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掙 第117節(jié)
鳴寒看了會兒窗外,“平依依和歷束星的家人還得去接觸,婁小果的畫交給程蹴,找專家來看看,他這個人……暫時先觀察,沒必要馬上又找來審問。薛晨文那邊……” 陳爭說:“我去一趟函省師范大學,洛城可能也得回去?!?/br> 鳴寒發(fā)出一聲不滿的“啊”。 陳爭瞥他,“怎么了?” 鳴寒用鼻音說:“我比較想給你當掛件?!?/br> 陳爭笑了聲,“掛不動掛不動?!?/br> 回到市局之后,陳爭整理出了一份初步的調(diào)查報告,到重案隊和程蹴開小會。南溪中學的案子到底已經(jīng)過去十幾年,重案隊這邊的重點仍舊放在羅應強案和何云超案上,何云超變成“張易楠”是個必須查明的關鍵,所以程蹴派人從南山大學的入學檔案查起,發(fā)現(xiàn)“張易楠”是在甘衛(wèi)縣一中參加高考。而這甘衛(wèi)縣正是殷小洋的老家。 警方找到學校,學校的負責人非常害怕,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張易楠”一直在他們這里讀高中,流程一切正常。他們不認識什么何云超,更不知道張木、何樹友。 甘衛(wèi)縣和南山市、槐李鎮(zhèn)、煙水鎮(zhèn)都相隔較遠,按理說何云超不管假不假扮張易楠,都不可能去甘衛(wèi)縣上學。但重案隊又查到,甘衛(wèi)縣一中已經(jīng)退休的一位主任,是殷小洋的親戚。 得知警察來查“張易楠”,殷主任嚇得從凳子上摔了下來。起初他不肯承認自己在學籍上做了手腳,警方告訴他,“張易楠”已經(jīng)死了,張木也早就失蹤,他終于不敢再隱瞞,承認自己收張木的錢,讓遠房“外甥”到自己學校就讀。 “都是親戚,能幫個忙就幫啊,這,這在我們這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洋都去世那么多年了,張木一個人撫養(yǎng)孩子也不容易,我當時只有一點不明白,南山市的教學條件比我們這里好多了,他為什么要把楠楠轉(zhuǎn)過來?”殷主任越說越恐慌,“我問過他,他說他有事要忙,今后一段時間不能照顧孩子,放在親戚身邊,他放心一些?!?/br> 殷主任確定,張木把“張易楠”送來時,“張易楠”正好念高三,成績很好,他暗地里還很慶幸,多年沒有來往的親戚給自己送來個好學生。幾個月后,“張易楠”不負眾望,考上了南山大學,在學校紅榜上掛了整個暑假,他也因此拿到一筆獎金。 重案隊反復讓殷主任看何云超的照片,也讓其他任課老師看過,他們都說,他就是“張易楠”。殷主任還強調(diào),張木陪“張易楠”在學校附近住了一段時間,請他吃飯,到處打點,最后都安頓好了才離開。之后,他沒有再見過張木。拿到錄取通知書后,“張易楠”也沒有再出現(xiàn)。 “所以是張木主動給何云超換的身份,還利用了殷小洋的親戚?!背条砻碱^緊鎖,“何云超也是主動放棄本來的身份,上大學后一直扮演著張易楠。他和張木應該是達成了某個契約?!?/br> 陳爭說:“接近羅應強,讓他身敗名裂?!?/br> 早前陳爭就得出過類似的結(jié)論,只是當時還沒有這么實的證據(jù)。程蹴咕嘟咕嘟喝著濃茶,說:“那我這邊繼續(xù)追蹤,昆蟲涂鴉那一串案子就拜托你們了?!?/br> 分配好任務,陳爭即刻啟程前往函省師范大學,這所高校不在省會,而是和函省警察學院同在桐洲市。再次來到這里,陳爭恍惚了一瞬,想起在這里帶學生的短暫三個月。 第96章 蟲翳(22) 薛晨文在函省師范大學算是個名人,親自帶過他的老師不愿意提他,新來的年輕老師和學生想著方兒打聽他,久而久之,校園里開始盛行他的傳說,甚至還有一個沒有通過審核的學生團體專門研究他這個明明應該教書育人的老師,怎么變成了殺害學生的魔頭。 陳爭不得不感嘆,大學生真的是一個精力旺盛的群體。 當年沒有線索指向薛晨文的母校,警方只是簡單向?qū)W校了解了一下情況。這次陳爭帶著明確的目標而來,學校的領導得知警方又開始調(diào)查薛晨文,個個臉色都不大好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陳爭來之前草草了解過函省師范大學的情況,薛晨文出事之前,該校的口碑很好,是函省比較有名的高校,然而薛晨文一度嚴重影響了它的招生以及畢業(yè)學生就業(yè),這幾年才慢慢好起來。校方此時的反應也很正常。 “人都走那么久了,現(xiàn)在還有什么好查的?!币晃恢魅文拥娜肃止荆拔覀儗W?,F(xiàn)在抓思想道德抓得很嚴,不會再出薛晨文那種人了!” 陳爭和他們一邊寒暄一邊解釋,才有一位副院長站出來,“薛晨文是我的學生,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我吧?!?/br> 這位副院長姓周,曾當過薛晨文那一屆的教學組長,是個看上去很有魄力的中年男人。陳爭隨他來到辦公室,他蹲在柜子邊,拿出一個厚厚的文件夾,“這是我整理的學生檔案,薛晨文也在里面,需要的話你可以看看。” 陳爭道謝,翻到薛晨文的那一頁。這和一般的學生檔案不一樣,不是那種官方的,記錄得更加詳細,而且全是鋼筆手寫。陳爭看了周院長一眼,他正神色凝重地往一次性杯子里丟茶包。 檔案的右上方貼著薛晨文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的薛晨文和陳爭記憶里的不同,很青春很瘦削,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照片下面是周院長對薛晨文的點評:成績優(yōu)異,擅于處理同學關系,是班級的粘合劑,家境讓他沒有后顧之憂,能夠隨心所欲追求想要的生活,缺點是沒有經(jīng)受過挫折。 看到最后這一句,陳爭眉間輕輕皺了下,他也收到過這樣的評價。 檔案下方貼著薛晨文在校期間重要考試的成績、參加的主要學生活動,以及畢業(yè)前的實習情況。陳爭調(diào)查過很多和學生有關的案子,這樣完整細致的學生檔案很少見,足以見得周院長做教學組長時有多用心。 “坦白說,我到現(xiàn)在還不相信薛晨文做得出這種事?!敝茉洪L將泡好的茶放在陳爭面前,“他一直是個很輕松的人。你明白真正的輕松體現(xiàn)在一個人身上,是什么感覺嗎?” 陳爭沒回答,這個問題他其實比誰都清楚,以前他就是個很輕松的人。 “做什么都不需要顧及太多,在法律道德許可的范圍內(nèi)隨心所欲。”周院長說:“說起來簡單,但真正能享受這種偏愛的人少之又少。薛晨文就是其中之一。我五十多歲了,半輩子都在和學生打交道,很多,可以說絕大多數(shù)學生說著喜歡教學、想要成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但并不是真的喜歡當老師,而是被動地做出功利的選擇——我不否定這種選擇,我們每個人都是功利的。薛晨文不一樣,他喜歡教書,有教書的天分,而且不必考慮養(yǎng)家糊口,他是自由地選擇這份職業(yè)。所以我很難想象,他會害死他的學生,而且是以那種荒唐的理由?!?/br> 陳爭說:“我們這次重新調(diào)查,也是發(fā)現(xiàn)這案子還有一些疑點,當年受客觀條件限制,沒能找到答案。” 周院長愣了下,“薛晨文有可能不是兇手?” 陳爭指了指檔案的末尾,“你在這里寫道,是你推薦薛晨文去洛城興寧中學實習?” 陳爭比誰都熟悉洛城,興寧中學是洛城乃至整個函省都排得上號的重點中學,尤其是高中,每年都會送大量學生去海內(nèi)外知名高校。薛晨文實習的正是興寧中學高中部,那是個比南溪中學初中部更高更好的平臺。 周院長點點頭,用遺憾的口吻說,他手上有很多資源,能夠推薦學生去不錯的學校實習,但本著對學生、學校負責的宗旨,他從來不會胡亂推薦。當時興寧中學給了他兩個名額,他初擬的名單上有五個學生,之所以選定薛晨文,是因為薛晨文這三年來展示的輕松也許能夠更快適應興寧中學堪稱窒息的競爭環(huán)境。 他找薛晨文談,薛晨文很高興,一個勁感謝,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干,留在洛城。那天時間充足,他和薛晨文在談完正事后聊到人生規(guī)劃。薛晨文眼睛亮晶晶的,說自己也在想辦法去洛城實習,之前考慮過興寧中學,但門檻實在是太高了,可能去不了,所以聯(lián)系了另外兩所中學,正在等通知,這下得到他的推薦,簡直太驚喜了。 周院長感到有些奇怪,薛晨文幾乎不會和別人競爭什么,更別說找關系爭取實習機會,對薛晨文來講,留在桐洲市,回南山市,和去洛城都沒有太大區(qū)別。 “怎么這么積極?”周院長隨口問道。 薛晨文笑得很幸福,“我家里人在洛城創(chuàng)業(yè),我也想一起過去,幫襯幫襯?!?/br> 原來如此。周院長沒再多問。不久,薛晨文就和其他去洛城實習的學生一同出發(fā)了。許多在校優(yōu)秀的學生到了實習單位都會出狀況,周院長格外關注他們這些走出去的學生。另一位去興寧中學的學生成績比薛晨文還好,但適應不了,心理都出了問題。薛晨文卻一如既往地讓人放心,興寧中學跟他反饋,“你又給我們送了個好苗子來。” 他放下心來,cao心其他學生去了,沒想到后來興寧中學突然跟他說,薛晨文終止了實習,問他是怎么回事?他大感不解,聯(lián)系薛晨文,薛晨文在電話里抱歉地說,自己正在家鄉(xiāng)的南溪中學實習,考慮了一段時間,還是想回家。 他失望歸失望,但不是不能理解,念家是人之常情,更何況薛晨文本就是個隨心所欲的人。他還特意去了解了南溪中學,發(fā)現(xiàn)這學校資本相當雄厚,正在到處挖老師,不久肯定會成為重點中學。 臨到畢業(yè),薛晨文回到學校辦手續(xù),那是周院長最后一次見到薛晨文,覺得薛晨文身上少了些學生的朝氣,整個人收斂了不少。這也正常,畢竟是已經(jīng)實習了大半年的人了,被現(xiàn)實敲打過,哪還會成天傻樂? 薛晨文向他道謝,繼而道歉,說自己最終還是選擇了南溪中學,辜負了他的期待。他反而安慰薛晨文,說在哪里當老師都一樣,老師出師了,就要對學生負責,而不是對母校。 一晃十多年,周院長已經(jīng)兩鬢斑白,遺憾再一次翻涌,“我后來老是想,是不是我堅持讓他去興寧中學,就不會發(fā)生后來的事?我真是想不通,南溪中學的環(huán)境到底壞到了什么地步,才會讓他那樣的人做傻事?” 陳爭在心里否定了周院長的看法,導致薛晨文殺人的并不是南溪中學的環(huán)境,是外面的某個因素改變了薛晨文。薛晨文說家里人去洛城創(chuàng)業(yè),但據(jù)他了解,薛家的商業(yè)版圖從來沒有擴大到洛城,以薛晨文對家族生意的排斥,他似乎不可能為了薛家而選擇在洛城工作。薛晨文對周院長說的“家里人”可能只是一個借口,他是為了另外的人去洛城。 陳爭問:“薛晨文在校期間和哪些同學關系比較近?” 周院長喝了口茶,搖搖頭,“不是我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是薛晨文對所有同學都一視同仁,沒有大眾眼光中的‘密友’,他就是那種性格?!?/br> 陳爭又問:“他和校外的人來往多嗎?” 周院長這次回憶得有點久,“我記得他有個親戚來看過他幾次,跟他年紀差不多,但比他矮一些,應該是他弟弟?!?/br> 周院長已經(jīng)記不得這位“弟弟”的長相,只說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人,和薛晨文應該是同一類人。 陳爭想到全老師提到的出現(xiàn)在快餐店的男人,有沒有可能,他們是同一個?結(jié)合薛晨文一直沒有女朋友,這個“弟弟”也許是他的男朋友?他所謂的“家里人”,正是這位男朋友? 但當年警方挖掘薛晨文的人際關系,并沒有男朋友的存在,他們那時已經(jīng)分手?薛晨文因此選擇了南山市?好像也說不通,因為薛晨文是在回南山市工作之后,全老師才看到那位來接薛晨文的男人。 “冒昧問個問題?!标悹幷f:“你給每個學生做了這么一份詳細的檔案,在他們身上一定傾注了很多心血。據(jù)你觀察,薛晨文有沒有可能并不喜歡女生?” 周院長僵住,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是說,薛晨文是個同性戀?” 陳爭鄭重道:“目前有線索指向這種可能,而這個可能又會影響我們后續(xù)的判斷。” 周院長站起來,背著手在辦公桌前來回走動,臉色越來越難看。終于,他站定,緊皺著眉說:“我想起來一件事,大一還是大二的時候,學校里搞了一次為同志發(fā)聲的活動,參與的人有男有女,陣仗很大。以前我們沒這么開放,就是現(xiàn)在,這種活動也很敏感,我們怕引起學生矛盾,很快叫停了。我記得薛晨文就在其中。領導很生氣,起初說要查是誰組織的,不能在校園里這樣搞。但查來查去,好些優(yōu)秀學生都參與了,處罰都不好下達,后來不了了之。我想過薛晨文是不是組織者,他在人緣和金錢上都有這個能力,現(xiàn)在你要這么說,那就更有可能了。” 周院長不安地問:“那如果薛晨文真是同性戀,和他后來殺害學生有關聯(lián)嗎?我知道現(xiàn)在社會上比較排斥同性戀當老師,但我們并沒有硬性的規(guī)定。” 陳爭心里已經(jīng)隱約有了一個推論,但還需要更多線索來佐證。離開函省師范學院之前,他安慰了周院長幾句,并且?guī)ё吡四軌驇ё叩馁Y料。周院長嘆著氣,“我還是沒有教好學生啊?!?/br> 陳爭本來打算立即去洛城,但洛城和桐洲市離得比較遠,趕過去也天黑了,只得暫時留在桐洲市,梳理梳理想法。 函省師范大學和函省警察學院都在老城區(qū),陳爭沿著一條落葉街道邊走邊思索,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警院門口。昔日斑駁的校門已經(jīng)重新裝修過,很是威嚴氣派。接近傍晚,不少完成一天學業(yè)的學生走出校園,在附近的餐館用餐。 陳爭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大學時光,那時學校管得很嚴,在大四之前,他們這些準刑警都不能隨意出校,有事必須離開的話,得纏著輔導員要出門條。 后來他來警院當臨時教官,條件倒是松了許多,學生們想出去,登個記就行。他和學生相處得融洽,那些精力旺盛的男生們出去干啥都想著他,他的桌上幾乎每天晚上都堆著他們帶回來的食物飲料。他都說了下次不要帶了,吃不完,他們還是照帶不誤。 他記得自己收到的最別致的食物是一碗刨冰,用保溫袋裝著,袋子里面還塞了冰袋,但也許是時間放得長了些,他打開的時候,刨冰已經(jīng)化了大半,像是一碗冰粥。他問旁邊的老師,刨冰是誰送來的,老師說不知道,自己來的時候,這袋子就放在桌上了。 陳爭剛從cao場上回來,口干舌燥,嘗了兩口,冰涼可口,甜味不濃,正好解渴,又不至于太膩。他打算好好謝謝這位體貼的學生,第二天問是誰送的刨冰,男生們互相看了半天,都說不是自己。 那就奇怪了,陳爭心想,不是他們,還會是誰?這些孩子他了解,做了好事那是一定要留名的,不存在藏著掖著的理。 一直沒人認領,有人開始起哄,“肯定是其他班的女生!陳老師,她們早就看上你了,我昨天還聽她們討論你!” 陳爭覺得不大可能是女生送的,他來警院之后就沒有和女生接觸過。小伙子們越說越激動,還有人吹起口哨,他趕緊換了話題,之后也沒有再提。 直到他離開警院,也不知道送刨冰的學生是誰,當然也沒有再收到刨冰。 刨冰,融化之后像冰粥的刨冰。陳爭的思緒稍稍一頓,想起在楓書小區(qū)外面遇到鳴寒之時,鳴寒忽悠他買了一碗冰粥。他一時上頭,連續(xù)買了一周。 “陳老師?”陌生的聲音將陳爭拉回,他往聲音的來處一看,一個圓臉男人正沖自己揮手,臉上泛著久別重逢的驚喜。 陳爭在短暫的茫然后認出對方來了,那是他來警院時帶過他一段時間的同事,姓劉,正兒八經(jīng)的老師,比他大幾歲。 “劉老師?!标悹幾哌^去,“好久不見。” “真是你?。 崩蟿l(fā)福了,笑起來看著很有福氣,說著認真打量陳爭一番,“你說說你,當年咱倆都是帥教官,這么多年了,你是一點沒變,你看看我,都成個桶了!” “哪里的話,你這是將幸福掛在身上?!标悹幷f了幾句客套話。老劉問他怎么來桐洲市了,他說來追蹤個線索。老劉也是系統(tǒng)里的人,不多問,只說:“難得回來一趟,沒事的話跟我進去看看?咱這校園前些年休整過,住宿條件cao練條件啥的,都比過去好了?!?/br> 等下確實沒有什么事,不如放松放松腦子,陳爭跟著老劉進了校園。這警院簡直十幾年如一日,充滿了男生聒噪的喊聲,女生也十分英氣,他和老劉穿著冬天的厚衣,他們有的只穿一件背心,在校園步道上跑過。 “年輕就是好啊?!崩蟿⒏袊@道:“我天天看著他們,有時都覺得自己還是個小伙兒。那里是新修的食堂,走,請你吃內(nèi)部餐?!?/br> 陳爭從善如流。這天氣,食堂里居然還為肝火旺的學生們準備了刨冰、冰水,老劉想起陳爭老是被投喂的事,“以前老有學生送你刨冰。” 陳爭說:“哪是老有,就那一回?!?/br> “只有一回嗎?那我記錯了?!崩蟿⒉捅P放在桌上,又笑道:“你記得這么清楚?” 陳爭愣了愣,他已經(jīng)記不得被投喂了多少鹵rou飯、燒烤,但刨冰記得很清楚。大概是因為只有那一次他不知道是誰送的。 警院的菜飯還是原來的味道,用料扎實,宗旨就是不能讓學生營養(yǎng)跟不上。聊著聊著,陳爭提到這次是和機動小組一起行動,老劉忽然說:“省廳那個機動小組?我們有個畢業(yè)生就被機動小組挑走了,那地方簡直臥虎藏龍,挑人沒個標準,搞得我們送都不知道怎么送。” 陳爭問:“是誰?” 老劉說:“你應該認識?你來當教官時他就在,不過你不帶他們班。叫什么,我想想……鳴寒!他還去聽過你的課!” 陳爭筷子一頓。鳴寒?鳴寒是函省警察學院的學生?上次他問鳴寒哪里畢業(yè)的,鳴寒神秘兮兮地說是藍水溝警察學院畢業(yè)的。 老劉繼續(xù)說,鳴寒很有個性,專業(yè)成績不算最好的,機動小組怎么選中了他,不得而知,但鳴寒肯定有某些過人的長處。 陳爭說:“你說他來聽過我的課?” 老劉說:“你沒印象?那可能沒有?要不你回頭問問他去?但別說是我說的啊,那小子,當學生時就拽兮兮的,現(xiàn)在是機動小組的人,更拽了……” 告別老劉,陳爭在夜色中行走。他很確定自己帶過的班上沒有鳴寒,但鳴寒知道他來了自己的學校,大概率會藏在暗處觀察他。那么那碗無人認領的刨冰是誰送的,好像也不用再思考了。 陳爭兀自笑了聲,“你只會做刨冰怎么的?” 此時留在南山市的鳴寒打了個噴嚏,將開著通風的窗戶關上,手指在guntang的耳朵上搓了搓。 翌日天不亮,陳爭就出發(fā)前往洛城,來到興寧中學時,上午前兩堂課剛結(jié)束。周院長和興寧中學的部分領導是老朋友,直接告訴陳爭,當時負責考核薛晨文那一批實習生的老師姓鐘,現(xiàn)在退居二線搞行政,不再教學了。 周院長提前和鐘老師溝通過,鐘老師一見到陳爭就說:“薛晨文的事和我們學校沒有關系,但就我個人而言,我是又遺憾又后怕?!?/br> 薛晨文的所有前輩都對他贊不絕口,鐘老師也不例外。他聽了薛晨文的每一堂考核課,也親自指導過薛晨文。和周院長一樣,他也認為薛晨文很有做老師的天賦。 他說,薛晨文剛來的時候表現(xiàn)得很積極,一看就是對留下來胸有成竹。校方對薛晨文很滿意,要不是有實習結(jié)束之后才能簽協(xié)議的規(guī)定,他們早就想把薛晨文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