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謎山（34）

    “你這人怎么說話的？”吳婆婆剛從家中帶新的編織品來，就聽到這番話，趕緊將吳憐珊擋在身后。吳憐珊那時還是個初中生，顯然是被嚇著了，抓著她的衣服瑟瑟發(fā)抖。

    小何見大人來了，收起教訓(xùn)小女孩的神氣，什么話也沒再說，快步離開。吳婆婆回頭抱住吳憐珊，緊張地問：“她還對你做什么了？”吳憐珊木然地搖頭，過了一會兒好似終于回過神來，眼中盈滿眼淚，“奶奶，成績好真的沒用嗎？讀大學(xué)真的沒用嗎？”

    “聽她瞎說！”吳婆婆又急又氣，“她肯定自己沒咋讀過書，看到我們珊珊這么優(yōu)秀，嫉妒！這種人我們不理她！珊珊，不氣了??！”

    吳憐珊擦掉眼淚，說有點累了，想回去休息。吳婆婆請鄰攤的人幫忙看一會兒，送吳憐珊回家。

    那之后，雖然吳憐珊沒有再提過在攤子上受的氣，但吳婆婆察覺到了她的消沉。她還是會幫吳婆婆看攤，有人來買東西，也會微笑著介紹，但她再也沒有帶過作業(yè)到攤子上來寫，沒有客人的時候就靜靜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是在這時，她提出想學(xué)編織。吳婆婆知道她是受了小何那句話的影響，不愿意教她，告訴她學(xué)習(xí)才是第一位的。她便自己跟著其他人學(xué)，一問，她就說作業(yè)早就做完了。

    吳婆婆拿她沒辦法，只得教她簡單的編法。在編織這件事上，她著實沒什么天賦，吳婆婆后來也看淡了，孫女還小，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至于小何，吳婆婆以前對這個高挑出眾的女人很有好感，現(xiàn)在則只剩下厭惡，每次看到小何從芭蕉街經(jīng)過，都恨不得上去說兩句。但小何沒有再找茬，她也沒有發(fā)泄的理由。小何是什么時候搬走的，吳婆婆已經(jīng)沒有印象。

    “原來她就是那個被害人?！眳瞧牌庞行┗秀?，片刻后搖了搖頭，“她那個性子，確實會得罪人啊?！?/br>
    趙水荷案算是雅福市上半年比較轟動的事，既然聊到這兒了，鳴寒便問吳婆婆對這起案子了解多少。吳婆婆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一些，無非是她是女強人，被公司里的年輕男性殺死，這些都是媒體公開過的內(nèi)容，吳婆婆在講述的時候神色并無異常。

    鳴寒又問：“吳憐珊上次回來，算算時間，正好是趙水荷遇害，你們有沒有聊過這個案子？”

    大約因為趙水荷案的兇手已經(jīng)被捕，吳婆婆絲毫沒有將這個問題往吳憐珊有嫌疑上聯(lián)想，坦然地說：“沒有，她沒在家里待幾天，我那陣子也沒有出攤。我記得是他們回去之后，我才聽說死人了?！?/br>
    鳴寒說：“那這些年，你們有沒說起過小何？”

    吳婆婆還是搖頭，“要不是你問，我早就忘記這個人了。珊珊應(yīng)該也不記得了吧?！?/br>
    鳴寒剛下樓，陳爭的電話就來了。鳴寒接起，笑道：“你在我手機里裝了監(jiān)控?。俊?/br>
    陳爭：“嗯？”

    鳴寒：“不然怎么知道我才從吳家出來？”

    “……”陳爭問：“又去吳家了？”

    鳴寒說：“你們研究所那位好兄弟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鍵線索，我能不來核實嗎？”

    鳴寒一邊走一邊說這邊的調(diào)查進度，此時芭蕉街上的人越來越多，聲音嘈雜，他不得不提高音量，進了車，關(guān)上車門，世界才終于安靜下來。陳爭的聲音變得異常清晰，就像人就在副駕駛座上等著他，“那你是認為，吳憐珊因為八年前的事和趙水荷結(jié)仇，她今年4月回雅富市的真正目的就是殺掉趙水荷？”

    鳴寒往副駕上看了一眼，無聲地笑了笑，收回視線，“她帶巫冶回來見家長是個幌子，這樣一來，幌子背后的動機不就找到了嗎？吳憐珊和趙水荷有過節(jié)，而且你覺不覺得這個過節(jié)本身，和趙水荷后來表現(xiàn)出來的人格有相似之處？”

    陳爭沉默了會兒，“是。假如文繽說的是實情，那么趙水荷就是個敵視年輕、有潛力女性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站上現(xiàn)在的位置有多不易，所以時刻提防其他女性取而代之。而她又很聰明，知道如何利用‘幫助女性’來宣傳自己。從后來的她看八年前的她，八年前的她還很不成熟，以至于會對一個小女孩說出那樣的話?！?/br>
    鳴寒說：“我設(shè)身處地地想了想，吳憐珊在這種年紀被打擊，無非三種后果，一是自我懷疑，一蹶不振，一是記恨在心，時間沒有讓仇恨消失，反而因為某個契機而更加旺盛。最后一種則最普遍，難過喪氣一段時間，忘了?！?/br>
    陳爭說：“絕大部分人都是最后一種。”

    “但前面兩種也不能排除。”鳴寒說：“尤其我們是在查案子時查到這件往事，我不得不將吳憐珊和趙水荷案聯(lián)系起來。”

    陳爭思索道：“但為了這樣一件已經(jīng)過去八年的事殺人，還是太牽強了。除非……”

    鳴寒說：“除非有別的原因。哥，其實我們的方向是一致的，我不是說了嗎，后來出現(xiàn)了某個契機，導(dǎo)致吳憐珊動手?！?/br>
    “這個契機和巫冶的出現(xiàn)有關(guān)?！标悹幝曇艉艿?，像是自言自語。

    鳴寒沒聽清楚，“巫冶什么？”

    “巫冶是在jiejie和mama的庇護下長大，他的成長環(huán)境塑造出來的是一個極度依賴、欣賞女性的人格。”陳爭說：“吳憐珊身上可能有他內(nèi)心喜好的投射。我剛才在想，如果吳憐珊在偶然的情況下，向他說起當(dāng)年的這樁事，他會是什么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