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掙 第137節(jié)
搞什么?工作時間給他玩這一出! 他將空調(diào)關(guān)掉,打開車窗透氣。冬季的冷空氣呼啦啦地灌進來,終于給他降了點溫。 云鄉(xiāng)劇院外隨處可見團建的粉絲。交警、保安正在維持秩序。陳爭以警察的身份經(jīng)過安檢,放眼望去,露天場所停著大量豪車。這個時間,詹富海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 陳爭掛著交警給的臨時工作牌,在劇院通行無阻。 a區(qū)的格局是群星拱月,中間一個主劇場,今晚凜冬就將在那里表演,周圍有七個小建筑,其中三個是小劇場,四個是宴會廳、發(fā)布廳等。感謝宴在一號宴會廳舉行,廳前鋪著紅地毯。陳爭過去轉(zhuǎn)了一圈,沒看見詹富海的身影。程蹴發(fā)來消息,詹富海的車出發(fā)比預(yù)計晚,目前還在路上。 陳爭朝b區(qū)走去,保安客氣地將他攔住,說前面是工地,閑人免進。他站在綠化帶邊看了看,綠化帶很寬,另一端是樹木,被樹木擋住的則是鐵絲網(wǎng),就算從鐵絲網(wǎng)翻過去,也要經(jīng)過一段砂石地,才能到b區(qū)的鐵絲網(wǎng)。 陳爭并不打算硬闖,轉(zhuǎn)身回到熱鬧的宴會廳。 一陣sao動傳來,他原本以為詹富海到了,回頭一看,來的卻是凜冬。他拿到的安排表上,凜冬并不會出席演出前的感謝宴,此時應(yīng)該正在后臺做上場前的準備。 宴會廳的商人、名流、媒體原本正在各自交流,凜冬這一出現(xiàn),頓時吸引了所有目光。他穿著黑色的禮服,面帶微笑,在聚光燈下像是一尊完美的藝術(shù)品。 他的助理緊張地跟在他身后,正在和他說著什么。他說:“沒事,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今天大家為了我而來,我不想讓各位掃興?!?/br> 接著,他又大方地對圍攏來的人說,詹總不能及時到場,他擅自做主,來陪大家一會兒,希望大家盡情享受這個夜晚。 陳爭不由得感嘆,這當偶像的人確實不一般,話說得滴水不漏,抓住一切機會展示自己。 自從凜冬出現(xiàn),現(xiàn)場頓時活躍起來。得知劇場外還有無數(shù)沒有票的粉絲等待著他,他竟是讓助理開了直播,和粉絲們分享這一刻。 從這兒開始,陳爭感到一絲不對勁。明星在活動上開直播倒不是什么新鮮事,經(jīng)常還有那種團隊不愿意開直播,明星“自作主張”給粉絲送福利的劇本。 但此時在宴會廳要么是圈內(nèi)人,要么是詹富海的人脈,凜冬反復(fù)和助理強調(diào),不想讓粉絲失望,想讓他們也參與進來,這是做給誰看呢? 如果沒有劇本,那凜冬為什么非要搞這一出?真是和粉絲雙向奔赴? 陳爭點進直播間看了看,粉絲果然已經(jīng)瘋狂,愛意簡直要從屏幕里溢出來。 凜冬禮貌地和粉絲們打招呼,鄰家哥哥般聊天,不停感謝大家等他,包容他的任性。 不過這場直播并沒有進行多久,詹富海姍姍來遲,他一到,凜冬就下播了。詹富海似乎也沒想到凜冬會來感謝宴,笑著叮囑他快去做準備,不要耽誤一會兒的演出。看上去關(guān)系十分融洽。 凜冬和眾人道別,離開宴會廳時,陳爭正好站在門邊。 他看向陳爭,眉心不大明顯地皺了下。助理催凜冬快點,凜冬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還刻意回頭看了陳爭一眼。 文悟也已經(jīng)達到a區(qū),陳爭說:“注意凜冬?!?/br> 文悟回:“明白?!?/br> 天色漸晚,冬天的晚霞遠不如夏天濃墨重彩,太陽一落山,那點金輝便草草收場。感謝宴上觥籌交錯,詹富海是毫無爭議的主角。到場的不少都是南山市的富豪,如今羅應(yīng)強死了,應(yīng)強集團等待被瓜分,詹富海這個外來的新貴不知不覺間站在了利益的中心。 他如魚得水地和這個總那個總交流,有人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他的視線在打了幾個轉(zhuǎn)之后,“無意”落到了陳爭身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朝陳爭走來,“陳隊,你怎么來了?該不會是對我的提議動了心,準備來助我一臂之力吧?” 陳爭提起掛在脖子上的臨時工作牌,“警力不足,調(diào)來維持秩序?!?/br> 詹富海視線在工作牌上逡巡,忽然笑起來,“陳隊,你這是何苦?調(diào)來調(diào)去你不嫌累嗎?不如早點到我這里來,更有發(fā)展前景啊?!?/br> 陳爭說:“詹總又在說笑了?!?/br> 詹富??纯瓷砗?,“既然陳隊來赴我的約,不如我們今天好好聊聊?你是不是真來維持秩序,你知,我也知。” 陳爭平靜道:“嗯?” 詹富海發(fā)出低沉的笑聲,陳爭正要繼續(xù)和他打太極,余光忽然捕捉到一個身影。 一個熟悉到他不可能忘記的身影。 他猛地向那個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服務(wù)生打扮的人背對著他,正朝2號門走去。他心跳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攔住詹富海,“抱歉,我還有事?!闭f完立即朝那人走去。 然而宴會廳太大,等他終于趕到2號門時,那人已經(jīng)從門口消失。他拼命控制著情緒,視線在黑沉的夜色和刺眼的燈光下飛快尋找。 他不會認錯,那個背影是韓渠! 夜色下的b區(qū)和a區(qū)就像兩個世界,a區(qū)的聲浪高得仿佛能刺破天幕,b區(qū)就像被遺忘了一般,蜷縮在安靜的囚籠中。 兩道黑色身影矯捷地從墻上越過,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磥碚哺缓O喈斨匾暯裢淼脑拕∈籽?,b區(qū)的作業(yè)也停了下來,一盞燈都沒開。工地上鋼架、吊塔林立,在遠處燈光的烘托下,像一個個猙獰的怪物。 鳴寒沒有立即行動,聚精會神觀察著周圍的狀況。太安靜了,這種安靜已經(jīng)超越了正常停工的范疇。一般工地就算休息,也會安排人手值班,而這里,就像提前布置出來的陷阱。 “小心?!兵Q寒對身邊的周決說:“可能有陷阱?!?/br> 周決點頭,“分頭搜索?” 鳴寒指了指左邊,周決會意,無聲地潛入右邊的黑暗。 冬季的風(fēng)猛烈,在市區(qū)感受還不深,但新城區(qū)幾乎高建筑太少,這一片如果剔除劇院和云享娛樂的辦公樓,更是一片荒地??耧L(fēng)呼嘯著刮在鳴寒臉上,帶來陣陣寒意。 鳴寒仿佛聽到了什么聲響,像是金屬彼此摩擦的動靜。但風(fēng)聲太大,a區(qū)的歡聲更是覆蓋了聽覺,一時間無法辨認這到底是什么聲響。而當風(fēng)停下來,那摩擦聲似乎也停下了,就像剛才只是幻聽。 鳴寒精神高度集中,朝施工處走去。 b區(qū)比他想象中更大,除了吊塔,其余地方全部用防塵網(wǎng)罩了起來,夜里光線不足,視線沒有辦法穿透防塵網(wǎng),那些高于地面二三十米的建筑框架像龐大的迷宮,囂張地擋住去路。 這確實是最適合藏身的地方。鳴寒小心翼翼地進入“迷宮”,防塵網(wǎng)里,粉塵感非常強。鳴寒不由得想到,詹富海如果想在這種地方對他動手還挺容易,利用粉塵制造爆炸,警方查起來,還可以辯稱只是意外。至于為什么會爆炸,還得怪他在這兒使用了槍支。 他更加專注,在“迷宮”中徘徊,時間好像變得格外緩慢,a區(qū)的喧囂被一概屏蔽,眼睛已經(jīng)徹底適應(yīng)黑暗,但仍舊沒有發(fā)現(xiàn)可能存在的目標。 周決那邊也一無所獲,這座被防塵網(wǎng)籠罩的“迷宮”,似乎真的空無一人。 忽然,鳴寒轉(zhuǎn)到“迷宮”深處,發(fā)現(xiàn)這里大有文章,坡道向下延伸,空間被成倍放大,儼然一座地下城。 鳴寒向下走去,由于a區(qū)的光線難以照到這里來,黑暗像是厚重的墻壁,直接壓到了鳴寒的身上。他貼著墻向下走去,手已經(jīng)將槍從腰上拿了過來。 “咚——”一聲輕微的響動,他立即停住,竭力在黑暗中搜索??臻g感在這里受到影響,他花了些時間才分辨出聲音傳來的方向,而那里似乎什么都沒有。 他調(diào)整步伐,緩緩走過去,耳邊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這條黑暗的路非常長,像是根本沒有盡頭。但在下到底部時,地面開始斜著上升,前方有細微的光亮。他在腦中回憶一番走過的路,這個地下空間似乎是個v字型,再走下去,就要從另一頭回到地面了。 繼續(xù)往前,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鳴寒蹲下一看,是個紙箱,旁邊還有個墊子,紙箱里放著吃剩的面包,墊子上還有余溫。有人剛才在這里! 鳴寒更加小心,出口處的微光閃了閃,有人從那里穿過。他拔腿就追,來到出口時,人影已經(jīng)不見了,而風(fēng)吹得更加勁猛。他飛快掃視周遭,人影再次閃過,朝吊塔跑去。 他來不及猶豫,迅速跟上。 a區(qū)的歡聲盛大,掩蓋住了一切令人不安的動靜,凜冬已經(jīng)上臺表演,不能進入劇院的粉絲載歌載舞,以看演唱會的方式為他助威。 鳴寒盯著前方的人影,雖然沒有看到對方的臉,但從身高體型,以及跑步的姿勢判斷,就是劉品超無誤。他必須將劉品超抓住,這是調(diào)查詹富海、“量天尺”最重要的人證。 劉品超竄入吊塔,費力地向上爬去。鳴寒心臟一下子被提起來,想要逃走的話,爬吊塔絕不是明智的選擇。劉品超是想自殺??? 鳴寒戴著手套的手抓住鋼架,飛快做出決定——他必須跟著上去! a區(qū),場內(nèi)的觀眾們正享受著這一場為凜冬量身打造的話劇,而在劇院外,陳爭因為韓渠的突然出現(xiàn),已經(jīng)有些亂了方寸。他實在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見到韓渠,韓渠出現(xiàn)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韓渠一身服務(wù)生的打扮,混跡在人群中,難道是為了時刻關(guān)注某個人的動向?他一注意到韓渠,韓渠立即消失,這個被關(guān)注的人是他? 但是……一絲怪異的感覺浮上心頭。但此時情況緊迫,再加上受到的精神沖擊不小,陳爭一時無法把握這怪異的感覺到底是什么。 云享娛樂為了滿足粉絲,在大門內(nèi)和劇場外的區(qū)域舉行凜冬作品巡展,人頭攢動,熱鬧非凡。陳爭不斷搜索韓渠的身影,再次發(fā)現(xiàn)他出現(xiàn)在凜冬立牌旁邊。 “借過!借過!”陳爭盡力在人群中穿梭,這一次視線沒有再跟丟韓渠。韓渠似乎再一次注意到他,快步朝劇院的小門跑去。 他終于擺脫人群,緊追不舍。而韓渠并沒有進入劇院,而是沿著劇院外的陰影,繞著墻根前行。 陳爭眉心緊皺,追蹤的腳步卻慢了下來。 不對,一切都亂套了! 警方今天的計劃并沒有追蹤韓渠,甚至沒有人考慮到韓渠會出現(xiàn)的情況。重案隊、機動小組、他,所有人的目標都是找到劉品超,以劉品超作為調(diào)查詹富海的突破口。 韓渠一出現(xiàn),計劃必然被改變。韓渠只是為了改變警方的計劃才出現(xiàn)?韓渠消失接近兩年,絕不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 逐漸冷靜下來之后,剛才那種怪異感終于有了合理的解釋——韓渠的目的如果真是觀察某個人,那以韓渠的本事,根本不會暴露自己。韓渠是故意讓他看到!一次不夠,所以再一次出現(xiàn)! 韓渠在引著他去某個地方?知道只要他亂了,警方今晚的行動多半要失敗?還是…… 忽然,他瞳孔猛地一顫,鳴寒有危險! 狂風(fēng)平地而起,囂張地肆虐,遠處b區(qū)的鋼架、吊塔發(fā)出令人驚心的金屬摩擦聲。陳爭轉(zhuǎn)過身,背向韓渠逃走的方向,用盡可能冷靜的語氣通知重案隊,不必再等待,立即對詹富海展開行動,又聯(lián)絡(luò)文悟,“韓渠在劇院3號門附近,小文,你應(yīng)該知道他,想辦法跟著他!” 文悟立即回復(fù):“是!” 第114章 蟲翳(40) 程蹴對立即行動的命令有些錯愕,重案隊目前并沒有拘捕詹富海的依據(jù)。陳爭來不及解釋,以最快的速度朝b區(qū)趕去,鳴寒和周決的通訊都被干擾了,他不確定b區(qū)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而a區(qū)群眾太多,南山市的警力必須留在a區(qū)維持秩序。 程蹴還在猶豫,吳展說:“按陳隊說的去做,一切由我擔責!” 演出后的慶功宴正在籌備,詹富海和一眾名流坐在貴賓席各懷心思。按照流程,他并不會參加慶功宴,會在話劇進行到一半時離開。他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走了。然而就在這時,程蹴卻帶人進入貴賓間,詹富海臉上浮現(xiàn)出錯愕,周圍的人更是驚得站起。 程蹴上前,“詹總,麻煩你跟我走一趟?!?/br> 詹富海下意識想叫手下,程蹴朝門外點了點頭,隊員將屠斌等人押了進來,“你是找他們嗎?” 詹富海平時的從容消失不見,“你們想干什么?” 程蹴將食指壓在嘴唇上,又看了看一旁噤若寒蟬的名流,舞臺上正在演出的凜冬,“你要是不想鬧到話劇終止的地步,就按我說的做?!?/br> 詹富海臉色很難看,但此時似乎沒有別的選擇,“我跟你走。” 除了這個貴賓間,劇院里的其他觀眾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外面正在參加巡展的粉絲也只是感到周圍的人好像變得更多了。 陳爭趕到b區(qū)時,因為跑得太急,氣息不穩(wěn)。此時,金屬摩擦的聲響更加強烈,那些高聳的吊塔在風(fēng)中搖搖欲墜。 b區(qū)比a區(qū)大了兩倍,到處是建到一半的建筑。那些金屬摩擦聲讓陳爭越發(fā)不安,正常的工地就算風(fēng)刮得再大,也不會有這種聲響。 這就像,那些鋼鐵巨物早已陳舊不堪,隨時會倒下來一般。 如此想著,他看向吊塔,b區(qū)一共有四個吊塔,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離他最遠的那個吊塔正在搖晃。 定睛一看,吊塔中部似乎掛著一個人! 他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越是近,就越是看得清楚,掛在上面的是鳴寒!視線再向上,吊塔頂部竟然還有一個人,鳴寒是去追那個人! 金屬摩擦聲愈發(fā)刺耳,陳爭確定吊塔確實在風(fēng)中晃動,摩擦聲正是來自松掉的連接處,這座吊塔隨時,不,馬上就要倒塌! “鳴寒!”陳爭大喊道:“有危險,馬上下來!” 鳴寒看見陳爭,心頭震動,卻沒有立即行動。實際上,在陳爭趕來之前,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座吊塔有問題,金屬的聲響格外強烈,像是承受不住刮來的寒風(fēng)。 但他已經(jīng)爬了一半,不可能迅速下去,更重要的是,劉品超在上面,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劉品超跳下來摔死,他得上去救劉品超。 “你在干什么?”陳爭說:“下來!” 鳴寒下意識往下退了一步,但隨著他的動作,吊塔下方的一根鋼條突然斷裂,塔身歪斜,最高處的劉品超沒能抓穩(wěn),掉了下來,鳴寒眼疾手快,在崩塌的鋼條間幾個換手,竟是堪堪將他抓住。吊塔再次垮塌,那刺耳的聲音頓時鉆入陳爭神經(jīng)。 “別動了!”陳爭下意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