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悠游歲月 第68節(jié)
張皇后紅光滿面,又冷笑一聲:“正是如此呢!先前方氏給曹淑妃做軍師,竟是事事替她謀劃的樣子。如今看來,這姐妹情誼,竟是虛偽虛弱的很,不堪一擊...她們便猜忌吧!” 這一頭,張皇后難得不為后妃晉封心煩,反而因為這能打擊到曹淑妃有些高興。另一頭,方采薇要晉封才人的消息,在沒有刻意被封鎖的情況下,也很快流傳了出去。沒多久,在旨意下達(dá)前,后宮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其他人也就罷了,多知道些‘內(nèi)幕’的都只是暗地里笑話曹淑妃管不住自己人,然后期待著接下來有熱鬧可看。但曹淑妃本人,那可真是氣的不輕! “賤人!真是個賤人!”曹淑妃氣得甚至摔了自己最喜歡的茶具。 她這個樣子,身邊的宮人也不敢勸。只能等她徹底發(fā)過脾氣,才由一個大宮女上前道:“娘娘何必同方氏置氣!她便是得了晉封,也只是個小小才人,還在漱芳殿住著...娘娘為她氣壞了自己身子不值得,真要是不開心,有的是法子拿捏她!” “我哪里是同她置氣!她也配?”曹淑妃恨聲道:“我是恨自己識人不清,真當(dāng)她是自己人了!還想著替她謀劃晉封,今年是不大成了,可明年開年,就該有辦法了。如今這樣,還不知道別人怎么笑話呢!” 說到這里,曹淑妃忍不住道:“難道本位是哪里對不住她?她就這樣急著自立門戶...她就算等不及要晉封,把事情與本位擺開了說不成么?難道本位還會誤了她的前程?” 是的,按照曹淑妃的性格,或許會不爽方采薇小心思多、不受控,但真的很大可能不會做阻止。今后是不會那么緊密了,可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不少人都說,曹淑妃沒有看上去那么照顧自己人,方采薇不同她商議就‘自作主張’獻(xiàn)玉琮,也是因為怕曹淑妃會搶了自己的功勞。 “娘娘不必太在意別人怎么說,那些人就算是說說,都不敢當(dāng)著我們漱芳殿的人呢!再者,宮里這樣的事兒還少么?這樣的流言,不多久自己就散了?!贝髮m女安慰了幾句,又道:“至于方氏,娘娘往好處看,這至少看清了她。” “會咬人的狗不叫,如今知道她是個內(nèi)里藏jian的,日后就撂開手去不信她了...也好過留個白眼狼在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咬咱們一口?!?/br> 想到方采薇,曹淑妃雖然沒有最開始那么失態(tài)了,但還是恨的。就道:“如今也只能這樣想了,呵呵,且叫她風(fēng)光幾日...如今官家剛獎賞了她,還看重呢,本位也不好掃官家的興。等到這風(fēng)頭過去,再料理了她!” 曹淑妃是正一品的四妃之一,方采薇即使經(jīng)過晉封,也只是正五品的才人。地位差的遠(yuǎn)不說,更麻煩的是,曹淑妃可是方采薇的主位娘娘! 所謂縣官不如現(xiàn)管,這宮廷里,高位妃嬪對低位小妃妾其實沒有多強的壓制力,畢竟大家都是‘小老婆’么。好比大宅門里,小老婆也有貴妾、普通妾、通房丫頭等不同,看起來上下有別,但其實就算是貴妾,也很難對地位最低的通房丫頭直接做什么的。 而主位娘娘就不同了,大家在同一殿里住著,諸位娘娘就好比是一殿之中所有人的‘大家長’。凡是這殿中發(fā)生的事,她管理權(quán)大著呢! 由此,主位娘娘若真想為難一個同殿住著的小妃妾非常容易,理論上都不需要出陰招的,光明正大的陽謀手段多著呢!屬于是皇帝皇后來了,也挑不出錯——當(dāng)然,如果打定主意要幫小妃妾,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也是因為有這一重在,后宮才傳聞曹淑妃沒有表面上那么照顧自己人。畢竟,她真要是說的那樣,方采薇做什么冒著事后被無情報復(fù)的風(fēng)險獻(xiàn)玉琮,難道就為了提前半年晉升?風(fēng)險收益不成正比?。?/br> 其他人哪里知道,方采薇是篤定曹淑妃在后宮會失勢,就如同她的‘前輩’姚貴妃一樣。真要是那樣,即使她是主位,也不好肆無忌憚收拾自己殿里、還頗得寵愛的有品妃嬪了。 再者,最好的情況是,她邀寵順利,甚至懷上龍?zhí)?..到時候無論是有官家偏愛,還是直接升位份、搬宮,曹淑妃這個不算難題的難題,也能迎刃而解。 ...... “...又學(xué)了新曲?”郭敞坐在亭子里,聽著一旁方采薇唱歌。已經(jīng)連唱了兩曲了,他就讓方采薇坐下休息一會兒:“你唱的是好的,只是如今好似也有些沾了宮里女樂的腔調(diào),那樣不好,以后不要學(xué)了?!?/br> 方采薇連忙道:“回官家,原是想著官家愿意聽新曲,便傳了仙韶院女樂來教唱。雖說是叫她們教唱如今京城里時興的曲子,不要宮樂那一套,可她們自小都是那樣唱的。便是唱民間曲子,怕也難免帶著宮樂的腔調(diào)?!?/br> “你說的也是?!惫ㄆ鋵嵅⒉辉诤醴讲赊睘槭裁催_(dá)不到他的要求,但這個解釋也沒問題,所以他也就道:“改日你叫民間女藝人進(jìn)宮教你就是了。” “官家,這怎么能行,宮禁森嚴(yán)...”方采薇一臉為難。 “怎么不行?宮中宴樂時,雖說多用仙韶院女樂,但不是也用了民間藝人?也有一些民間藝人,時常傳召進(jìn)宮,并非在你這兒才開特例?!惫M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雖然,大燕建立仙韶院的初衷就是保證宮廷禮樂不受‘污染’,但說實在的,即使是皇家,也更喜歡宮外面那些活潑的、有生命力的舞樂。所以明面上,宮宴什么的都用仙韶院女樂表演歌舞。實際上呢,宮中傳召宮外民間藝人,從來不是特例。 男性藝人就算了,確實宮禁森嚴(yán),除非是郭敞開口,不然是很難進(jìn)宮獻(xiàn)藝的。但女性藝人,得到進(jìn)宮殊榮的,其實不在少數(shù)。 “那...臣妾便先謝過官家了。”方采薇謝郭敞是因為,她才只是個才人,一般情況下她是沒資格叫宮外藝人進(jìn)宮的。但既然郭敞開口了,官家金口玉言,就是讓她今后有個學(xué)唱的理由傳召民間歌者進(jìn)宮了。 這事兒看起來是方采薇得了個學(xué)唱的差事,還是為更好地娛樂郭敞,當(dāng)不得謝。但實際不能這樣看,不管怎么說,這也是個超出方采薇身份的權(quán)力呢。在這宮廷之中,不管是怎樣的特權(quán),特權(quán)就是特權(quán),肯定是要謝恩的。 事實上,別說封建社會了,就是現(xiàn)代社會,這樣的事兒也不是沒有。像是公司的培訓(xùn)機會,說起來不也是為了提高員工的業(yè)務(wù)能力,使之能更好地為公司服務(wù),創(chuàng)造更多價值嗎?但這樣的培訓(xùn)機會是需要爭取的,得到了之后當(dāng)事人也感謝公司培養(yǎng)(至少表面如此)。 “這有什么可謝的?”郭敞笑著拍了拍方采薇的手背:“再唱一支吧,別唱那些令曲小詞,又或諸般宮調(diào)了,來一段打散罷?!?/br> 令曲小詞不必說,所謂填詞作曲,就是這些了。諸般宮調(diào)則指的是北曲,這是北方流行的、內(nèi)容一般為長篇故事的‘長曲’,表演時往往連說帶唱。說起來,相比起令曲小詞,諸般宮調(diào)已經(jīng)‘民間’的多了,但還是不能和‘打散’相比。 打散往往從雜劇中來,雜劇就是歌舞表演相融合的戲劇,這在此時絕對屬于剛t剛興起,但立刻風(fēng)靡的表演。 具體來說,打散是正劇后唱的散段,不需要歌舞表演,光只是唱也行。 方采薇聽得官家這樣要求,立即選了最近流行的雜劇劇目中,頗有名氣的‘打散’,又唱了一回。 “唱的很好,你就該是這樣唱,這才脫了宮里女樂常見的匠氣?!惫ㄏ袷菍@段打散很滿意的樣子。 方采薇笑笑:“臣妾這算什么?官家怕是不知道,臣妾這段還是跟別人學(xué)的...臣妾也是平日無事可做,與宮里的姐妹多走動了些,才曉得大家各有各的絕活兒。都是消磨時光練出來的,比如說這唱,順昌縣君就是極在行的。” “她還能唱全套的院本呢!”院本就是雜劇。 “哦,還有這樣的后宮?朕卻是不知道。”郭敞也露出感興趣的神情,當(dāng)即叫裹頭阿監(jiān)去傳順昌縣君來。 順昌縣君名叫王玉卿,二十歲上下,看著也是個美人,特別是一雙眼睛,有一種宮里妃嬪少見的嫵媚風(fēng)流。這若是在宮外,也算得出色了。只是人在后宮這個‘大花園’,一下就普通了起來。 當(dāng)初郭敞為她那雙眼睛里的風(fēng)流婉轉(zhuǎn)所迷,臨幸了后就叫她穿了霞帔。之后新鮮一陣,夠她得了順昌縣君的封號...再之后,也就拋到腦后了。 這也是三四年前的事兒了,新鮮的時間又太短,以至于郭敞都有些不記得有過這人了。 順昌縣君王玉卿先叉手行禮,郭敞瞧了瞧她,才勉勉強強想起自己是封過這個妃子的。沒多想就道:“聽方才人說,你是個會唱雜劇的,全本也能演的下來?” 王玉卿難得見一回郭敞,這樣被主動召來,更是這三四年都沒有過了。此時還有些激動緊張,也只是勉強壓下一些道:“回稟官家,臣妾是能唱雜劇,若有別的角色配合,全本也演得下來。只是能演的腳本不多,只有出名的那幾出。” 王玉卿的父親是個落魄書生,好在有些寫雜劇劇本的天賦,便時常替人寫雜劇過活。因為這個原因,王玉卿自小長在家里時,一般女孩兒接觸不到的雜劇劇本她都讀過,也曾由父親領(lǐng)著去瓦子看雜劇...... 她當(dāng)時還學(xué)著唱,雜劇班的班主見她歌喉底子好,又是個美人坯子,做這行必定能紅,還與她父親商議叫她正經(jīng)入班來著。但她父親到底是個讀書人,哪能叫女兒墮入賤業(yè)?再窮也不行,自然是拒絕了。不過,到底家里和雜劇藝人走得近,王玉卿又對這些有興趣,學(xué)是學(xué)了不少的。 后來父親因病去世,家里越發(fā)窮了,王玉卿這才進(jìn)宮做了宮女。 之后承寵穿紅霞帔,甚至被封為順昌縣君。她也想過自此之后富貴無極,說不得也能叫家人靠著自己尊貴。結(jié)果卻是她想太多了,官家很快將她拋到腦后——她一開始還抱著希望,后來就是慢慢歸于平靜。 就是歸于平靜后,她才將小時候?qū)W的雜劇再揀了起來,用來消磨她過多的空閑時間。宮廷生活就是這樣,只要成為‘主子’,哪怕是個小小縣君,也有的是時間。 “這也算不錯了,先演一段瞧瞧?!惫ǚ愿赖?。 王玉卿這幾年雖然‘平靜’下來了,但要說一點兒往上爬的心氣都沒了,那也沒有。她沒想到自己平日和方才人走得近,如今還有這樁好處——不過,既然好處都落到懷里了,那就沒有不牢牢抓住的道理! 她心里很快計較了一出《豫章城雙漸趕蘇卿》的戲,這是她學(xué)的最好,也一直很流行的(古代是這樣的,一出戲傳播速度慢,流行時間長)。挑選出其中很能表現(xiàn)女主角‘蘇小卿’,即蘇卿的一段,開始唱了起來。 這一段是蘇小卿的獨演,所以不需要別的角色配合,也能完整表現(xiàn)出來。 郭敞果然聽住了這段,末了道:“這出《豫章城雙漸趕蘇卿》朕仿佛在大娘娘那兒看藝人演過,只是沒看完全本...朕瞧著,大娘娘傳召的藝人怕是還不如你?!?/br> 相比起宮里許多無聊的、了無生氣的東西,郭敞一直都很喜歡民間一些有生命力的。 王玉卿聽了郭敞的稱贊,自然是要謙虛幾句的。一旁方采薇就幫著湊趣道:“那是自然的,官家別看外頭藝人自小學(xué)藝,有真功夫在身??伤麄兊降字皇前嘀鲝母F苦人家搜尋來的,好多資質(zhì)并不見得好,只不過是苦訓(xùn)出來了?!?/br> “順昌縣君這樣就不同了,資質(zhì)出眾,稟賦超然。不過是為了宮廷解悶,自娛自樂練出來的,也要比世上多數(shù)人強呢!” 方采薇這話其實有問題,一個人學(xué)東西的天然稟賦并不是由出身決定的,所謂英雄不問出處么。但世人又是矛盾的,即使是華夏這樣的地方,自古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宣言,同時也有看重出身的傳統(tǒng)...... 所以方采薇這話即使有問題,多數(shù)人聽著也能接受,屬于乍一聽意識不到哪里有問題的樣子。 另外,王玉卿的父親雖然窮到要偷偷給雜劇藝人寫劇本了,但好歹也算是讀書人。說她是出身好,天然就比普通學(xué)藝子弟有資質(zhì),也說得通。 郭敞沒對方采薇的話發(fā)表什么意見,只是對王玉卿相當(dāng)親切,又說了一會兒話——當(dāng)晚,便是叫王玉卿侍寢。 “娘娘這是做什么呢?若說要找人做幫手,不是不成,可如今娘娘都還未站穩(wěn)腳跟呢?!被仡^當(dāng)夜快歇下時,趙秀姑有些不解方采薇為郭敞推薦王玉卿的行為。 方采薇沒多說什么,只是繼續(xù)卸下釵環(huán)...何止是王玉卿,她還要將徐青紅推薦給官家,叫她提前得寵呢——徐青紅就是方采薇記憶中那個‘生不逢時’,得寵太晚,撞上了素娥起來的。 在方采薇想來,徐青紅能得寵,自然是因為她身上有極得郭敞喜愛的特質(zhì)。到時候她推上徐青紅,提前得寵的可能性是極高的。 她一個,王玉卿一個,還有徐青紅...如果不夠的話,還可以有其他人! 方采薇的目的很簡單,她要用這種方式,聯(lián)手其他人爭寵。這條路婕妤余紅云走過了,還算成功,也是她現(xiàn)在比較好復(fù)制的——另外,這條路還有一個好處,可以讓官家將時間精力放到別人身上,暫時就沒工夫看高素娥了! 第89章 宮廷歲月089 后宮多了一個方才人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雖然有些人因為曹淑妃的關(guān)系議論過,可到底這種事兒在后宮也不算少見——不過,之后方采薇的動作, 卻是讓大家多說了幾句。 她積極給郭敞推薦別人, 聯(lián)手別的小妃妾邀寵的樣子, 讓不少人覺得眼熟, 紛紛感嘆又是一個余紅云! “果然是下賤人下賤事!宮里有幾個妃嬪能這樣拉的下臉?”曹淑妃罵起方采薇來也是口不擇言,都有些沒道理了...真要說的話,宮里的妃嬪其實大多差不多。如余紅云那樣大大咧咧推新人,就是要拉扯著皇帝的, 的確不多。可真要說拉人固寵, 那可太多人做過了。 那么多妃嬪都養(yǎng)著養(yǎng)女, 難道是擺著好看, 想要白得一個女兒? “娘娘不必和方才人置氣, 這樣的手段誰能有余婕妤玩的好?可余婕妤如今也只是婕妤,更沒有獨霸后宮的勢頭??梢娺@樣的手段, 到頭兒也就是那般了?!鄙磉叺拇髮m女盡職盡責(zé)地勸說著,叫曹淑妃消氣。 曹淑妃冷笑一聲:“是啊, 余婕妤那樣算是到頭兒了...不過這方氏倒也有些稟賦在身, 一連推出了兩個叫官家喜歡的, 如今倒叫后宮怨言多起來了。” 這種推薦美女邀寵的手段, 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好的?;实鄣南埠靡钦婺敲春妹澹蠹业娜兆右膊挥媚敲磻?zhàn)戰(zhàn)兢兢、伴君如伴虎了。 所以余紅云做得好,其他人嘴上貶得一無是處,罵她出身下賤、善于惑君, 說什么她不過就是拉的下臉。仿佛只要自己也能拉的下臉,一樣能做到...但真正有頭腦的就曉得她那一手也不是那么容易, 宮里那么多人養(yǎng)著養(yǎng)女,要向官家推薦,成功的又有多少? 真正說起來,方采薇其實沒有余紅t云那樣的‘天賦’,在推薦美女這件事上總能那么‘貼心’。她是占了未來記憶的便宜,提前知道了郭敞的很多選擇。 不過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就是她成功了,拉著其他人一起占住了皇帝的注意力。 連著推出兩個人,加上她自己,如今郭敞正在興頭上——這就足夠?qū)⒁粋€月中大多數(shù)侍寢日子給包下了。再加上其他有寵的高位妃嬪,一月間怎么也得侍寢一兩次。剩下輪到其他人,真是殘羹冷炙都沒有。 這才剛開始,抱怨還不算多,但曹淑妃敢打賭,只要這個態(tài)勢再延續(xù)一個月,總有人要動作! 事實上,都等不到其他人有所動作,現(xiàn)在的曹淑妃都有些坐不住了...雖然她很得寵,但這一次也受到了方采薇等人的沖擊,被分寵了。上個月她才侍寢兩次,對別的妃子來說這很不少,可對于曹淑妃就是前所未有了。 “娘娘說的是,后宮有怨氣,就總得發(fā)泄出去,等著別人和方才人斗起來就好?!贝髮m女曉得曹淑妃是不擅長這種暗地里用計對付人的,所以還是想著平息曹淑妃,讓她放棄自己動手的想法:“...娘娘自己千萬別出手,如今方才人正得官家的意,娘娘出手叫官家不滿,不就同之前的圣人差不多了?” “因著方才人住在漱芳殿,這瓜田李下的,反而得更注意這些?!?/br> “本位當(dāng)然知道!”曹淑妃冷哼了一聲,沒再說更多。這會兒她雖然不高興,但情緒還算穩(wěn)定。因為剛剛福寧殿的人來過了,官家點了她今日侍寢。有侍寢的事兒在這兒,她得盤算如何吸引官家的目光,最好叫官家的注意力盡快從方采薇等人身上轉(zhuǎn)移回來。 不多時,沐浴完畢,妝扮一新的曹淑妃就乘坐步輦?cè)チ烁幍?,?zhǔn)備侍寢——她都是四妃之一了,宮里人手足夠、準(zhǔn)備齊全,當(dāng)然不必一定要在圍房那兒做侍寢準(zhǔn)備工作。 曹淑妃到的較早,但她并沒有在圍房等待,而是頗為大膽地直接去找郭敞了。中間沒人攔著,就連郭敞也絲毫不生氣,作為寵妃,她有這樣的‘特權(quán)’。 “官家這會兒還忙什么呢?”曹淑妃行禮之后,談不到拘束,很快湊到了郭敞身邊。 郭敞指了指手中的書籍:“正讀書呢,這是前朝一個叫李世安的人寫的書...此人不甚出名,卻是個有才的。這些文章朕以前沒讀過,現(xiàn)在讀來真是好文章——若不是這回獻(xiàn)書,說不得這人的文章未來就散失了。再過得百年,誰也不知道世上有這個人?!?/br> 開國不久、休養(yǎng)生息見成效,這種時候修史修書都是常見的。郭敞也叫下面人匯編書籍,校對排列,為此還號召天下人將藏書拿出來。不用拿底本,只要抄本就行...能藏書的都是富貴之家了,相應(yīng)這種號召還是比較容易的,所以很快有大量的典籍抄本被送到了京城。 這是好事,唐末以后亂世,不知道多少書籍在戰(zhàn)亂中傳承艱難、散失嚴(yán)重。若沒有這一遭進(jìn)行延續(xù)保存,怕是一些前人智慧結(jié)晶就要失傳了。 曹淑妃是官宦之后,自小也是和家中姐妹一起讀書的,文化修養(yǎng)在此時女子中并不算低。不過,她也不算是對這種東西很感興趣的人,只不過此時郭敞提到了這個,她也不好不應(yīng)。便順著郭敞的話,聊了聊書里的文章,如今天下獻(xiàn)書的情況等等。 真心對話題感興趣,還是只是為了湊話,這其實是感覺得到的。所以郭敞也沒有一直說這些,很快就放下了書,和曹淑妃坐到一邊,說一些更親密家常的話去了。 “...官家如今愛重新的meimei,倒是對臣妾厭了?!彪m然明知道不應(yīng)該當(dāng)著郭敞的面說這樣的話,但哪能完全忍得住呢?所以說著說著,曹淑妃還是說了這樣一句。不過好歹含著酸意說的,還可以解釋為拈酸吃醋,抱怨的意味就被沖淡了。 郭敞不喜歡被后妃教做事,而寵誰不寵誰這種事上受抱怨,顯然也不會高興。只不過不至于當(dāng)場發(fā)作...但心里都記著呢!這樣的事多了,也就真的厭煩了。 “哪里就對你生厭了,真要是對你生厭,朕召你來做什么?”郭敞笑了笑,展開了一卷放在旁邊的畫兒:“這卷仕女圖你瞧著如何,這可是朕命畫工照著你畫的——哦,拿錯了?!?/br> 畫軸展開后就很清楚了,這不是畫的曹淑妃,而是一幅郭敞自己的‘寫真’。 ‘寫真’不是一個現(xiàn)代詞,而是自古已有,指的是個人肖像。此時‘寫真’正流行,很多士大夫都喜歡咋子自己家里掛這個,就像現(xiàn)代人在自己的房子里掛自己的大照片一樣——一般會這樣做的,其實都比較‘先鋒’了,個人大照片這種東西,影視劇里常見,現(xiàn)實生活中卻是很少的。 古代也一樣,‘寫真’流行歸流行,也只是在文人士大夫中...這絕不是偶然,若是后世分析這種流行,大概會冠以古代知識分子‘自我發(fā)現(xiàn)’之類的說法吧。 ‘寫真’和普通的人物畫不太一樣,一般都是中近景,很少取遠(yuǎn)景作畫。再者,普通的人物畫什么風(fēng)格都有,可‘寫真’大抵還是最重真實的,風(fēng)格相當(dāng)寫實——然而,就是再要求寫實,這張郭敞的寫真畫兒以時人的眼光,也過于寫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