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節(jié)
她還有幾分聰明,知道自己再怎么問,對方也不會說,此時腦子飛快轉動,卻也一無所獲,她實在想不到,自己什么時候結下仇怨。 重生以來,她一直待在昌國公府,怎么會得罪人,還是說,她暴露了什么? 蘇明珠心亂如麻,現(xiàn)實卻由不得她猶豫,不過片刻,那些人已經(jīng)將她前后圍攏,直接帶出巷道,連馬車都備好了。 …… 馬車駛入宮闈,馬蹄踏上平整的青石磚,發(fā)出啪嗒啪嗒的清脆。 白皎掀開簾子,藍色天穹之下,宮殿巍峨聳立,本該令人心潮澎湃,她卻并未有什么反應,似乎早就看過比這更宏偉的場景。 白皎搖搖頭,她又清楚地記得,她沒有經(jīng)歷過這些。 不久后,她跟隨引路嬤嬤進入鳳儀宮,皇后娘娘身著華服,氣質雍容,寬和溫柔的態(tài)度讓白皎愣了下。 接下來的事情簡直再順遂不過。 就像和一位長輩聊天,白皎自然不會說那么多,偶爾皇后娘娘會提起白晏臨,在得知他們關系不錯之后,她態(tài)度更加和藹。 于是,等她踏出鳳儀宮,整個人還有點不可置信,她如今是縣主了?比不上郡主公主,也有食邑,更有皇后送的幾個城郊皇莊。 白皎:這樣的好事請再來一打! 她正要回去,卻見隔壁不遠處,之前見過的秀寧公主并著一群宮女們對著一棵樹議論紛紛,看樣子好像十分著急。 白皎心聲好奇,后者一見到她,眼睛都亮了:“是你!” 自從那日見識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后,秀寧公主直接成了她的小秘密,不顧身后提醒的宮人,激動地朝她小跑幾步,又忽然頓住。 她擰著眉頭看樹。 白皎都被她給看見了,總不能就這么離開,來之前母親千叮嚀萬囑咐,宮規(guī)森嚴,見到貴人一定要行禮。 白皎:“公主殿下?!?/br> 話音剛落,樹上忽然響起一聲微弱的貓叫,白皎仰頭看去,枝葉葳蕤,碧葉如洗的桃樹上,趴著一只通身雪白,像顆小雪團似的可愛貓咪,它甩了甩頭,圓滾滾的貓瞳上下打量,顯然是爬上樹之后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下不來了。 秀寧公主:“雪團!” 她告訴白皎:“這是我的愛寵雪團,你也看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它爬上去這會兒竟然下不來了?!?/br> 秀寧公主急得不行,雖然太監(jiān)已經(jīng)去抬梯子,可那要多久,時間越長雪團就多一分危險。 她掃了眼身側的宮人,眾人紛紛低垂下頭,連話都不敢說。 “誒呀,我要你們有什么用!”她急得擼起袖子,恨不得自己爬上去,宮人們見狀臉色大變,仿佛死了爹媽一樣一疊聲勸阻:“公主,公主殿下萬萬不可!” “周公公他們已經(jīng)去抬梯子了,您再等一等,您金尊玉貴,萬萬不可冒險??!” “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肯定會為您擔心的。” 最后一句話勸住了蠢蠢欲動的秀寧,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神色可憐。 白皎:“……要不,我來試試?” 之前在玉澤獵場,秀寧站出來替她說話,要知道,她們那時候只見過兩面,她就敢?guī)退l(fā)聲,白皎又不是什么白眼狼,自然記得。 秀寧一怔,眼睛睜得圓圓的,都說物似主人型,那只大眼小白貓顯然隨了主人的模樣,她們?nèi)绯鲆晦H的可愛。 白皎點頭:“承蒙不棄,我學過爬樹?!?/br> 說著利落地綁好大袖,格外慶幸自己穿了雙軟緞綢花鞋,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粗壯的樹身上,一抹粉色越來越高,越爬越快! 她做的行云流水,以至于白皎已經(jīng)爬上樹杈了,身邊的隨從從反應過來。 “白小姐!” “噓。”碧綠的枝丫里忽然探出一張美人面,白皙的指尖抵著紅唇,片刻后,她才將臉面向宮人們,空落落的懷里出現(xiàn)一只雪白貓咪,如月下仙子,絕艷無雙。 秀寧公主看著她,雙頰忽然暈染上一抹酡紅,幾乎不敢直視她,心臟怦怦直跳。 她忍不住驚嘆,好漂亮的一個人。 底下的宮人見狀,紛紛松了口氣。 白皎一套撫摸,小貓已經(jīng)躺在她懷里,咕嚕咕嚕地瞇起眼睛,顯然是享受起來。 要說事情能如此順利,還要感謝她小時候的淘氣,爬樹下河,都是京郊孩子枯燥生活里唯一的娛樂活動,而白皎,她比他們都要出色! 這時,太監(jiān)們終于抬著梯子過來了。 這顆桃樹已有百年歷史,乃是太*祖時期栽種,生得枝繁葉茂,高大筆直,太監(jiān)們仰著頭才能看見它的樹冠,如同一張撐開的大傘,遮天蔽日。 白皎才知道,他們磨磨蹭蹭那么久,因為抬的乃是宮中最大的梯子,架在樹上,做完這一切,一個個氣喘如牛,看起來累得不行。 饒是這,也有人來邀功。 一個小太監(jiān)腿腳麻利的爬上梯子,笑道:“白小姐,讓奴才將雪團小主兒送下去吧?!?/br> 白皎剛才還在猶豫怎么送下去,聽見他的話,微微一笑:““好啊?!?/br> 小太監(jiān)接了貓直接把它兜在前襟里,裹得嚴嚴實實,生怕下來的時候出了差錯。 白皎正要下樓,忽然目光一凝。 她在樹上占據(jù)至高點,透過密密匝匝的枝葉,一眼瞥見不遠處的一行人。 其中一人如鶴立雞群,一襲白色道袍,長袖如風,衣白勝雪她甚至并未看見對方的容貌,卻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出塵脫俗,驚艷絕倫。 胸腔里的心臟不受控制度飛快跳動。 對方似有所感,忽地抬頭,白皎連躲藏都來不及,直直撞進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男人俊美溫潤的臉龐也隨之映入眼簾。 他的動作猛然停頓,其他大臣不由納悶,卻沒人敢出聲,只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白皎直直從樹上掉了下來。 眾人一陣驚呼,以為要見證一場悲劇,哪知道關鍵時刻,一抹白色的身影將她抱在懷里。 整個過程快到令人震驚。 其他人已經(jīng)驚呆了。 驚愕的目光紛紛落在白袍男子,又或者說,國師身上。 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她是誰? 但很快,他們的眼睛又被另一副畫面吸引。 滿樹碧綠的桃樹忽然一陣搖曳,已經(jīng)到了掛果期的桃樹此時竟綻開一樹粉色桃花,爛漫荼靡的光景下,花瓣如風雨簌簌而落,美不勝收。 向來不茍言笑的國師此時滿臉笑意,恰似身后滿樹桃花怒而盛極,灼人眼球。 “你叫什么名字?” “你有妻子嗎?你覺得我怎么樣?” 兩人同時出聲,身側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眾人才發(fā)現(xiàn),一直被他們忽視的女子,竟然如此大膽。 有人正要出聲,忽然心頭一凜,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不禁驚愕地看向白衣男人,也就是國師。 他驚駭異常,腦子里只剩一個念頭,國師,一定是國師的手筆。 旁邊的同僚見狀不禁搖頭,早知道他心思直白,沒想到竟然連國師都敢冒犯,沒看他們自從國師出現(xiàn)之后,就一直閉口不言,專心做背景板嗎。 唯恐打擾國師。 只是心里的念頭卻止不住地轉,他們還從未見過國師如此失態(tài)的模樣。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不管他們怎么想,國師她們是不在意這些的。 “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問我是有沒有妻子?”他語帶笑意,柔聲發(fā)問。 眾人已經(jīng)震驚到麻木。 國師行蹤神秘,京都雖有一座國師府,卻常常無人居住,甚至有傳言,他自太祖時期便已存在,協(xié)助太祖舉兵起事,算無遺策。 旁人不信,他們這些官員卻有幾分相信,不少人青年時入朝為官,瓊林宴會上見過對方,如今他們年邁老去,國師仍舊俊美非凡。 只憑這一點,便引得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 就連他們,也是運氣好才得以與國師同行,明明都是一方大員,在國師面前,卻似稚童一般。 他們有種感覺,自己一切心思都瞞不過那雙溫和的眼眸,更何況一路走來,國師面色淡漠,完全是一副不問世事的神仙做派。 即便親自面對他,也有種觸碰不到的隔世之感。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他與旁人如此親昵。 白皎心臟怦怦直跳,奇異的感覺從心口向血管流淌,她想,我好像一見鐘情了。 退縮從來不是她的風格。 白皎大方道:“我叫白皎,是昌國公府的大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說完雙頰泛紅,呀什么呀,會不會太嬌氣了?后悔?懊惱?有或者其他情緒在心頭灼燒。 她臉上變幻的神色,簡直昭然若揭,叫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叢云,當朝國師?!?/br> 他說著,狹長幽深的鳳眸落在白皎身上,近乎貪婪的凝視,漾起點點柔情。 我終于找到你了,皎皎。 無論心中翻涌著怎樣熱烈的情潮,面上,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溫潤模樣。 二百三十年三個月零十天,我終于等到你。 白皎忍不住舔了舔唇,雖然一開始是她主動,但是,這樣是不是太久了。 她沒人被人圍觀的愛好,于是戳了戳她的肩頭,小聲說:“可以放開嗎?” 叢云一怔,旋即笑開,微彎的眉眼落在她泛紅的耳垂上。 只是因為她對自己展露出別樣一面,一點點微末的情愫,便足以令他欣喜若狂。 白皎卻不怎么好。 多日來的繁雜記憶突然一股腦涌入腦子,叫她猛地皺緊眉頭,趴在他肩頭,片刻后,她臉上紅暈未消,又被一抹違和的驚詫掩蓋。 她偏頭看他,一句話險些脫口而出。 眾目睽睽之下,叢云邀請他去自己府邸做客,白皎抿住下唇,婉言拒絕:“母親還在等我回家,有緣再見?!?/br> “好。”叢云柔聲回應,目送她離開。 轉頭,瞧見所有人目瞪口呆,他心情愉悅毫不在意,徑直朝前走去,原來,這才是他心潮躁動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