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她們同在一個文具店，她手臂上掛著小籃子，里面裝著各種做手賬用的膠帶、貼紙，還有幾個盲盒。余貞笑買了什么她沒看清。余貞笑也認(rèn)出了她，沖她笑了笑。以前的不愉快仿佛已經(jīng)在時光中消逝，細(xì)細(xì)想來，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她們簡單聊了幾句，她問余貞笑在哪里念書，余貞笑說也是在十中。

    陳爭略微驚訝，“她也在十中？”

    周汐有點困惑，“她是這么跟我說的，也沒有說班級，但是我從來沒在學(xué)校里看到她。對了，那天她也沒有穿校服。我不明白，她為什么要拿我的學(xué)生證，為什么要模仿我？”

    因為你們曾經(jīng)是一路人，至少她心里是這樣想的，但是你的改變讓你變得耀眼，她的改變卻暴露了她的缺點，你越走越遠(yuǎn)，越走越順，她被留在了原地。

    陳爭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判斷，本想在蘭竹巷排查，但時間實在是太晚了，他將周汐一家人送回去，又通知值班的刑警留意周汐的安全。

    凌晨，陳爭待在北頁分局，手中拿著玩偶，玩偶說不上丑陋，但是五官湊在一起，給人一種怨氣十足的感覺。如果狐面女人的確就是周汐說的余貞笑，五官是她的痛點，她制作這些玩偶，是在發(fā)泄自己的憤怒嗎？

    但是從目前來看，她售賣玩偶確實是在幫助虹花福利院，副院長趙虹芳對她評價很高，她除了盜用周汐的身份，似乎也沒有傷害周汐什么。唯一的例外是劉溫然，但她知不知道收到自己玩偶的女生失蹤了？她有沒有可能只是被人利用？

    陳爭閉上雙眼，這些都得找到余貞笑再做判斷。

    天一亮，偵查立即展開，孔兵派人來到十中，查余貞笑在哪個班級。教務(wù)處卻說，根本沒有這個人，不是現(xiàn)在沒有，是從來沒有。

    她騙了周汐，她并不是十中的學(xué)生。

    蘭竹巷，陳爭已經(jīng)站在余貞笑的家門口，但門上和門外置物架上的灰塵暗示著里面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居住。鄰居們都還記得余家苦命的母女，“二姐都走多少年了，貞笑書沒讀完，也打工去了?！?/br>
    陳爭打開門，聞到一股顏料在長期不通風(fēng)的地方散發(fā)的味道。以前的老房子很少有寬敞的，也沒有客廳，外屋里屋都擺著床。余家外屋的這張床上堆著箱子、棉絮，儼然早就沒人睡，而里面那張的被子散開著，桌上還放著攤開的書本。陳爭看了看，是講手工染色的書。

    書對面有個置物架，上面的東西陳爭很眼熟，是警方正在調(diào)查的玩偶。準(zhǔn)確來說，是還沒有制作完成的玩偶。它們和外形和警方手上的那些一模一樣，不同的仍舊是顏色和頭發(fā)、服裝等的細(xì)節(jié)。敏感的人很容易從它們的面部看出惡意。

    痕檢師在屋中收集痕跡，陳爭繼續(xù)向鄰居詢問余家母女的情況。

    余貞笑的母親被這兒的人叫做二姐，做事很勤勞，也很老實。醬料廠要倒不倒時，她就主動離開，自己出去打工了。但老天沒眼，讓這個沒有男人的家庭雪上加霜，她摔壞了腰，沒辦法，只能躺在家里吃點低保。

    余貞笑基本沒有什么童年，小學(xué)初中根本沒有好好上，一邊照顧她一邊出去做點工，沒成年，很多地方不要，就算要，給的錢也很低。就這么熬著，二姐受不了女兒被自己拖累，趁余貞笑不在家，一個人用手爬到窗戶上，翻下來，摔死了。

    大家都覺得余貞笑可憐，幫著辦理了喪事。后來余貞笑進(jìn)了技校，學(xué)的好像是服裝設(shè)計。似乎是從夏天起，大家都沒再見到余貞笑了，猜測她是去打工了。

    “她沒有明確說過是去打工？”陳爭問。

    鄰居們互相看了看，“她都不住在這兒了，應(yīng)該是去打工了吧？”

    不可能是去打工，陳爭想，家里的擺設(shè)說明她是離開之后沒能回來。

    痕檢師說，家里的灰塵分布很均勻，沒有出現(xiàn)任何足跡、指紋。這基本說明，有人來找過余貞笑，并且刻意消除了自己的痕跡。

    陳爭問：“你們見過有人來找余貞笑嗎？或者她帶過什么人回來？”

    個別鄰居終于反應(yīng)過來，“余貞笑難道出事了？”

    眾人一聽，立馬咋咋呼呼地討論起來。群眾就是這樣，很容易情緒高漲。陳爭沒有插話，聽著他們討論，但聽了半天，沒有抓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只得再次問有無陌生人出現(xiàn)。

    一位鄰居有點尷尬地說：“余貞笑那姑娘，男的瞧不上??！”

    他們下意識就將陳爭的問題理解成了“可疑男性”，于是得出判斷，余貞笑那個長相，根本沒有異性緣。

    陳爭打聽到余貞笑就讀的技校，交待分局隊員繼續(xù)在蘭竹巷排查，自己去了技校。

    技校核實，確實有余貞笑這個人，然而問題是余貞笑這學(xué)期根本沒有來報到。她的老師說，她的成績在班上很突出，平時不怎么和同學(xué)交往，獨來獨往，上學(xué)期理論和實cao都考得很好，這學(xué)期本來要安排實習(xí)，技校是有一些門路的。但是她沒來報到，也沒有學(xué)生在假期見過她。老師打過她的電話，關(guān)機，幾次之后就沒有再嘗試聯(lián)系她。

    校方解釋，技校和普通高中不同，高中哪個學(xué)生要是沒來報到，老師會想方設(shè)法找到，但技校每年都有人學(xué)著學(xué)著就不來了，老師們早已習(xí)慣。尤其像余貞笑這種能力不錯的，用不著學(xué)校推薦，自己就能找到工作，何必再浪費一年學(xué)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