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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悠游歲月 第79節(jié)

    “你們這么想就好了...這樣我也受益,有什么事稍晚些也能知道,不至于做個瞎子聾子的。”素娥喝了一口茶,才不緊不慢地問:“到底是什么事?聽你們的意思,倒不像是平日里一般的新聞?!?/br>
    宋覺真和上官瓊互相看看,最終還是上官瓊起了頭:“這事兒從頭說起,其實是幾天前就有眉目了的...原是說宮里一個內侍,該他當班時,他的主官也不見他。因他也不是那等差遣不上心的,一兩日后主官還去他家中找他,卻是家中也無人?!?/br>
    內侍和內宦一字之差,卻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其實是‘大內侍衛(wèi)’,也是宮廷之中除了皇帝外的男人,不過他們守備巡邏很少深入到皇宮中的后宮部分——當然,不是完全沒有,只不過非常少見,并且在后宮絕不可能出現(xiàn)單獨行動,且進出都有簽字留檔的,十分嚴格。

    聽著上官瓊起的這個頭,像是個標準的懸疑故事開頭,確實和宮里平常大談特談的閑話不一樣,素娥一下聽住了。

    “好大個人不見了,這還得了?”宋覺真接著上官瓊的話往下說:“因著那內侍家中已經敗落,本家都在京城下頭縣里,他是自己住在京城里,方便當差的。一時之間,連個可以問詢的人都沒有...也幸虧他那主官上心,不然的話......”

    任何時代的‘大內侍衛(wèi)’都是一個路數(shù),廣泛遴選勛貴子弟充任。另外,最次也得是小地主、自耕富農家的‘良家子’——這些人都是封建帝國之下的既得利益者,或者至少也是‘有恒產者’。體系之中,他們天然對皇帝有足夠的理由保持忠誠。

    這個內侍算起來也是勛貴子弟,但誰讓他家犯了一些事呢?

    當然,因著曾經的功勞,到底沒徹底處理。只是那之后,京城里是站不住腳了,只能去下頭縣里、鄉(xiāng)下做富戶。

    “后來一查,知道那內侍并不是回本家了,住處的兩個仆人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總歸沒聽他說過急著出門——”

    “本來么,那么個大活人不見了,就上報京兆尹,一切自有處置,也不該消息傳到我們后宮的?!彼斡X真也喝了一口熱茶,停了一下。

    她停一下的功夫,上官瓊又接上:“誰知道呢,昨晚有人在景福殿后的井里發(fā)現(xiàn)了個死人!因著如今天還冷,倒是爛得不厲害,依稀能辨認出一些...很快就查出來了,就是那不見了的內侍,名叫‘張懷文’的?!?/br>
    景福殿所在的那條線,正是皇宮中,前朝與后宮的最后一道分界。在景福殿外能清楚地看到延福宮的宮墻——延福宮其實是一個宮殿群,包括最重要的福寧殿、寶慈宮、坤寧殿,都在其中,另外還有慶壽宮、柔儀殿、欽明殿等宮殿在。

    另外,那里離宋覺真主的寶明殿也夠近的了,就隔了一座無名樓閣而已。那樓閣的作用約等于屏障,起到不讓前朝人輕易窺伺到后宮的作用吧...總之,的確是太近了,所以就算她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聽上官瓊說道‘景福殿’,也是下意識打了個寒噤。

    第101章 宮廷歲月101

    宮廷是存在著很多陰私的地方,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仿佛是人間仙宮。但其實越是光亮,陰影就越黑暗——很多時候, 這些陰私都被壓在平靜的水面下, 大家都看不到, 或者看到了裝作看不大。

    有時發(fā)生了很惡劣的事, 以皇后為首的后妃也傾向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然呢?真的掀開來,讓那些發(fā)爛發(fā)臭的東西暴露在陽光下?前朝的事情可以這樣,講究個不破不立。后宮之事卻不能那樣,因為積重難返, 這都成了后宮的‘正常狀態(tài)’了, 真的光明正大, 那才是反人性。

    呵呵, 少則幾十, 多則上百的女人爭奪一個男人的注意力,大家在其中甚至可能是求生存——這要怎么樣才能光明正大, 處處充滿真善美?

    所以,真出了什么事, 后宮也是內部問題內部解決, 低調地解決...畢竟就像那句話說的, 有些事不上秤沒有四兩重, 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

    照這個來說,宮里死人真沒什么奇怪(特指非自然死亡)。但像這次景福殿后的井里,沒頭沒尾出現(xiàn)一具內侍尸體, 就有些奇怪了。

    宮里的非自然死亡,往往是說有人被治死了。比如說某個宮女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就被人找理由罰了一頓,罰得‘重’了些,也有死掉的。這一看就知道里頭有事兒,但從程序上是清楚的,若不往下查的話,也說不出什么來。

    更隱蔽些的,也有下.毒的,讓人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誰。這樣做的好處是,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誰,更不容易猜到事情。而且只要一直查不到下.毒的人,下.毒的人就會很安全t。而壞處事,沒有表面上過得去的程序,一旦被查到了,糊弄都糊弄不過去。

    而像如今這樣,不明不白死了人,事后還藏尸的。宮中不是沒有過,但確實少見。

    大概除了兇手,沒人知道這里投的內情,因此有些遲疑...畢竟還是那句話,‘有些事不上秤沒有四兩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如果查出來,會把不該揭開的蓋子揭開,到時候是沒法收場的。

    一時之間,關于‘景福殿井中藏尸案’,后宮各方面都諱莫如深了起來。案子查的很低調,也沒人將這件事擺到臺面上議論,可私下各種傳聞已經滿天飛了。

    “...因著那張懷文是內侍的勾當,又是在景福殿后被發(fā)現(xiàn)的。如今又有說法,這事兒或者和后宮無關。但即便是如此懷疑,宮正司得了圣人的信兒,也不敢把事情交予大理寺卿,讓他們去查。”所住宮殿和景福殿就隔樓相望的宋覺真對素娥說起這事兒,語氣復雜。

    距離上次她和上官瓊來和素娥說這事兒,已經過去幾日了。今日是月中,她們是正式妃嬪,都是要去坤寧宮請安的。請安完畢,上官瓊沒有回寶明殿,而是和素娥相攜來了玉殿。兩人閑話著,很快就說起來最近私下最火熱的流言。

    平日里的閑話,縱使其中充滿了嫉妒、惡意、愛恨等等,已經足夠抓馬了,也比不上一場謀殺來的獵奇、吸引人??!更何況這場謀殺看起來是那樣引人遐想,不少人都猜測其中隱藏著一個巨大的后宮陰謀......

    “這是自然的,若是大理寺來查,沒查出什么也就罷了。就怕真的查出來,到時候他們不見得能如宮正司那樣遮掩。”素娥也說。

    這不是大理寺沒有能力,而是宮廷中一個案子查清楚只是開始,后續(xù)的處理才是關鍵。在這方面,大理寺也無法和宮正司這個‘地頭蛇’相比,后者才能將遮掩的工作做得天衣無縫,始終讓后宮保持做一個‘孤島’。

    “宮正司如今也不好過,攤上這樣的事兒,真是燙手的山芋,可不接手又不行?!闭f到這里,宋覺真頓了一下,才往下說道:“美人可知道,最近宮中為這張懷文的案子,已經有種種猜測流言了?”

    “想到會有各種猜測,但具體是什么就不知道了?!彼囟鹗钦娌恢馈K故锹犑膛f過,侍女之間也流傳著一些說法,但那些就太多太雜了——畢竟侍女人多,各種想法肯定比貴人們多。

    宋覺真如今住著寶明殿,想到藏尸的景福殿就在不遠的地方,總是覺得身邊陰惻惻的。這直接導致她不愿意回寶明殿,平??傉腋鞣N理由去別的宮殿呆著,這也是她今天跟著一起來玉殿的原因之一。

    她平常就很關心‘景福殿藏尸案’,也會和其他人談起。不過相關的東西,她知道的,別人也差不多知道,就算偶爾有不了解的,也就是一點點而已。所以大家談起來更多是各抒己見,滿足不了宋覺真的‘傾訴欲’。

    但在素娥這里就不同了,素娥不知道的太多了!

    宋覺真聽到素娥說‘不知道’,就開始為她‘科普’:“美人不知道,現(xiàn)在宮里對張懷文一案,除了懷疑不是后宮所為的,各樣猜測主要有五種?!?/br>
    宋覺真豎起一根手指頭:“首先,大家都說他怕是后宮巡邏時,見到了什么不該見的。”

    這個猜測沒什么奇怪的,素娥都能想得到。畢竟這后宮陰私事兒不少,而他一個內侍,雖然有機會進入后宮,卻也沒有深入參與的道理——如此一來,因為意外,不小心看到了什么,成為他的催命符,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有人為此,還去打聽了這張懷文人不見前一段時間的排班,想看看她的巡邏路徑,猜測她最有可能看到誰的事兒......”說到這個宋覺真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說來也是古怪,她人雖然被藏尸在景福殿,靠著東邊,可巡邏卻一直是在西邊幾宮之間的宮道上?!?/br>
    素娥大約能理解宋覺真的笑,之前尸體被藏在景福殿,在后宮東側,不少人因此將懷疑的目光放在了那附近幾殿的人——在宮里做一件事要隱藏起來實在是太難了,因為幾乎不能單獨行動。

    更不必說外頭隱蔽處難尋,經過的宮人、巡邏的內侍來來往往...這種情況下,是不太可能在其他地方殺了人,然后把人轉移到景福殿扔掉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人是在景福殿殺的,省時省力自然也就藏在了景福殿的井里。

    這樣來說,要論隱蔽、不易被發(fā)現(xiàn),確實是本來就在附近的人更有可能。

    宋覺真這樣住在寶明殿,離景福殿可以說是最近的人,可是被人看在眼里,甚至有一些刻薄的猜測將事情安在了她們身上。

    不過隨著張懷文的巡邏路線被拿出來討論,住東邊的人又被放在了火上烤...想想之前宋覺真經歷的,也難怪她現(xiàn)在這樣幸災樂禍。

    說了一會兒圍繞第一種情況,宮里的一些猜測,譬如是誰的陰私事兒最有可能被看到了(這等于說是點名大家懷疑誰了)。宋覺真有豎起了兩根手指頭,道:“二來,也有人說,那宋覺真是替人辦宮外事兒的,辦事不力,再者太多秘密都知道了,所以......”

    這個說法其實沒有太多證據(jù),但同樣是經典答案。再考慮到他作為內侍,一些事上確實有自己的方便之處,也確實是值得懷疑。

    之后宋覺真又說了兩種傳聞,算是有些不知真假的證詞證物,但說到底如今往外露的東西還是太少——說起來,后宮還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有時候能像篩子一樣,什么都給抖摟出去。有時候又密不透風,保密工作做的極好。

    最后宋覺真一只手五只手指頭都長開,說道:“最后,最后這個說法其實少有人說,但我猜實際猜這個人不少,只不過便是私下也有些不好說呢?!?/br>
    說到這里,宋覺真的聲音都放低了一些:“有人說,這張懷文是與后宮私通了...就是不知道私通之人是普通宮女,紅霞帔紫霞帔,還是哪個小貴人?!?/br>
    沒有猜測是正經妃嬪,原因很簡單,后宮里的正經妃嬪們,哪怕是個小才人,也沒有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的道理。就仿佛是大家小姐,所謂‘一腳出、八腳邁’,這樣的排場是絕不可能少的!

    甚至不是說當事人想自己一個人,侍女們就不跟了,這可是宮廷規(guī)矩!而且不打折扣,必須執(zhí)行的規(guī)矩。

    這種情況下,要悄無聲息地和個內侍私通...這就和賈母在‘掰謊記’里說的一模一樣——‘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鬟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這些書上,凡有這樣的事,就只小姐和緊跟的一個丫鬟......可見是前言不答后語’。

    這最后一個說法,宋覺真沒有說太多,但素娥也能猜到:jian近殺、賭近盜,這都是老話了,是經驗之談。特別是在宮廷這么個環(huán)境里,‘jian情’牽涉到的風險更大,由此殺人更順理成章!素娥只是一下,就能想到好幾種殺人的情況。

    至于大家為什么猜的人多,說的人少,也不難分析心理...這種猜測方向,最是容易激發(fā)八卦之心。單純說謀殺已經不夠刺激了,或者說純粹的懸疑恐怖,總會差著意思,總要摻雜一點兒香艷,才有意思呢!

    但這樣的說法,說出來有損后妃形象不說,到底太不敬了些...官家被戴了綠帽子什么的,就算只是一種可能性,大家也不愿意深談。

    “這猜測也不是白來的,似乎有人知道這張懷文家中的事兒。他也二十出頭了,有差遣在身,也不是沒家底的,本家自然有替他張羅婚事的意思。只是一兩次的,他都給拒了,一個年輕人,身邊連侍女都沒有,這難道不奇怪?”

    “怕不是心里有人了!”

    這當然不是多有力的旁證,但人有一個特點,就是容易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一旦愿意相信,那要找證據(jù)就簡單多了——宋覺真就是這樣,她大概是‘少數(shù)’猜測第五種可能得,說到最后甚至興奮了起來。

    “...宋jiejie真是...去t外頭可別再說這些了!用民間俗話來說,jiejie這可真是看人出殯不嫌殯大。要真是這樣,到時候處置下來,真的就——”素娥搖了搖頭。

    “敢作敢當。”宋覺真挑了挑眉:“若真有此事,也不過是自己選的。再者,這種事越發(fā)要低調處置,到時候不過是無聲無息地死了,在連帶幾個侍女,連家人都不會禍及呢?!?/br>
    不會禍及家人當然是假的,只不過這個影響是緩慢的、悄無聲息的。

    素娥并不奇怪宋覺真不同情那個后宮女子(如果真有那么一個和內侍偷情的后宮女子的話),都是封建社會里被規(guī)訓長大的女人,哪會考慮后宮女子的生活苦悶,但也有被愛和愛人的需求呢?為此做出‘偷情’之事,更是不忠不貞,覺得不齒。

    她說‘自己選的’,其實是狡猾了,很多后宮女子最初是沒得選才進宮的。而且只是‘情難自禁’,就要付出不止于生命的代價,未免不公,未免慘烈——這是素娥現(xiàn)代人的同理心。

    還有這種情境下,連帶著丟掉小命的侍女,那就更無辜了...不過,這更不被宋覺真看在眼里就是了。

    素娥沒法就此說太多,這是不同三觀下必然的分歧。要她違心贊同宋覺真,那是做不到的??梢欠瘩g宋覺真,那就更沒法說了。對方的三觀是在特定環(huán)境下慢慢長成的,素娥只是說能改變什么?

    更進一步說,處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對方改變了又有什么意義么?

    素娥不想再說這些了,便拿別的事轉移宋覺真的注意,道:“...總說這些也沒什么意思,對了,我前些日子扎了些花兒,只是手藝不精。宋jiejie的刺繡想來極好,替我看看吧。”

    宋覺真確實是善于刺繡的,因著做得好,興趣更大。雖然如今作為正經妃嬪,早不用她自己做什么物件了,但她也會處于休閑娛樂、打發(fā)時間的原因,日常做針線。

    素娥吩咐了一聲,就有侍女取來了她最近做的一件針線。宋覺真看了一眼,就問道:“這個大小,香囊荷包是做不得的。大一些的玩意兒么,可是到時候要來做什么物件的套子?”

    花撐子上繃著一塊素絹,上面是繡到一半的圖案??吹叫∽鲂|西是大了,可要要說裙子衣服,又小了太多,就連做汗巾也不夠。想來想去,應該是做套子的——扇套、暖爐套等等,類似的東西多著呢!

    素娥忍不住笑了:“是‘繡畫’,從去歲冬天就開始繡了,本打算繡成了正月里給官家做禮。只是我這繡工jiejie是知道的,繡的一般不說,手腳還慢。過了正月沒繡到一半,后來就索性扔開了,這兩日才又撿起來。”

    “美人也是謙虛了?!彼斡X真仔細看了看那‘繡畫’,雖然才繡到一半,但已經能看出很多東西了。

    ‘繡畫’也是大燕才有的,過去刺繡用品沒有和繪畫結合過,就算偶爾有,也不過是個別人的靈機一現(xiàn)。到了本朝,刺繡藝術大發(fā)展,繪畫也一樣,二者結合時機正好...不過真正會繡畫的人還是少,這要求刺繡的人相較于一般繡工,有更高的藝術修養(yǎng)。

    繪畫是士大夫的‘藝’,里面充滿了文人志趣。就算刺繡本身也和繪畫有不少共通之處,原本的審美趣味,也和文人畫的審美趣味差很多呢...這就是一道無形的門檻。

    素娥的繡技一般,但那道門檻對她是形同虛設的,所以她能有此嘗試。

    “美人這手刺繡功夫,在宮廷之中尋常,那是因為宮廷里多的是手巧的,不少人都練出了好手藝。真要是出宮再比,似美人這般的都可以稱作‘巧婦’了?!彼斡X真恭維了一下素娥。

    然后又道:“再者,美人刺繡就算差些,可配色清雅,布局疏密得當...兼著這是繡畫,美人善于丹青,自然比尋常繡活兒更得心應手。這樣看來,其實很不壞了?!?/br>
    花撐子上繃著的織物上,繡的居然是前朝的戰(zhàn)場景象。這個題材可不多見——有騎白馬的大將,騎紅馬、黑馬的胡人裨將,至于步卒,也是人人穿著整備的盔甲,手持兵器。旌旗飄揚、天高云淡,威風凜凜。

    從盔甲兵器的式樣,還有那種撲面而來的‘唐時風氣’,一下就能判斷是前朝。

    單純說繡工,精于此道的宋覺真可以一下點出好幾個問題,解決這些問題這幅‘繡畫’肯定會好很多,成為一件佳作。但哪怕繡工一般,因為素娥的審美足夠好,繪畫的功底猶在,出來的效果也很好。

    就是有‘那味兒’。

    宋覺真之后又指出了問題所在,素娥能改的,一一都記下了。至于說不能改的,她也沒辦法了,她又不可能一下變得繡藝精湛,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見素娥還拿了紙筆,記得認真,宋覺真就笑著道:“美人還是一貫用心...這是進給官家的么?也是,若不是官家,這般圖樣,都不知道哪里適宜用了。”

    論了一會兒刺繡的活兒,還在一起吃了頓午膳,宋覺真這才告辭離開。之后幾日,素娥的日常都堪稱平靜,玉殿里一個訪客都沒有,期間她只去伴駕一次。除此之外,無事發(fā)生——這樣的平靜,似乎就是為之后發(fā)生的事做鋪墊。

    這一日午后,素娥百無聊賴,便又找出了那幅繡到一半的‘繡畫’,動針慢慢繡起來。一個善于刺繡的侍女在旁伺候,既是及時糾正素娥不大好的cao作,也是幫她劈線——一根繡線往往要劈成好多絲才能用,這樣繡出來的圖樣更細膩。

    素娥會劈線,她的手很穩(wěn),手指也很靈巧...但是要說劈線劈得多好,那就沒有了。

    而她這個侍女卻是善于刺繡的,一根繡線劈上六次都可以——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八變十六,十六變三十二,三十二變六十四,這就是一根繡線變成六十四絲的意思!

    雖然素娥也曾聽說過,刺繡中有絕頂高手,可以劈線七次,甚至八次...但那種人顯然是不多見的,即使在宮廷中。所以身邊的侍女居然能劈線六次,已經是某種意義上的‘極限’,只可仰觀了。

    做手工活兒就是這樣,一旦沉下心就時間過得飛快,而且真的很不容易注意到周遭變化。所以當人闖進玉殿正殿時,素娥才站起身來,看向外頭,眉頭擰緊:“怎么了?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事前沒有一點兒招呼,也沒有通傳,外間的肖燕燕等人自然更攔不住人...素娥就看到一群基本不認識的宮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只有為首的一人是認得的,是如今宮正司的宮正——蘇宮正。

    宮正司素娥打交道的不多,或者說,宮廷里沒有誰想要和宮正司打交道...此時人來,就算什么都沒說,素娥也看得出是來者不善。

    果然,就見蘇宮正滿臉嚴肅,直接對素娥道:“高美人,圣人有些話要問美人,美人可得空?”

    沒有被帶走去宮正司的地盤?這是當然的。素娥如今是正四品的美人,單純說品級,也比她這個宮正高了。更不說‘皇帝的女人’身份加成,更是女官不能比的。

    一般來說,哪怕后妃犯事,大多也不是宮正司能處理的。按照流程,應該是皇后‘主審’‘主辦’,至少名義上如此。至于宮正司,全程跟進、打打輔助,顯示自己‘存在’也就是了。

    素娥本來就定力較強,再加上‘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時候就算宮正司來請她去皇后那里了,思維也是清晰的。只是鎮(zhèn)定問道:“自然是有空的,有勞蘇宮正了...只是本位有一事不明,若是能說的,勞煩蘇宮正指點?!?/br>
    “今日好大陣仗,本位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什么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