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jié)
天墟光海安靜,適合養(yǎng)傷,況且此地靈氣濃郁,對白皎也大有裨益。 作為上古神祇的誕生之地,天墟光淵擁有無窮無盡的濃郁靈氣,又滋養(yǎng)出無數(shù)絢爛繁花,沒有四時變換,永遠生機勃勃。 大概誰也沒想到,萬載之前,這里還是遍地骸骨,怨氣沖天的景象。 天墟光海中,最出色的便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宏大光瀑,流水乃是天河傾瀉,水珠飛濺似星光灑落,水流則通過河道涌入下方的落星湖,此時湖面平靜無波,倒映出碧藍天穹。 落星湖四周盡是爛漫盛放的繁花,自上而下看,它是姹紫嫣紅的花海中心,一側(cè),鄰水而建的宏大宮殿美輪美奐。 東淵將她放置上玉床之后,終于壓抑不住喉嚨腥甜之氣,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擦了擦唇角血跡,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勢,視線凝視白皎,紫眸深邃無比。 當(dāng)初他被陣旗困住,因為擔(dān)心白皎強行破封,折損了修為。 如果只是這,并不足以令他吐血。 真正的原因是數(shù)萬年前,為了將魔尊封印,東淵耗費半身修為,時至今日,不過恢復(fù)七八成。 現(xiàn)在因為強行破陣,再次折損兩成,盡管如此四海八荒依舊無人是他敵手,可他又怎會就此滿足。 他坐在玉床邊緣,女子恬靜睡顏映入眼簾,東淵下意識伸出手,卻又生生頓住,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情緒沖擊心扉,對恢復(fù)修為的執(zhí)著,對守護她的執(zhí)念。 只有如此,才能護住她。 這次是虛驚一場,那下一次呢? 覬覦她的人那么多,只有成為最強大的人,才能將她留在身邊。 最后這句話十分具有針對性,卻也不是杞人憂天,因為在他帶著白皎離開紫黎宮不久,一位來客突然到訪。 青霖看到來人,驚了一瞬,連忙歡迎:“流風(fēng)上神?!?/br> 他態(tài)度恭敬,流風(fēng)眸色發(fā)冷,只覺心煩意亂,隱忍的怒氣已經(jīng)達到頂點,這一切,要從他得知東淵親赴戰(zhàn)場,當(dāng)著眾神的面,抱走一名紅衣女子說起。 流風(fēng)苦苦尋覓白皎幾千年,幾乎踏遍八荒秘境,偶然間,聽到眾人談?wù)摰劬鼍?,他還跟著嘲笑了兩聲。 東淵這人最是冷心冷情,有時他都懷疑,對方的原型是不是石頭,因為他的心,就跟石頭一樣又冷又硬。 鐵石開花,真是稀奇。 如果不是找皎皎要緊,他定然要當(dāng)面譏諷兩句,當(dāng)初是誰說情愛乃是小道,天下蒼生才是大道,要為大道斷情絕愛。 直到他從那人口中得知,他喚那她皎皎。 哈,皎皎! 流風(fēng)臉上笑容消失了。 原型又是狐貍! 不是他的皎皎還能是誰! 東淵,好一個東淵! 流風(fēng)滿臉悲憤,他拿他當(dāng)兄弟,他拿他當(dāng)傻子! “東淵呢?他在哪兒,是不是就在這里?”流風(fēng)怒氣沖沖,險些控制不住脾氣,一掌拍碎紫黎宮。 青霖頭皮發(fā)麻,上神的威壓令他全身緊繃,幾度想要匍匐下跪,拼盡全力勉強忍住,他將實情告知對方:“流風(fēng)上神,帝君回來后已然封宮,禁止任何人入內(nèi)。” “封宮?” 流風(fēng)朗聲大笑,看向紫黎宮外覆蓋的結(jié)界,他才知道,憤怒到極致,是會笑出來的。 流風(fēng)毫不猶豫,一掌揮出,巨大的結(jié)界如泡沫破碎,流風(fēng)化為流光進入宮殿。 青霖就在一旁,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強烈的威壓之下,他連話都說不出,只能沮喪地看著他進去。 片刻后,卻見流風(fēng)上神大步流星走出來,聲音憤怒無比:“東淵!” 他進去后,只看到空空蕩蕩的大殿,別說白皎,就連一根狐貍毛都沒看見。 顯然,東淵早料到他會過來,一早就帶著白皎跑了。 流風(fēng)攥緊雙拳,想起聽到的事實,無數(shù)人在戰(zhàn)場上看到,白皎收服陣旗后便昏死過去,登時,他心口一陣刺痛,不知她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余下的日子,他反復(fù)推算兩人蹤跡,即便毫無所獲,也從不放棄。 流風(fēng)算是看清楚了,靠人不如靠己。 流風(fēng)從未如此后悔,他比東淵修為只差了一線,這便要提到修為劃分,上神并非頂點,之上還有神君,神尊,他是神君,而東淵,便是神尊。 本來他有希望晉升神尊,可他生性風(fēng)流,憊怠修煉,主動放棄沖擊神尊之位,以至于一步慢,步步慢,陷入如此被動狀態(tài)。 五千年后。 天墟光海,一片鳥語花香,秀麗風(fēng)光。 消失不見的東淵緩步走進宮殿,臉色格外溫和,手中拿著紫晶石雕刻的小狐貍雕像,數(shù)千年中,除了守護白皎,提升修為,便是做這些雕像。 他將紫色小狐貍放在博古架上,放眼望去,整整一面墻上,都是小狐貍的雕像,姿態(tài)各異,或動或靜,卻都栩栩如生。 東淵放置歸類后,走進內(nèi)室,熟悉的氣息讓他放松神經(jīng),想到沉睡的白皎,他眉眼柔和,再無當(dāng)初一絲凜冽漠然。 男人年輕俊美的臉龐上漾起一抹笑意,他漸漸喜歡上這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可隨著時間越長,他漸漸又生出不滿。 東淵第一次知道,五千年是那么長,漫長得仿佛過完了一生,他的心開始渴望,想要見到她睜開眼睛的樣子,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想聽她喚自己東淵,想與她互動,看她活潑可愛的模樣。 而不是現(xiàn)在,躺在床上,無悲無喜。 他看不到自己眼底泛濫的情思,便是再強大的神祇,也逃不過七情六欲。 有了愛,就會滋生欲望。 東淵收斂情緒,望向玉床。 驀地,他的臉色陰沉無比,無法形容的惶恐似一雙看不見的大手驟然捏住他的心臟,陣陣疼痛襲來,頃刻間,將他擊打得神思潰散。 玉床之上,再無白皎的身影。 她不見了。 那一刻,他的心如隕星一頭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淵,失去她的可能讓他全身緊繃,短短片刻,腦海里已經(jīng)轉(zhuǎn)過上萬種可能。 是流風(fēng)! 不,這是他的誕生之地,沒有他的允許,外人絕不可能進入。 白皎到底在哪兒? 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急促跳動的心臟,毫無顧忌地敲打胸腔,下一刻,東淵轉(zhuǎn)身沖向室外,慌亂之下,連神力都忘了調(diào)動,像是最普通的凡人,靠著雙眼逡巡,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腳步聲從身后響起,伴隨著輕柔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遙遠時空。 “帝君?” 強烈的心跳聲掩蓋一切。 東淵轉(zhuǎn)過身,眼中綻開強烈的光彩。 白皎臉上漾起淺笑,柔軟的紅唇飽滿艷潤,一頭漆黑的長發(fā)垂在身后,她穿著灼目的紅裙,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少女身后的一切在此刻,虛化成一片模糊不清的背景,只有她是唯一的、矚目是焦點。 東淵細細凝視,眼底勾勒出她的模樣,明明她就近在眼前,他卻不敢靠近,一切美好得太過虛幻,他怕這只是自己的臆想,是水中花鏡中月,是夢幻泡影,輕輕一碰,便會碎掉。 白皎不知道他的想法,已經(jīng)走到他跟前,再往前,就要撲進他懷里,于是她停下來,仰頭問他:“你在找我嗎?” 東淵面無表情,實則心亂如麻,他如同一座雕塑,怔怔立在原地,白皎黛眉微蹙,以為等不到他的回答,卻聽見他鄭重地說:“是!” 聲音不知何時已然沙啞。 紫色眼瞳深邃幽暗,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她,似要將她鐫刻進心底,永世不忘。 炙熱的視線讓白皎臉色發(fā)燙,雙頰暈起一抹醉人酡紅,嗔怪地瞪他一眼:“你看我干嘛?” 東淵忽地張開手臂,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 他身上的淡淡檀香氣息撲面而來,如一團綿軟的云纏住她,無孔不入地包裹。 許久之后,她聽見他的聲音,低沉喑?。骸拔液荛_心?!?/br> 皎皎,你終于醒了。 第169章 白皎仰頭看他, 忽然神色慌張,在他懷里掙扎起來,東淵沉下眼眸, 卻并未就此放開, 反而緊緊箍住她的軟腰:“怎么了?” 他的手臂像是密不透風(fēng)的鐵桶, 將她緊緊圈在懷里。 她眼眶微紅, 神色錯愕又帶著點毫無防備的慌亂:“我好像要渡劫了?!?/br> 嗓音夾帶著濃重的鼻音, 臉頰紅紅,一時又哭一時又笑。 白皎心亂如麻。 她卡在神女境界多年, 只差一點就能突破上仙, 奈何后來身受重傷, 一波三折的經(jīng)歷把她自信心都給打得七零八落。 哪曾想, 不過出去一趟, 睡了一覺,竟然要渡劫了! 渡劫之后,她就是上仙! 一時間,她興奮地攥住男人衣襟, 笑眼彎彎, 又像是想起什么,黛眉緊蹙, 這次沒有猶豫,而是毅然決然地告訴東淵:“你快放開我呀,我得趕快離開這里, 找個僻靜無人的地方渡劫。” 短短幾句話時間,燦爛無云的晴空之上, 已是劫雷滾滾,烏云卷積著閃電, 聲勢浩大。 東淵將她扣在懷里,強硬道:“就在這里,在天墟光海!” 白皎張了張嘴,想說,可這里不是無主之地,是你的地方。 即便不知這是他的誕生之地,白皎也猜得到,這樣靈氣濃郁的洞天福地,定然珍貴無比。 “皎皎?!彼曇魳O淡,卻不容置喙:“沒有什么比你更重要?!?/br> 白皎一怔,對上他堅定的視線,那目光太過炙熱,像是燃燒的火焰,幾乎要將她燒融成水。 若有旁人在場,聽見他這話定然要大驚失色,誰人不知,天墟光海乃是帝君誕生之地,神秘又無處可尋。 傳說東淵帝君誕生后便將它封存,若無帝君的邀請,誰也無法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