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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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隨著康榮步入小樓,踩上咯吱作響的木階,穿過幽暗寂靜的走道。 然后康榮引著他在一處掛有暗色門簾的屋子前停下。 他既期待又不安地望著沈雁,低聲道:“小友,就拜托你了。” 沈雁點了點頭,并不言語,作勢要進去。 康榮有些猶豫,他掙扎了一下,還是道:“康時他……看起來很不好,小友你切莫見怪……” 他的神色里帶了濃得化不開的悲涼,明明才四十來歲,已是皺紋深深,盡顯老態(tài)。 即使康時身染重疾,纏綿病榻,康榮仍然顧念著他在旁人眼里的形象,生怕他叫人輕視了去。 這大約就是身為人父的心境吧。 如此陌生的情緒。 沈雁微覺悵然,輕輕道了聲好,推門而入。 他甫一進門,就遇著傾瀉而入的光線,頗為刺目,待到視線適應(yīng)了之后,沈雁才看清了屋內(nèi)的情形。 許是為了候著他來,屋里的簾子扯開了,紙窗也大開著,塵埃在轟然涌入的日光中飛舞打轉(zhuǎn),照亮了屋內(nèi)簡簡單單的陳設(shè),一床一桌一柜,再有幾個小凳,別無他物。 一個背影清瘦的女子坐在床鋪邊,輕攥著床上之人的手,一動不動。 直到聽見沈雁進來的響動,她才輕顫了一下,回眸看過來。 極平凡的一張面孔,毫不出挑,看起來甚至略顯呆傻,唯有眸如點漆,凝著揮之不去的哀愁。 按照古陀族人的眼光來看,這大概算是一等一的美人了吧,沈雁心中暗道。 康榮站在他的身后,朝那女子道:“安琴,這位就是……” 講到一半卡了殼,康榮才發(fā)覺,他連沈雁的名字都沒問過。 “在下任階。”沈雁適時接上了話。 被喚作安琴的女子眨了眨眼睛,似乎并未清醒過來,仍是怔怔的。 她回過了頭,繼續(xù)癡癡地凝視著榻上之人,對于周遭的動靜,全不在意。 康榮嘆了口氣道:“任階小友,這是我的兒媳,安琴。自從康時病重之后,她便是這副模樣了……” 兩人的感情想來十分深厚,所以才會有此苦苦癡守的舉動吧。 “無妨?!鄙蜓愕馈?/br> 他緩步上前,走到了安琴身旁,終于看清了康時的模樣。 康時形容枯槁,看得出來原本是個身強力壯的漢子,這會兒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 此刻他過分消瘦的身體正控制不住地輕顫著,好在安琴緊緊攥著他的手,才令他稍稍鎮(zhèn)定了一些。 但康時的額頭仍是不斷滲出炙熱的汗水,且面有黑氣,甚是可怖。 他像是存了一分意識,模糊中察覺了沈雁的到來,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口中亦想出聲,同沈雁打個招呼,可實在無力,最終化作了輕輕的抽搐。 沈雁見到他眉目間那股隱隱流動的黑氣時,便明白了康時的病根所在。 這根本不是什么重疾,而是魔氣入體。 凡俗位面的任何丹藥,都不可能化解魔氣,所以古陀寨無論向外界換得多少丹藥,都無法對康時的病癥起效。 沒想到,那些從玄靈位面偷跑下來的魔物,竟然已經(jīng)開始作祟了。 一旁的康榮小心翼翼地盯著沈雁的反應(yīng),生怕他面露難色。 康榮也曾請過許多名醫(yī)來看,可他們在見到康時之后,無一不是猶豫后退,聲稱無能為力。 而沈雁是第一個在沒見到康時本人的時候,就推斷出了他所服丹藥數(shù)量的人。 康榮對他抱有莫大的期望。 他幾乎有種直覺,若是沈雁也對康時之病束手無策,那么縱使天下之大,也再無人能醫(yī)好他了。 沈雁斂好了嘆息之色,對康榮道:“康時在染病之前,是不是曾經(jīng)外出過?” 康榮眼睛一亮,激動道:“正是!前些日子,他與幾個族人外出狩獵,再回來時,就剩他一個了,且成了這副模樣,連話也說不了。我們一直懷疑,是外頭有人下了黑手……” 若是尋常野獸襲擊,不可能會造成這等情狀,康榮與其他族人就沒有往獸襲上想,而是想當(dāng)然地認為康榮等人是遭了別人的毒手。 沈雁沒有解釋,又問道:“他們?nèi)チ四睦镝鳙C?” 康榮一愣,仔細回憶了一下,道:“似乎是祁陰山……對,祁陰山!” 祁陰山和方元曾遇魔蟒的榆林山一樣,同屬石南山脈的外延山峰,兩座山緊挨著。 得此一言,沈雁心里有了底,但他并不準(zhǔn)備向康榮道明緣由,以古陀族人的脾氣,沈雁怕他們會成群結(jié)隊地殺上山去,然而區(qū)區(qū)凡人之力,對魔物起不了絲毫作用。 沈雁不動聲色道:“雖然我窺不破病因,但可以治好他,不過你記得勒令族人,別再去祁陰山狩獵了,康時或許就是在山中遭的難。” 康榮聽了他前半句,心頭大喜,哪里還管沈雁后面說了些什么,只曉得連聲應(yīng)好,千恩萬謝。 沈雁道:“你們先出去吧,我醫(yī)治病人的時候,不習(xí)慣有他人在側(cè)?!?/br> 化解魔氣的法子,對于康榮來說,太過奇異,沈雁不便當(dāng)著他的面用出來。 康榮猛點頭,正要返身出去,又想起來安琴還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連忙上來拉她:“安琴,走,讓任大夫出手醫(yī)治康時!” 安琴一介女流,康榮竟扯不動她,她像生了根似的,牢牢長在了康時身旁。 兩人之間,僅有一抹牽連,就是安琴用力攥著康時的手,用力得泛了白。 沈雁見她這般模樣,心里忽生一絲辨不清滋味的震動。 他輕聲道:“那悲葉花,是不是因你而生的?” 聽了這話,一直面色呆板的安琴神情一慟,忽然就落下淚來。 她的眼淚滴在康時干枯的手臂上,滑入被褥中消失不見。 康時卻像是被灼痛了一般,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宛如風(fēng)中浮草。 與此同時,小樓之外,方元正在試圖套唐小冬的話。 方元道:“你真的不肯告訴我,比我還丑的人是誰?” “你這人好過分啊,一直問一直問?!碧菩《嗌?,“就算我告訴你了,也沒用!” “我哪兒過分了,為什么沒用?”方元好笑道。 “他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碧菩《患偎妓鞯溃八?,其實你已經(jīng)是最丑的啦,不要再拉別人當(dāng)墊背!” 語畢,她又很是嫌棄地補充了一句:“像我一樣承認自己長得不好看,有那么難嗎?” 方元故作嚴(yán)肅的神情差點沒繃住。 他看著這個小姑娘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一時間竟動了些許惻隱之心。 方元緩緩道:“唐小冬,你知不知道,你們古陀族人眼里的丑,才是外面的人認為的美?!?/br> 整個寨子都與世俗格格不入,這些族人永遠活在與真實截然相反的錯誤觀念里。 任誰見了,在短暫的驚奇之后,都會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同情。 “哦,我知道啊?!?/br> 出乎他意料的,唐小冬擺出了一副早就了然于胸的神情,平靜道:“我聽去過寨子外面的大人們說起過。” 方元不禁愕然:“那你們還……” 唐小冬眨巴眨巴眼睛,十分無奈地一笑,老氣橫秋道:“你怎么知道,你們就是對的呢?” 她話音清脆,句子也很簡單。 方元卻聽得回不過神來。 他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唐小冬的話。 來自外界的方元和封閉在寨子里的古陀族人,誰都認為自己是對的,可誰都拿不出證明自己是對的證據(jù)。 沉思了一會兒,方元若無其事道:“其實我只是想夸你好看。” 唐小冬咦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又有一點點開心,扭開臉小聲道:“我喜歡的是任哥哥?!?/br> “……”方元忍笑道,“好,我不跟你搶?!?/br> 方元見她實在可愛,趁她不備,拍了拍她的腦袋。 “那你告訴我,悲葉花到底是什么?” 唐小冬被人一碰頭頂就臉紅,一羞起來就忘了她應(yīng)該要討厭方元。 她老老實實答道:“就是一種不會開花的草啊?!?/br> “那為什么要叫花?” “因為只有葉子沒有花,它們分開了,所以叫悲葉花嘛。”唐小冬癟了癟嘴,“你好笨?!?/br> 她剛說完笨字,小樓里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方元循聲望過去,出來的人,正是沈雁。 沈雁的面色有些蒼白沉郁,像是耗了一番不小的精力,方元立刻丟下唐小冬迎上去。 方元伸手虛扶他,同時道:“任兄,如何了?” 沈雁確實有點虛,借了方元的力,堪堪站穩(wěn),溫聲道:“康時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br> 方元聞言松了口氣,又忍不住好奇道:“他到底是生了什么???” “不是生病,他是被魔物所襲擊了?!?/br> 沈雁并不打算隱瞞,這畢竟是一樁與方元切身相關(guān)的大事。 方元面上一驚,顯然是想起了數(shù)日前在榆林山遭遇的那條赤紋匿形蟒。 “任兄,今日多虧你出手。”方元沉聲道,“取到了悲葉花之后,我想回一趟榆林鎮(zhèn)。” 沈雁沒作他想,便道:“好啊。” 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