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里面說，林小淮在送來的路上自己推開了籠門，跳下車，被車碾了。

    林小一猜測自己或許還沒睡醒，不然噩夢怎么沒完沒了呢。

    他甚至沒心沒肺的看著桌子底下林小淮的墊子笑了，在想，果然誰養(yǎng)的狗像誰，陳淮跳，它也跳。

    他現(xiàn)在才是真的什么都沒了。

    發(fā)了很久的呆，林小一穿上衣服，走出門，走到天橋下的瓦片房門口。

    他彎腰鉆進(jìn)去，抱著膝蓋坐下，寒風(fēng)掃過來，在里面直打轉(zhuǎn)，果然不暖和。

    旁邊有很多磚頭，還有一塊由磚頭壘成的四方形空間，林小一打開手電筒，拿掉上面的磚，看見了里面的東西。

    幾件破衣服，兩把破傘，一些寫著狗爬字的舊書本。

    他丟掉的東西，都被人好好保存在這了。

    林小一看了一會，大腦一片空白，過會，他把磚頭一塊一塊堆到門口，將整個瓦片房的入口擋住。

    接著躺進(jìn)陳淮的破被褥里，他感覺也不是很冷，慢慢地，又睡著了。

    夢里似乎有陳淮的味道。

    第65章

    好長的夢，睜眼恍若隔世。

    休息室內(nèi)溫度適宜，只有墻角米黃色的落地?zé)粽樟烈黄锹?，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將歇未歇。

    這些年林小一夢見過陳淮很多次，偶爾夢境一層疊著一層，叫人分不清真假，但沒有哪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人像現(xiàn)在這樣真實。

    陳淮就坐在茶幾旁邊的椅子上，撥弄手機(jī)，燈光打到他的側(cè)臉上，另一半埋沒在陰影中，輪廓鋒利冷漠。

    這是他在林小一夢里從未出現(xiàn)過的新鮮模樣，林小一的夢里他大多時候穿著自己的藍(lán)校服，或是最開始給他買的那件黑半袖，無時無刻牽著自己，看著自己。

    原來他穿著正裝是這樣的，很好看，似乎天生就該如此。

    眼睛剛睜開有些干澀，不自覺分泌淚水，林小一喉嚨發(fā)緊，他不敢動，不敢說話，甚至不敢發(fā)出明顯的呼吸聲。

    但下一秒，對面的人察覺到什么，將頭側(cè)過來，與他直直對上視線。

    大抵為他泛紅的眼眶感到意外，陳淮露出一瞬間錯愕的表情，而后很快消失不見，但又被這種情緒濃重的眼神冒犯，眉頭皺起來。

    他受不住似的將視線轉(zhuǎn)回手機(jī)上，徐徐開口道：“林暮?！?/br>
    聽見自己另一個名字，林小一霎時僵住，坐直了身子，重逢的記憶緩慢回籠。

    身上蓋著睡前陳淮那件外套，他一時無措，拿在手里，小聲囁道：“對不……”

    陳淮頭也沒抬，聲音低沉：“你認(rèn)識我?！?/br>
    不是問句，是肯定句。林小一，不對，現(xiàn)在是林暮了，林暮不知作何回答。

    他癡心妄想著，會不會陳淮已經(jīng)記起他是誰了，亦或是生氣才裝作不認(rèn)他，可夢里那些恨意入骨的話語很快讓他否認(rèn)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記起來了，或許討厭自己還來不及，那他呢，現(xiàn)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待在這里的？

    是他的故友林小一，還是支教老師林暮。

    幾乎不用考慮，林暮就確定了是后者，他站起身想將外套放在沙發(fā)上，卻忘記手腕受傷，用錯了手使不上力氣，外套意外滑落在地。

    在他彎腰去撿時，陳淮先他一步拎起丟在他先前坐過的位置上，而后抽出消毒濕巾擦拭手指，動作一氣呵成。

    林暮動作僵滯地收手，直起身，后退一步。他盡量讓語氣平穩(wěn)，體面道：“抱歉?！?/br>
    陳淮沒有回應(yīng)，沉默無聲蔓延。

    片刻后，陳淮將用過的消毒濕巾丟在茶幾上，雙手交叉，審視地看向他道：“你想要什么？”

    這樣自下而上卻猶如睥睨的神情，林暮似乎在哪里見過，很快兩張相似的臉重疊在一起，母子倆的話竟然一字不差。

    難堪一掃而過，他心中刺痛，隨即而來升起的是難忍的憤怒，林暮嘴角輕揚(yáng)，勾起淡淡的自嘲笑意，反問道：“你覺得呢？”

    仰視他的人劍眉緊蹙，露出意外的神色，冷笑一聲：“看來林老師似乎也不是很需要陳氏的資助？”

    林暮一愣，心中暗罵，原來那么乖那么聽話的陳淮，怎么就學(xué)會了臭資本家們這套唬人的東西。

    關(guān)鍵打蛇打七寸，這套特別有用，林暮立刻斂去強(qiáng)硬，不再作聲。

    沉默僵持不下，最后是陳淮先開了口，他說：“資助可以，先回答我?guī)讉€問題?！?/br>
    林暮沒有絲毫猶豫，回答的干脆利落：“你問?！?/br>
    “認(rèn)識顧昭？”

    林暮一愣，搖了搖頭：“不認(rèn)識。”

    陳淮挑眉，似乎是不信，帶著探究的眼神看著他。

    這目光太重，讓林暮想起原來兩個人日日在一起的時候陳淮看他的眼神——但又不完全一樣，現(xiàn)在的陳淮更成熟，侵略性更強(qiáng)，林暮忍不住閃躲，別過臉去。

    略帶心虛的動作被陳淮認(rèn)作說謊的表現(xiàn)，他神情了然，雙腿交疊，切換了個更放松的姿勢，又問：“你怎么知道我的行程？”

    陳淮似乎認(rèn)定了眼前這個局促的鄉(xiāng)下教師是直奔他來的，或許是顧氏那邊找出來的也說不定。

    最近兩家公司競標(biāo)，正是群雄逐鹿的關(guān)鍵時刻，今天舉辦慈善拍賣會背后的目的也跟競標(biāo)脫不開關(guān)系。

    他今天親臨現(xiàn)場，是臨時變更的行程，到了緊要關(guān)頭，突然弄出這么個來路不明的人，心思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