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下屬過問工作情況有些可笑，但陳爭了解許川的性格，年輕人，莽，做事一根筋，對研究員的工作很有責任感。陳爭本來可以找個理由推了，但想想許川那張總是精神奕奕的臉，不想打擊年輕人的積極性，只得答應(yīng)回研究所一趟。

    他想的是早去早走，最好是趕在10點之前去二中?？聲鴥旱脑捤瓉砀踩サ叵耄硪粋€未知的被害人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很可能也是二中的學生，此人不像尹競流那樣一說名字都知道，也許是個存在感很低的孩子，以至于之前的排查中根本沒人留意到他。

    陳爭剛出小區(qū)，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正在對面的花壇上嗦面。見到陳爭，他還舉著筷子揮揮手，儼然就是在那兒等陳爭的姿態(tài)。

    “這么早，有事？”陳爭走過去。

    鳴寒碗里只剩下最后一口了，他一筷子嗦完，從花壇上跳下，去旁邊的垃圾桶扔掉，還沖正好看過來的面攤老板笑笑，“叔，特好吃！”

    那家面攤陳爭也經(jīng)常去，是很不錯，“別說你就是為吃這碗面來的？”

    鳴寒擦擦嘴，那面很辣，吃得他出了一腦門的汗，“等你，有話憋了一晚上，想跟你說，怕你跑了?！?/br>
    陳爭愣了下，這話聽著還真有點歧義，“那我不想聽了，繼續(xù)憋著。”

    鳴寒笑著跟上，“別啊，線索都不聽，身為警察的素質(zhì)還要不要了？”

    陳爭想起鳴寒昨晚去過老尹面館，“尹高強跟你說什么了？”

    “什么都不說，但什么都說了?！兵Q寒故作神秘，但陳爭偏偏聽懂了：“他想到了有人會給尹競流復(fù)仇，他知道這個人，但選擇隱瞞。”

    鳴寒說：“這是人之常情，如果我是尹高強，我兒子失蹤那么多年，現(xiàn)在警察突然開始調(diào)查，我聽出警察的意思——你兒子可能早在十年前就被人害死了，現(xiàn)在有人在為你兒子報仇。這個人我認識，但在這之前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現(xiàn)在我想起來了，他可能就是警察說的那個人。我肯定不會出賣他?！?/br>
    陳爭說：“既然尹高強知道，那繼續(xù)盯著他，他遲早會暴露關(guān)鍵線索。”

    鳴寒笑道：“是，不過我憋了一晚上的不是這個。”

    “嗯？”

    “昨晚我回分局，看到你補充的線索墻。你好像發(fā)現(xiàn)，我們可能走對了方向，但跟錯了人。除了尹競流，還有一個關(guān)鍵人物在我們的視野之外?！?/br>
    鳴寒的口吻漫不經(jīng)心，陳爭聽到一半，卻忽然認真起來，不是認真聽他的話，而是認真地看著他這個人。昨天在分局，陳爭確實在線索墻上增添了一些東西，但因為沒有根據(jù)，不想誤導(dǎo)其他人，所以寫得非常隱晦，僅僅是給自己梳理思路用。鳴寒居然看懂了。

    陳爭問：“那你怎么想？”

    “正好尹高強那邊也給我一種分裂感?！兵Q寒又在路邊的早餐車買了兩個熱氣騰騰的蒸糕和一袋豆?jié){，“怎么說，從尹高強的描述中，我感覺尹競流是那種智商很高的人，我不是單指成績好，成績好也可能是書呆子，尹競流是另一類?！?/br>
    這樣的分裂感陳爭也感受到了，“他在受到挫折后，如果想到報復(fù)，應(yīng)該采取更理性的手段，而不是像我們之前設(shè)想的那樣，直接找馮楓曾燕?！?/br>
    “對，所以他被馮楓等人殺死，這點存疑?！兵Q寒顛了顛米糕，陳爭正想這人胃口是真的好，剛吃完大份面，還能吃兩個米糕，就見鳴寒將米糕一拋，那系得緊緊的口袋“嗖”一下落在他懷里。

    陳爭：“？”

    “給你的?！兵Q寒得意地笑起來，“看我多貼心，不僅守株待兔等著你，還請你吃早餐?！闭f著就把豆?jié){插上吸管，“拿著?！?/br>
    守株待兔是這樣用的嗎？陳爭心想。

    難得被人照顧得這么妥帖，陳爭一時竟不知道吃還是不吃。飛快轉(zhuǎn)著的思緒也因為這一打岔而停下來，忘了剛才在討論什么。

    “快吃啊，吃完好干活?！兵Q寒已經(jīng)將陳爭的車當做自己的車了，要是再熟一點，陳爭懷疑他會直接上手，拿自己的車鑰匙。

    還不那么熟的鳴寒伸出手，“哥，鑰匙。你吃，我來開。”

    陳爭清清嗓子，“今天我們不同路?！?/br>
    “?。磕悴蝗シ志?？不去二中？”鳴寒的驚訝有幾分演戲的成分，陳爭早就看出，他并非是將情緒擺在臉上的人。

    “研究所有點事，我要去一趟?！标悹幷f著就要拉駕駛座的門。

    鳴寒一擋，“那好辦，我和你一起去，完了再去二中。‘曾燕’案這么棘手，你不會在研究所浪費太多時間吧？”

    陳爭：“……”還真是。

    鳴寒開車，陳爭開著車窗，在副駕解決早餐。經(jīng)過一個工地時，突然想到孔兵昨晚的盒飯，脫口問到：“你有沒吃過工地餐？”

    鳴寒說：“你是不是想問孔兵怎么吃工地餐吃得那么熟？”

    陳爭看他一眼，“你也不必觀察這么仔細的。”

    鳴寒笑了兩聲，“我昨晚回去時，看到他丟盒飯，順便聊了聊，他給我推薦了幾個不錯的工地餐攤子，下次帶你去嘗嘗?！?/br>
    陳爭以前對吃的很講究，不喜歡太油的東西，頹廢的那段時間吃了不少垃圾食物，現(xiàn)在對吃的沒那么挑了，不然肯定會想也不想就拒絕。

    “孔兵家庭條件很差，他在讀警校之前的學費，都是他爸一塊磚一塊磚給掙來的。”鳴寒說：“他在他們學校其實很出色，但出了學校，和其他名校的人比起來，他就不那么出色了，而且一畢業(yè)就想去一個好的崗位，只是出色還不夠——當然我這樣格外出色的人就另當別論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