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無法解釋，只能說明窺視的人并沒有找到真相。陳爭問到張曦苒的地址，她住在嘉慧小區(qū)，離二中兩站路。陳爭準(zhǔn)備先見見張曦苒，再去杜家。

    但就在嘉慧小區(qū)外面，陳爭看到了沒穿校服的呂鷗。他神情相當(dāng)戒備，似乎正在等著誰。

    第59章 失樂（19）

    陳爭在車?yán)镉^察了會兒，不見呂鷗有更多動作，也沒有看到呂鷗等待的人出現(xiàn)。中途呂鷗朝他的方向張望，很可能看到了他的車，隨后迅速離開。他想追上去，但畢竟這一趟并不是來見呂鷗，于是給孔兵撥了個電話，讓分局進(jìn)一步緊盯呂鷗。

    嘉慧小區(qū)比較老舊，門禁形同虛設(shè)，誰都可以進(jìn)出。陳爭進(jìn)去時，門衛(wèi)看都沒看他一眼。他來到張家門口，敲了敲門，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打開門，她滿面愁容，擔(dān)憂地問：“你是？”

    陳爭給老人看了看證件，“你是張曦苒的奶奶吧，她在家嗎？我來問問她二中的事。”

    里屋傳來腳步聲，不久，一個穿著藍(lán)色居家服的女孩出現(xiàn)在老人身后，看了陳爭一眼，又很快低下頭。

    老人連忙將張曦苒拉過來，“不怕了不怕了啊，警察來了，有什么你就跟警察說?！闭f完，連忙將陳爭請進(jìn)屋。

    張曦苒卻沒有奶奶這么歡迎陳爭，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很符合二中師生對她的評價——內(nèi)向木訥。

    張家一家四口擠在這套不算大的三室一廳中，大概是有老人的緣故，屋里到處都堆著不肯丟的老物件，顯得格外擁擠。張曦苒的父母都是打工人，即便女兒情況堪憂，他們也無法在家陪伴。老人讓張曦苒坐在客廳和陳爭好好說，又給陳爭倒了杯水，怕打攪到他們，自己回了臥室。

    陳爭最近自己接觸的、聽說的老人都不少，和那些已經(jīng)破裂的、瀕臨破裂的家庭相比，張奶奶著實(shí)是個非常好相處的老人。陳爭便以她作為話題，“你奶奶很疼你。”

    張曦苒有些詫異地抬頭，大約以為陳爭開口就會問她杜傾的事。

    陳爭說：“這兩天一直是奶奶陪著你嗎？”

    雖然是在自家，但張曦苒的坐姿十分局促，“你，你想問什么呢？”

    陳爭說：“我們正在找杜傾，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嗎？”

    張曦苒搖頭。

    陳爭看到茶幾上放著一籮筐毛線和織到一半的圍巾，“你的手藝是跟奶奶學(xué)的？”

    張曦苒肩膀抖了一下，小聲道：“是?！?/br>
    陳爭問：“送杜傾玩偶是什么意思？那個玩偶是專門給杜傾勾的嗎？”

    張曦苒小幅度點(diǎn)頭：“嗯。”

    “但我不明白為什么。”陳爭說：“我已經(jīng)去過二中，見過你的部分同學(xué)，她們都說……杜傾以前sao擾過你，你非常反感，她們不理解，你為什么會送他玩偶?！?/br>
    張曦苒說：“但是人每時每刻都在改變不是嗎？我討厭他，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最近我，我覺得有點(diǎn)喜歡他了?！?/br>
    “是嗎？那改變的契機(jī)是什么呢？”陳爭問得很溫和，像是認(rèn)真地探討感情問題。

    張曦苒的頭埋得更低，“……我最近過得不是很好。”

    “嗯？”陳爭耐心地傾聽。

    張曦苒說，對于杜傾的sao擾，她確實(shí)困擾過很長一段時間。她出生成長在很普通的家庭，自己也是個普通得沒有絲毫亮點(diǎn)的女孩。對于混混這種群體，她天生就抱著遠(yuǎn)離的態(tài)度。父母也總是告訴她，不要惹事，實(shí)在是遇到了，就盡可能地躲。杜傾的接近讓她很害怕，她實(shí)在想不明白杜傾為什么盯上了自己。

    杜傾說喜歡她，想認(rèn)她當(dāng)meimei——當(dāng)meimei在校園里意味著什么，她很清楚。她有哪里值得杜傾喜歡嗎？

    她的朋友知道這件事，起初都以為她搞錯了，后來親眼看到杜傾來找她，才驚訝不已。

    混混的追求并沒有帶給她一絲喜悅，她每天都在擔(dān)驚受怕中度過，本就一般的成績也受到影響，偏偏她的性格不足以讓她直白地拒絕杜傾。就這么過了兩個多月，杜傾突然對她不感興趣了。突如其來的幸福讓她不敢相信，又過了一段時間，她才確定，杜傾是真的不再纏著她了。

    但是最近，高考壓力像一座大山一般壓在她的身上，她已經(jīng)很努力了，可是成績怎么都提不上去，永遠(yuǎn)原地打轉(zhuǎn)，而有的高一高二敞開玩的同學(xué)開始收心學(xué)習(xí)，排名突然超過了她。每次成績公布，她都感到被狠狠推入冰水中?；氐郊?，父母疲憊失望的眼神更是讓她無地自容。

    她開始自暴自棄，回想高中這三年，最鮮明的記憶點(diǎn)竟然是杜傾追自己的時候。好像只有杜傾這個混混正眼瞧過她，只有杜傾對她說過喜歡，可是她當(dāng)時為什么這么傻，不接受這份喜歡？

    四面八方的壓力讓她透不過氣，回憶被杜傾追的時光竟然成了她唯一的解壓手段。慢慢地，她不甘心只是回憶，她想：我能不能挽回呢？

    小時候，她的衣服都是奶奶織的，奶奶不僅會織毛衣，還會在毛衣上勾非常漂亮的圖案。她初中就學(xué)會了，只是上高中后課業(yè)繁忙，她幾乎沒有勾過。十中有個女生失蹤后，玩偶突然在校園里流行起來，她想，就勾那個吧。

    那天將玩偶送給杜傾時，杜傾顯得很詫異，還將玩偶扔在地上踩了一腳。她頓時大為受傷，無地自容。之后，她沒有再關(guān)注杜傾的一舉一動，想到這個名字都會羞憤得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