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掙 第23節(jié)
陳爭說:“那就說說,27號你們都干了什么?!?/br> 付波講述的cafe事件和陳文大致相同,只是陳文覺得自己被綁架,付波覺得自己年紀小,被年紀大的洗了腦??傊e的都是別人,自己本性善良,是身在洪流中,不得不隨大流而已。 而在說到“幻蝶”的pk活動時,付波顯露出一絲憤怒——大家說好了要一起讓伍君倩出丑,但到現場的除了他和歷安,只有四五個人。他提出既然來了,就不要退縮,一起去讓伍君倩道歉,然而那四五個人各自找借口,說陳文這個大姐大都不來,他們還攢什么勁兒?最后只有歷安還和他站在一起。 只剩兩個人,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了。伍君倩出現之后,他們一直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跟下去要干什么,但不跟心里又很不甘。他們看到伍君倩手里提著一個透明口袋,里面有個盒子,看上去像是蛋糕。伍君倩一直沒有將口袋放下。 pk活動一直持續(xù)到傍晚,“幻蝶”越來越熱鬧。付波看到伍君倩正在從人群中往外面擠,便拉了拉歷安,兩人也費力地往外擠。但是當他們終于擠出來,伍君倩已經不見了。 “我最后一次看到她就是5點多,她后來去哪里了我真的不知道!不信你去問歷安,我們出來后沒找到人,就沒有再回‘幻蝶’了,坐公交車回家,我比她先下車?!?/br> 陳爭隨后在歷安處得到了相似的回答。 北頁分局這邊,在鳴寒的陪伴下,李蘿的情緒逐步穩(wěn)定。鳴寒提出去伍君倩家中看看,李蘿也同意了。伍君倩失蹤時,富花派出所已經上門做過勘查,并且提取到了伍君倩的dna。之后除了李蘿和伍母有時會來看看,沒有其他人再來過。 鳴寒在屋里走動,觀察了一圈。這是一套小兩層,樓下是客廳、廚房,客房被改造成了健身房,外面有個比較大的露臺。李蘿說,伍君倩做糕點,經常需要試吃,如果不堅持鍛煉的話,就會發(fā)胖,所以每天從“薇茗”回來,她都會在健身房待上一個多小時。 鳴寒不由得想到前不久遇害的“曾燕”,這兩人的共同點又多了一項——都喜歡運動。不過和伍君倩這設施完備的健身房相比,“曾燕”那折疊跑步機就顯得十分寒酸了。 樓上是臥房和書房,但伍君倩的書籍并不多,玩偶擺件占了書柜的大半部分,擺放最多的角色是超狐??吹匠钐}的情緒再次激憤,她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擺件,緊緊捏住,差點氣得摔在地上。 “我不懂他們對這些虛擬東西的愛,倩倩是這樣,那些人也是這樣!倩倩為了去參加活動,白給他們做了那么多蛋糕,只是在包裝上帶了logo而已,他們就恨毒了倩倩,在網上辱罵她,還要讓她死!”李蘿坐下來擦眼淚,到底沒有將怒火發(fā)泄在伍君倩生前熱愛的角色上,“那都是一群沒有腦子的人,說什么倩倩不愛這個角色,只想靠這個角色賺錢。怎么可能?他們要是來看看倩倩的收藏,還說得出這種話嗎?我看他們就是嫉妒倩倩,找個由頭來發(fā)泄對倩倩的恨意罷了!” 李蘿將伍君倩和陳文等人的矛盾又說了一遍。 鳴寒看著這一屋子的收藏,其中不乏絕版的物品,眼神稍稍改變。伍君倩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粉絲,那么很有可能因為不懂圈子里的規(guī)矩、一心推廣自己的品牌,而犯下在非盈利cafe活動中擺出自家logo的錯誤。然而看她這一房間的東西,她似乎是個資深的圈內人。那么她肯定知道規(guī)矩,她為什么還要冒著被同好驅逐的風險,去秀logo? 僅僅為了給“薇茗”擴大知名度,為了賺錢?這放在伍君倩身上有點說不通。 鳴寒思考了會兒,“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伍君倩既然那么喜歡超狐,也懂圈子里約定俗成的規(guī)則,如果不是別人給她說了可以帶logo,她不大可能主動這么做?!?/br> 李蘿愣了下,臉色頓時一白。 鳴寒說:“李女士?” 李蘿慌張地別開視線,手中的超狐擺件仿佛是個燙手的山芋,她趕緊將它丟在桌子上,咚一聲悶響,超狐的底座被磕掉了。 “我……”李蘿低著頭說:“我,我勸過她,這,這是個打廣告的好機會。她還笑我來著,說我這腦子,隨時都想著賺錢?!?/br> 鳴寒從高處審視李蘿。 李蘿似乎感受到了冰冷的視線,更加緊張,“我真的不懂他們的圈子,我想,我想她做蛋糕又出力又出錢的,帶上logo怎么了呢?是,是我害了她嗎?可是她當時沒有同意??!她還給我科普來著?!?/br> 鳴寒緩緩道:“她拒絕了,但是最后還是用了logo?!?/br> 李蘿倒吸氣,抬頭望著鳴寒,“她,她還是聽了我的話……這真的和她出事有關?” 鳴寒臉上的冷意消退,換回一張笑臉,寬慰道:“李女士,這不是你的問題,logo到底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我們還會繼續(xù)調查的。謝謝你提供這條線索?!?/br> 李蘿并沒有因此松弛下來,神經質地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倩倩真的是因為采納了我的建議出事,我……” 鳴寒打斷,“你們經常在一起,伍君倩有沒有提到什么人,這人是最近才出現在她的交際圈里?” 李蘿茫然,“沒有。她給我說過cafe活動的那些人,他們算嗎?” 鳴寒搖頭,換了個話題,“對了,伍君倩在工作中是什么樣?” “她很敬業(yè)的,‘薇茗’能這么快發(fā)展起來,少不了她的敬業(yè)?!崩钐}說,“她對自己要求很高,開發(fā)新品或者改良新品時,她經常在店里待到半夜?;貋砹诉€要鍛煉,我們都擔心她吃不消。” 李蘿零零碎碎地說著伍君倩對糕點事業(yè)的熱忱,一個獨立、強悍,有想法就一定會去實踐的女強人形象在鳴寒眼前逐漸清晰。鳴寒說:“她招的員工也和她一樣嗎?” 李蘿想了想,“那肯定招不到比她還敬業(yè)的,打工的人怎么可能像老板一樣上心?” 鳴寒說:“那就很容易產生矛盾?!?/br> “這個是,我都經常說倩倩,她哪里都好,就是太拿自己的付出去要求員工了,我是員工,我都會忍不住和她吵架?!崩钐}說,伍君倩要求最嚴的是用料,絕對要按照搭配好的來,不允許偷工減料,更不允許偷換原料。而有些員工沒能好好執(zhí)行,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鳴寒問:“她還和員工發(fā)生過別的沖突嗎?” “有?!崩钐}邊想邊說,伍君倩厭惡員工遲到,她自己經常留下來加班,研究新的口味,做糕點需要有人在旁邊協助,所以她每次加班,都會叫一兩個人作陪,雖然會按照勞動法支付加班薪酬,但次數多了,還是有員工不滿。其他還有清潔、擺放等小矛盾,搞活動時也會因為員工思路跟不上她而生氣,但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而且為人真誠,如果是她的錯,她事后會立即跟員工道歉,金錢和精神上的補償都少不了。所以雖然她這個老板嚴苛了點,“薇茗”離職的人卻很少。 李蘿說:“大家都覺得,在她手下干活,還是挺有盼頭的吧?!?/br> 鳴寒問,記不記得是哪些員工和伍君倩發(fā)生過沖突?李蘿說,伍君倩跟她聊天時從來不說具體哪個員工的名字。 “你覺得這些人會報復倩倩?”李蘿露出難以理解的神情,“應該不至于吧?恨不到那個程度?!?/br> 鳴寒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命案的動機千奇百怪,一件在旁人看來可以忽略不計的小事,也可以成為刺向他人咽喉的利劍。正常的人理解不了,這才是正常的反應。 稍晚,陳爭和鳴寒先后回到北頁分局,孔兵組織隊員開會匯總線索。 “現在這些孩子,居然真的會為了一個假人想要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孔兵還是難以接受陳文、付波等人的想法,“他們想動手,但都沒有動手,那人到底是誰殺的?二次元居然為這個就要殺人!” 陳爭剛要開口,鳴寒先他一步,“二次元不一定因此殺人,但二次元的情緒很容易被煽動、利用,在無意識中幫兇手的忙。而且一旦出事,他們這群沖在前面的人會首先進入警方的視野,真正的兇手正好躲在后面,將他們當做擋箭牌。” 陳爭很輕地點了點頭。 孔兵說:“這群二次元不是兇手,那兇手的真正動機是什么?” 鳴寒說了自己的懷疑,伍君倩的工作方式很可能激起員工的憎恨,此前派出所沒有調查“薇茗”的人際關系,現在必須補上。 說完,他扭頭看了看陳爭,“不過‘薇茗’內部的矛盾也許也不是真相,是吧,哥。” 陳爭頓了一會兒,“回到‘曾燕’和伍君倩的聯系上,兩人都是容貌不錯的女性,都是餐飲行業(yè)的從業(yè)者,致命傷基本一致,生意都做得不錯,雖然兩人的經濟條件天差地別,但在兇手眼中,她們可能是同一種被狩獵的人。至于她們的人際關系,也許都是干擾項,但這些干擾項也不能輕易放下,因為既然我們能查到,兇手也極可能利用?!?/br> 孔兵沉思片刻,“這要是個針對餐飲美女的連環(huán)犯罪的話……” 陳爭說:“往前,往后,都可能會有被害者??钻?,我們需要以‘曾燕’和伍君倩為藍本,查今年發(fā)生的失蹤案?!?/br> 第22章 謎山(22) 散會后,陳爭收拾東西,鳴寒向來兩手空空,根本沒東西需要收拾,卻也待在會議室不走,跟個閑人似的癱在椅子上。陳爭準備離開,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直接往外走。鳴寒這下不癱了,飛快站起,“哥,我等你半天,你就這么走了啊?” 陳爭腳步不停,“你在等我?我以為你太累了,躺那兒歇氣。” 鳴寒笑道:“我被叫來查‘曾燕’案,查著查著牽扯出了十年前的校園霸凌,又牽扯出了更早之前失蹤的朱家母女,現在又來一樁案子,你還讓孔兵去查最近的失蹤案,這要真成了連環(huán)兇殺案,那我的負擔也太重了,歇氣也不過分吧?” 陳爭說:“要不給你放個假,你先去基地給狗子們當當大哥?” “你看看你,又陰陽我?!币呀涀叩椒志謽窍?,鳴寒伸了個懶腰,“哥,現在去哪兒?” 陳爭說:“回家休息啊,能上哪兒?” 鳴寒說:“不是吧,這么早就休息?命案當頭,不得24小時不休,鞠躬盡瘁?” “……”陳爭走向車,“那就有勞鳴警官鞠躬盡瘁了?!?/br> 然而鳴警官動作比他還快,他坐上駕駛座時,鳴警官已經在副駕上扣好安全帶了。 陳爭拉著自己這邊的安全帶,對上鳴寒理所應當的目光,稍微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慣著這人了,這人臉上真是頂著巨大四個字:得寸進尺。 見陳爭不動,鳴寒還伸了伸手,“需要我?guī)兔郯踩珟В繕芬庑??!?/br> “啪——”陳爭將安全帶清脆地扣了進去,“你真要回基地?行,我送你。”說著就踩下油門。 “別!”鳴寒眼看車往西邊開去,立即說:“哥,你請我吃‘深?;鹧妗?。” 陳爭略一挑眉,瞥了鳴寒一眼。 “深海火焰”這名字他也是今天才看到,這是“薇茗”推出的招牌蛋糕,很受歡迎,經常在下午就賣空了。此時去“薇茗”的話,大概只能買到一些剩下的餅干或者面包干。 但他知道鳴寒也不是真的奔著吃蛋糕而去。 鄰近打烊時間,位于市中心的“薇茗”總店空蕩蕩的,但糕點卻剩下很多,它們被放在玻璃柜里,精美得就像工藝品。店里有少量員工,看見有客人進來,也沒有主動招呼,每個人都表情凝重。 白天北頁分局的刑警已經來了解過情況了,網上也已經流出“薇茗”老板遇害的新聞,只有少數不知情的、情緒比較鈍的客人還來買過糕點。這兩個多月“薇茗”是伍君倩父母餐飲公司的人過來幫忙管著,現在伍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沒人說“薇茗”要不要經營下去,所以店雖然還開著,員工已經在為下一步做打算。 鳴寒買到了“深海火焰”,又拿了一個“人氣之星”板栗拿破侖,結賬時店員緊張地打量他,他笑道:“我和白天來的人一樣?!?/br> 店員立馬站直,“是還要來查什么嗎?” 鳴寒說:“有空的話來一起聊聊天?我們沒吃晚飯,順道過來填填肚子?!?/br> 店員年紀小,應付不過來,立即叫來店長。店長叫黃莉,三十多歲,看上去比較穩(wěn)重,眼中的戒備也比店員更重。 鳴寒問:“你們還有多久下班呢?” 黃莉看了看時間,“離關門還有半小時,之后還要整理一下,今天事情比較多?!?/br> 鳴寒把蛋糕放在桌上,陳爭奔波時不覺得餓,但坐下來稍稍放松,一看到食物,饑餓感立即涌了起來。 這種糕點店,東西做得越是精致,分量就越少,兩個加起來賣六十多塊錢的蛋糕,也就成年人三四口的水平。 陳爭拿起勺子,本來想問問鳴寒吃哪個,但鳴寒正在和黃莉說話,他猶豫了下,將板栗拿破侖拿到自己面前,“深海火焰”留給鳴寒。 “剩下這么多,明天再賣嗎?”鳴寒再次來到玻璃柜前。 黃莉連忙說:“當然是處理掉了,我們有規(guī)矩的,絕對不賣隔夜食物?!?/br> 鳴寒說:“是伍君倩定的規(guī)矩嗎?” “是的,伍……老板她很在意食品安全?!秉S莉在提到伍君倩時,眉心不經意地皺了皺,眼中也流露出一絲不滿。這些情緒稍縱即逝,但鳴寒還是捕捉到了。 “你在‘薇茗’工作多久了?”鳴寒問。 “三年多了吧,‘薇茗’剛開不久,我就來了?!?/br> “那是元老了?!?/br> “哪里哪里,混口飯吃而已?!秉S莉兩次撥弄頭發(fā),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鳴寒說:“伍老板是個什么樣的人?” 陳爭一邊吃拿破侖,一邊聽著玻璃柜邊的動靜。 黃莉神情悲傷,“她很負責,做任何產品都一絲不茍,我們店能有今天,都是她的功勞?,F在……現在‘薇茗’可能開不下去了?!?/br> 鳴寒又問:“店里有沒有人和她產生過矛盾?吵架什么的?” 黃莉愣了下,立即搖頭,“她是老板,誰會和老板吵架呢?” 鳴寒余光瞥到剛才收銀的店員,黃莉縮著脖子,欲言又止。鳴寒重新看向黃莉,“那你呢?” “我?” “我今天見過伍老板的家屬,他們都承認,她是個脾氣急,對人對己要求都很嚴的人,還經常為了產品,將員工留下來加班,員工要是沒有按她的規(guī)矩做事,她會嚴厲斥責對方。我?guī)胱约合肓讼?,我要是員工,很難沒有不滿情緒?!?/br> 鳴寒意味深長地看了黃莉一眼,“所以我才想來跟你打聽打聽,伍老板和哪些員工有過矛盾。畢竟你是店長,相對來說,跟在伍老板身邊的時間最久,知道的事也最多吧?” 黃莉低著頭,好一會兒說:“你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個打工的,不該我管的事,我從來不管?!?/br> 鳴寒說:“你被留下來加過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