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印象里，白初賀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么慌亂過。

    當年小月亮走失時他并不在白初賀身邊，不知道白初賀是什么狀態(tài)。這么多年了，有時候閑了下來，大慶就會沒事瞎捉摸，那時候的白初賀究竟該有多驚慌，多著急。

    現(xiàn)在，他似乎終于真真切切看到了一點，就在眼前。

    白初賀的語速又快又急，護士們根本跟不上他的語速，等他說完后才查了病歷。

    “不好意思...我們這里沒有收治叫白皎的病人?！弊o士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白初賀，“您是患者家屬？和患者聯(lián)系不上嗎？”

    白初賀手心一緊，轉(zhuǎn)身就要走，大慶看那架勢怕他一沖動做出什么事來，連忙叫了一聲，“狗兒！”

    白初賀身形一震，扭頭看向拐出來大慶，立刻跑過去抓住大慶的肩膀，“他人呢？他怎么樣了？！”

    離得近了，大慶才發(fā)現(xiàn)白初賀的額發(fā)全部被打濕了，凌亂地垂搭在眉眼前，身上的衣服衣領也濕了一大片，汗水沾著他脖頸往下慢慢滑落。

    大慶一時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外面下雨了？”

    白初賀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失控了“他在哪兒！”

    大慶沒想到白初賀手勁兒這么大，冷不丁肩膀被抓得齜牙咧嘴，“你別急啊，跟你打電話的時候你也不聽我說完，你——”

    白初賀看起來根本等不及他說完話，轉(zhuǎn)身就沖向走廊內(nèi)的一間間病房。

    大慶手臂一緊，心里直罵白初賀這個直性子，一急起來就血沖腦門，不管不顧，這么多年都沒變過。

    從前也是，看見小月亮不對勁兒，悶著頭就要往里沖，還是他和小月亮拼命拉著才攔下來。

    再和白初賀見面時，白初賀已經(jīng)沉穩(wěn)了很多，說是沉穩(wěn)，也許是對無關(guān)的人和事提不起任何興趣的冷漠，也變得沉默了很多。

    乍一相處了這一陣兒，大慶以為白初賀已經(jīng)變了，改掉了以前那種沖動上頭的毛病，現(xiàn)在看來有些根里的東西是沒那么容易變的，只是缺少一個合適的誘因而已。

    大慶有點惱火，又有點無可奈何，上前兩步抓住他，“怎么不聽人話呢你這玩意兒，我都跟你說——”

    白初賀頭都沒回，肩膀一閃，從大慶的手里掙脫了出來。

    大慶恨不得直接抄手給他一巴掌。

    兩人對峙時，身后傳來紊亂的腳步聲，“大慶哥，飯——”

    白初賀撥開大慶的動作一下子停下了，大慶趁機一把死死按住他，免得他跟發(fā)瘋的狗一樣到處亂竄。

    于此同時，他回頭看了一眼。

    白皎的身影出現(xiàn)在另一頭，兩手捧著剛從微波爐里拿出來的飯盒，雙手燙得來回交替著，目瞪口呆地看向那一邊的兩個人。

    大慶嘆了口氣，聲音在白初賀耳邊響起，“跟你說了別那么急，先好好聽人說話，皎兒他沒——”

    白初賀一下子甩開了他的手，朝白皎大步走去。

    “......”不知道第幾次被打斷的大慶已經(jīng)有些無語了，看見白初賀低沉得能擠出水的表情，也趕緊跟了過去。

    白皎端著飯盒，看見白初賀后心里先是漫起一股疑惑。

    剛才短暫的一瞬間內(nèi)，他聽見了白初賀在護士臺問詢的聲音，但他不明白為什么白初賀會那么問，仿佛認定他出了什么事故。

    大慶應該和白初賀說了才對。

    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內(nèi)情嗎？

    在白皎還沒想明白的時候，白初賀已經(jīng)到了面前。

    疑惑之外，白皎內(nèi)心仍然充斥著下午聽到許安然那番話和張爺叫他小月亮時的混亂感，他一時沒能調(diào)整好情緒，沒有像往常那樣對白初賀露出笑容。

    他看見白初賀有些狼狽的樣子，“初賀哥，你怎么——”

    肩膀瞬間被抓住，白皎整個人搖晃了一下，手里的飯盒差點沒拿穩(wěn)，他趕緊抱住，整個人有些手足無措。

    白初賀抓著他，將他整個人轉(zhuǎn)了一圈，又伸手撥開他的頭發(fā)檢查他的臉，動作急切，壓根就沒給白皎繼續(xù)說話的機會。

    白皎被他弄得暈頭轉(zhuǎn)向，反抗似地掙扎了一下，但馬上又被白初賀抓住。

    領口忽然一陣微涼，白皎下意識地愣了愣，隨后才反應過來。

    白初賀居然在解他領口的扣子，要剝開他的襯衫，檢查他的右肩。

    右肩肩頭已經(jīng)露了出來，月牙吊墜一下子滾落出來，貼著白皙的皮膚，冰涼不已。

    身邊有些路人一臉看精神病的眼神走過，護士站的護士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

    白皎終于忍不住了，感覺有什么東西涌到了腦門，讓他大腦發(fā)暈，雙眼酸脹，臉頰發(fā)燙。

    “哥！”他尖銳地叫了一聲，使勁兒擺脫了白初賀的手，退后了一步。

    大慶正好也拉回了白初賀的手，皺著眉頭壓著嗓門，“狗兒，人來人往的，你這是在干嘛，你嚇到他了。”

    白初賀被大慶拉著，連連踉蹌了幾步，直到和白皎隔開了半米的距離，血沖頭頂?shù)母杏X才好了一些，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抬起頭，再一次向白皎看去。

    白皎站在對面，飯盒已經(jīng)放在了一旁的長椅上，低著頭，食指有些笨拙地扣著領口的扣子。

    有顆扣子崩開了，不知道飛到了哪兒去，白皎試了幾下后沒能系好，只好敞著細弱的鎖骨，再一次抱起旁邊的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