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白初賀幾乎從來沒對什么人產(chǎn)生過虧欠與心虛的感覺,但在夢境里,他不敢看小月亮那雙干干凈凈的眼睛。 而后,夢里的小月亮似乎長大了,一年又一年,像幻燈片一樣在他面前變化。 小月亮的眉眼逐漸舒展開,小時候沒有錢打理而顯得微長的頭發(fā)逐漸變短,發(fā)色隨著年齡的變化略微加深,身高和體型也像一顆小楊樹一樣慢慢伸展。 白初賀很難形容當(dāng)時在夢境里的自己的心情。 他有想象過小月亮長大的樣子,但一碰見小月亮的事,他就像失去了想象的能力一般,腦海中模糊的幻想始終無法具化。 長大后的小月亮就像一個僅存在他思維里的概念,空有人形,但卻蒙著一層紗,讓人無法看清。 所以他向牧枚與何復(fù)去形容小月亮的時候,用詞都很干癟。牧枚性格很好,也許是不想觸碰他的情緒,所以從來不會多說什么。但是何復(fù)曾經(jīng)吐槽過,說他的形容讓人無法下手。 但他腦中的形象從來沒辦法具象,時間一長,連小月亮曾經(jīng)的模樣也開始逐漸淡卻。 而再一次夢見小月亮,白初賀猛然發(fā)覺,曾經(jīng)那些空存于他思維里的形容詞逐漸化作具象,小月亮在他面前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年歲更迭,最后小月亮逐漸變成和他一樣的年紀(jì),但白初賀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夢中,他仍然不敢抬頭去看自己一直以來尋找著的十七歲的小月亮。 他只能微垂著眼,然后十七歲的小月亮在他面前開口。 和幼年迥然不同,但仍然殘存著獨屬于小月亮的天真乖巧的聲音響起。 “我一直在等著你呢,等了很久很久,你為什么不來找我呢?” 夢中的白初賀怔住,遲遲沒有抬眼,直到十七歲的小月亮的手伸過來,拉住了他的手。 “你現(xiàn)在找到我了嗎?” 白初賀慢慢抬頭,白皎的臉一寸一寸現(xiàn)于他的視線。 這不可能。 但白皎仍然牽著他的手,仰頭看著他,“哥哥,我一直都在這里。” 他猛然驚醒。 醒來后,他第一眼看見的還是白皎,而白皎正慌亂又尷尬地從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白初賀心里想,他真的想的太多,連腦子都快壞掉的程度。 短暫的思緒蹁躚后,白皎還躺在床上望著他。 白初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醒了就好,下樓去吃早飯吧” 白皎還想繼續(xù)說什么,但白初賀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離開了。 白皎心里涌上細(xì)細(xì)密密的失落感。 睡了一覺,他有些記不太清昨天發(fā)生的事的細(xì)節(jié),但仍記得暴雨天他行走在海邊,白初賀找到了他,背著他一路找到杜賓,應(yīng)該也是白初賀一路將他背回來。 他記得白初賀說的話并不多,但每一句都讓他感到可靠安心。 白初賀應(yīng)該是不討厭他的,討厭一個人的話,怎么會愿意那樣對待他? 可現(xiàn)在的白初賀似乎又變了一個樣子,白皎看不明白他的態(tài)度,但能看出剛才的白初賀似乎不愿意再多說什么。 樓下傳來一聲汪汪聲,白皎想起杜賓,心里那些小情緒立刻煙消云散。他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只套了一件外套就匆匆往往樓下走。 樓下的正在清理衛(wèi)生的阿姨看見白皎,驚訝道:“小皎醒了?怎么就下來了,好點沒有,我剛準(zhǔn)備把早飯給你送上去呢?!?/br> 白皎搖搖頭,穿過客廳到前院,看到宋琉正在給杜賓喂食,宋姨和白遠(yuǎn)跟在旁邊。 宋琉似乎在和宋姨說話,手摸著杜賓的頭,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這樣的話你們太辛苦了?!?/br> 宋姨搖搖頭,“哪兒有那么多活,沒事的?!?/br> 宋琉遺憾道:“好吧,天心老家有事的話確實也沒辦法。怎么不早和我說呢,怎么也得請她吃頓飯再讓她走?!?/br> 宋姨笑道:“她老家事情急,再說吃了這么多頓飯了,也不差這一頓。” 宋琉勉強點頭,“好吧。” 杜賓在旁邊,昨天的一身泥濘早已經(jīng)洗干凈,皮毛看起來仍然油光水亮的,趴在地上任由宋琉摸頭。 白遠(yuǎn)看見了白皎,剛想悄悄走過來,但宋琉已經(jīng)聽見了動靜,起身快步向白皎走來,“小皎起來了?身體好點沒有?沒著涼吧?” 白遠(yuǎn)無奈,只能跟在宋琉身后給白皎使眼色。 白皎一開始沒搞懂,不知道白遠(yuǎn)為什么擠眉弄眼的,心里還覺得有點滑稽。 宋琉摸了摸他的肩膀,開始訓(xùn)他。 “明明昨天上學(xué)前看到天氣不好了,怎么就不記得帶把傘呢?發(fā)現(xiàn)沒帶的話也可以給吳叔打個電話送一下,非得冒著雨跟同學(xué)出去玩嗎?” 白皎這才琢磨出味來,宋琉這個反應(yīng),明顯是不清楚昨天發(fā)生的事,白遠(yuǎn)剛才給他使眼神應(yīng)該是叫他別露餡。 白皎知道,宋琉對他的事情很緊張,有些時候甚至?xí)o張到有些反常。 他想了一下,用很乖巧的語氣道:“知道啦,我下次不會這樣了?!?/br> 宋琉敲了敲他的頭,“沒發(fā)燒就是萬幸。吃飯沒,快去吃飯?!?/br> 白皎腳步慢吞吞的,往宋琉幾人身后望了一眼,沒看見其它人。 宋姨在旁邊笑道:“找哥哥呢?” 白皎剛想說對,清晨醒來時的窘迫和緊張一閃而過,他的嘴巴一瓢,變成了否定,“誰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