仉S手可得, 在外鄉(xiāng)就十分珍貴,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都沒見過了。 像是海產(chǎn), 或者某些大江大河里才有的水產(chǎn), 如果不是臨海、沿江居住的人, 是很難吃到的——不只是因為距離, 還因為海產(chǎn)、水產(chǎn)保鮮更難于其他! 如素娥今天吃的蝦仁rou沫燜飯,其中的蝦仁個大彈牙、味道鮮美,就不是隨便什么水域都能捕捉到的。這是外地捕到,用加了水藻的木桶封裝, 以馬車運到京城的。其中選出鮮活優(yōu)質(zhì)的送到宮里,也只有貴人才吃得上。 素娥如今懷孕到了晚期, 吃喝上的份例充足。而且就算是份例上沒有的,玉殿的人到供應(yīng)司去‘點菜’,那邊也會想盡辦法滿足。想要好鮮蝦不是問題,今天可是裝了一大盆來!這么多素娥肯定吃不完,也不適合吃完,多余的自是給玉殿宮人加餐了。 “是,多謝娘子?!毙ぱ嘌啻砥渌膛x道。 用餐完畢,素娥又在嬤嬤們的保護下去散步。不過此時她已經(jīng)八個月了,負擔一天重過一天,雖然自覺玉殿轉(zhuǎn)一圈沒問題,但在大家的阻止下沒有強求。現(xiàn)在散步,都只在檐廊下來回走兩圈就算了。 嬤嬤們扶著素娥散步,其他人先輪班去吃晚飯。散步完了,稍事休息時,肖燕燕就稟報道:“娘子,殿中給接生mama的屋子已經(jīng)準備好了,明日將人送來就能住進去......” 素娥懷孕滿七個月后,太醫(yī)院就安排了太醫(yī)專門為她晚間值班,但凡有意外,隨時可以去太醫(yī)傳太醫(yī)。如今,雖則離‘預(yù)產(chǎn)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可為防意外,負責接生的接生婆也要在玉殿隨時等候了。 素娥輕輕點頭:“此事你們辦了就是,定不會有錯。到時候接生mama來了,也好布置產(chǎn)房?!?/br> 產(chǎn)房都是提前布置的,不過產(chǎn)房的許多設(shè)置都是從‘迷信’出發(fā),素娥也不是真的在意這個——此時生產(chǎn)就是過鬼門關(guān),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富貴人家也無法在這上面有更多活下來的幾率。這種情況下,大家傾向于搞些迷信,求個心理安慰,并不奇怪。 不過好在這其中也會有一些經(jīng)驗之談,不知原理卻有用,譬如此時也重視產(chǎn)房的清潔衛(wèi)生...雖然以素娥的觀念來說,此時那種程度的清潔衛(wèi)生作用有限。很多看不見的病菌,導(dǎo)致產(chǎn)后并發(fā)癥的元兇,根本沒受影響。 產(chǎn)房關(guān)系到自己的生命安全,素娥當然是有想法的。不過她早就學(xué)會宮廷里做事的方式了,不用先提出來,看接生mama做了哪些。其中有害無益的當然要制止,無害無益的就放在那兒好了——有益的就不必說了。 其實有害無益的還是比較少的,畢竟專業(yè)的接生人士在這種事上都很有經(jīng)驗了,總會模模糊糊意識到一些事有害,然后就摒棄了...這種事上,大家還是很實用主義的。 另外,素娥還會安排一些傳統(tǒng)產(chǎn)房里沒有的事,對此她并不擔心其他人不聽她的。畢竟她要求的都看不出有什么錯來,既然是這樣,她作為‘主子’,盡可以吩咐...這也算是尊卑分明的封建社會對她這種‘穿越者’的一個好處。 她作為‘貴人’,其他人并不會要求她一定要給個解釋...說實話,真要她解釋的話,很多事是解釋不清的。 最近素娥其實就在記錄自己能想起來的產(chǎn)房安排,諸如產(chǎn)房內(nèi)用‘酒精消殺’,到時所用器具都要用沸水煮過等等,都算是最簡單的了。素娥還回憶了一些應(yīng)該有用的驗方,但想來想去,真到了要用藥的時候,還得看太醫(yī)的,也就算了。畢竟情況不同,還得用不同的方子。 然后素娥又開始回憶產(chǎn)鉗...產(chǎn)鉗可是大名鼎鼎的玩意兒,構(gòu)造簡單,即使是現(xiàn)在也不存在技術(shù)上的障礙。唯一的問題是,素娥只聽說過,并沒有見過實物或者圖紙。非要弄的話,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過,素娥還是和韓太醫(yī)交流了一下這件事,假托兒時在鄉(xiāng)間曾見過一個游方醫(yī)用‘產(chǎn)鉗’給難產(chǎn)的婦人接生——當然,她作為孩子,并沒有親眼見到接生的一幕,只是后頭聽幫忙接生的婦人繪聲繪色地描述過。 這產(chǎn)鉗真有大用,如今她也懷胎,就想起了這事,希望韓太醫(yī)能復(fù)原出‘產(chǎn)鉗’。到時候即使自己用不上,說不得也能活人無數(shù)。 素娥估計著,韓太醫(yī)就算能根據(jù)她簡單的描述,做出類似產(chǎn)鉗的東西(畢竟這東西并不復(fù)雜,只差有人提出理念,戳破這層窗戶紙),也不是一時的事兒。更不必說,之后要學(xué)著使用產(chǎn)鉗...最初可以在動物身上嘗試,然后到人身上。 這些都需要時間,反正素娥是‘享受’不上了。 但這終究是一件大好事,不知道能挽救多少母親孩子的命。之前素娥沒想到就算了,眼下想到了,不管自己能不能用上,也該推動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