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只顧著吃鹽
他倒要看看,一個懦弱的不成氣候的廢物,一個被滅了門的小子,能審出個什么花來。 二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滿意。 殊不知,顧惜年就等著他這句。 反倒就怕他不敢給自己審,如今得了機(jī)會,自然不會拒絕。 她并未立刻開口說話,只不急不緩的拿起茶杯上的蓋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杯身上發(fā)出響聲。 “你說你因著恨我,才想要陷害于我。那我問你,你知道這么做的后果吧?” 娟兒握緊了手,她怎么不知道? 如果失敗了,為了母親和弟弟,她也必須頂罪,因?yàn)槟赣H和弟弟就是她的命! 她必須要成功,這樣的話,若李霏霏按照約定,過過場面,幫她詐死,既對外有了交代,她也能活下冶好母親。 顧惜年注意到她手上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的叩著桌子。 “你我二人至今是第一次見面,先前我也從未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怎的能讓你寧愿死,也要害我?” 說到這,娟兒滿眼通紅,憤怒至極。 “你道德敗壞,名聲狼藉,卻偏生坐著嫡女的位子,肆意妄為。我們這種苦民,平日里哪兒舍得用錢? 可為了冶病,積蓄用盡,身負(fù)債務(wù),但依舊買不起好的藥材。饑寒也好,苦痛也罷,全靠忍?!?/br> “可我恨的,不僅僅是你身出好人家的道德品行,更是你視人民如草芥!” “四年前,我父親和哥哥在葉府做工。只因父親不小心打碎了你的花,被二皇子拒絕回府的你,便生生命人將其打死。” “哥哥也因?yàn)榍笄?,被你遷怒,落得一樣的下場。母親聞訊,大病不起,你讓我家破人亡,我如何不恨你??” 語落,在場皆是不言。 有人不解,有人得意。 蘇辰皺著眉,顧惜年的情況他是了解過的,絕不可能會這樣。 “你從何處知曉的?” “家親被打死,在府上隨便塞個銀兩一打聽便知?!?/br> 一打聽便知?你是知道的,是真是假呢? “那你為何不當(dāng)時便入府報仇?只要入了葉府,你隨時可以找機(jī)會殺了我,哪怕一把火?!?/br> 她又何嘗不想,但母親一病不起,弟弟尚且才一歲半,都需要人照看。 萬一她一去不回…… “不管你信不信,你父親和哥哥的死,與我無關(guān)。你既是為了家人,但你可知,你的行為,保不住你的家人?” 看著娟兒疑惑的眼神,蘇辰咳了一聲,聲音提高了幾分。 “北陌最早的律法,刺殺皇室者,當(dāng)株連九族?!?/br> “不……怎么可能?你們詐我!” 她慌亂間抬頭,看見李霏霏亦是一臉懵逼,這才穩(wěn)定了幾分心。 然而懵的卻不止她一人。 “jiejie……這……北陌何時有的這種律法?” 發(fā)問的葉承歡,但顧惜年睨她一眼,并不鳥她。 這讓葉承歡臉面有些掛不住。 蘇辰看著地上的娟兒,眉頭微皺,這婢子嘴倒是硬。 “你若是合盤托出,那我必護(hù)你、你娘,和你弟弟周全?!?/br> 這話如果是顧惜年說她是不信的,但如果是蘇辰…… 可是能保下她們又如何呢?沒有錢給母親買藥,她娘親一樣熬不過多久。 但如果她頂下來這個罪,她娘還有可能活下去。 而此時,對律法有疑問的,還有李皓,他皺著眉,聲音沉沉。 “我活了那么多年,從未聽說過有此等律法!” “李老爺這些年只顧著吃鹽,沒聽說過很正常,但不代表沒有。更何況,刺殺皇子本就是不敬的大罪,株連九族又有何可意外?難道本世子還能胡編亂造騙你不成?” “你!” 李皓被那句吃鹽給嗆住了,但這些話他確實(shí)不能反駁。 求助般的目光看向陌封馳,但答案顯然讓他有些失望。 “北陌確實(shí)沒有頒布這條律法,但刺殺皇室,罪不可赦,株連九族不足為奇。” 不是他向著顧惜年那邊,只是事實(shí)確實(shí)如此。 再如何也多少關(guān)乎皇家,他若否認(rèn),那不就是間接說,刺殺皇室哪有那么大罪? 娟兒聽見這話當(dāng)即有些跪不住,李霏霏見了,心里一慌,生怕她抖落出來。 “株連九族歷來是陛下圣意所旨,此時既在府中解決,又何來的株連九族?既然她已然承認(rèn)是自己所為,處置了便是,廢那么多口舌作甚?” 娟兒為這番巴不得她趕緊被處置的話而感到心涼,但是無法,如果她不頂下,母親和弟弟…… 自進(jìn)門便一直不發(fā)一言的容子衍看了眼地上跪著的人,視線又移到李菲菲身上。 “李小姐這么希望趕緊處死她,莫不是怕她抖出來什么?” “我……我為何要怕?這是她一人所為,與我何干?我不過是不想再與這樣的人浪費(fèi)時間罷了!” 李霏霏必然是不會承認(rèn)的,即便那是真的。 容子衍倒是也沒再糾纏這些,他的目的不過是說出真相罷了。 “就算那律法是假的,你認(rèn)下了罪,也救不了你娘?!?/br> 聞言,娟兒抬頭看向他,眼中滿是不解。 “為什么?” “你娘已經(jīng)死了?!?/br> 聲音淡淡,但卻讓娟兒身子一僵。 愣住的同樣還有李霏霏。 他是怎么知道的?? 娟兒眼神飄向李霏霏,看見她臉上的驚訝與慌張,心當(dāng)下就沉了幾分。 與此同時,容子衍的聲音傳入耳中。 “就在柴房,不信你自己去看?!?/br> 如果說前面她安慰自己是容子衍使的詐,誤打誤撞猜中了,但這句話的地點(diǎn),徹底讓李霏霏難以置信。 顧惜年她們沒有娟兒的軟肋,所以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輕易反水。 明明只要再一會兒,這件事就板上釘釘了,但是偏偏冒出個容子衍,壞她的事! “胡說八道!她娘親怎么可能在我李府的柴房!我們與公子素來沒什么恩怨,公子為何要如此污蔑我李府?!” 殊不知,她這樣子,越發(fā)是讓娟兒狐疑。 此刻,她也顧不得那么多,當(dāng)即起身跑出大堂,直奔柴房。 容子衍起身,睨了李霏霏一眼,并不作答,抬腳便跟了上去。 蘇辰和顧惜年對視一眼,皆是意味不明。 如果這是真的,那這件事基本就宣告著結(jié)束了。 “放開我!讓我進(jìn)去!我要去看我娘!” “去去去,一邊去,都跟你說了你娘不在里面!” “呵,不在?平日里這柴房一個人都沒有,今日你們怎的守著?怎么?怕別人偷柴火不成?” “說了不在就是不在!小姐命我二人守著,沒有命令就是不能進(jìn)!” 顧惜年她們來的時候就是瞧見這么一副景象: 娟兒被兩個小廝給攔住,不讓她進(jìn)屋,她死命掙扎,但畢竟是女子,力氣終歸不敵男子。 小廝看見李皓來了,當(dāng)即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但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娟兒已經(jīng)推開了門。 “哎!!” 柴房不大不小,里面堆滿了各種干柴,靠墻一側(cè)的空地上,是一塊有些舊、占滿灰塵的薄薄的被褥。 地上躺著兩個人,一大一小。 大人約莫著四十來歲,身著亞麻色布衣,發(fā)絲干枯如草,亂如雞窩,雙目緊閉,眼下是一片烏黑,蠟黃的臉上,雙夾凹陷,一道道皺紋是歲月的沉淀,尤為奪目。 小的瞧著是四五歲的樣子,瘦瘦小小,面色同樣蠟黃,臉上滿是淤青和傷痕,那被掛的破破爛爛的衣服下,還隱隱約約能瞧見一道道觸目的傷口。 娟兒跪下,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看向母親的眼里滿是淚水。 “阿冬……阿娘……你看看我,我是娟兒?。 ?/br> “這夜里天涼,您身子又不好,怎么能睡地上呢……” “娘,我錯了,我不該信的……你睜開眼看看娟兒吧……阿冬他……” 娟兒抬起母親的手,試圖捂暖,但終歸不過是徒勞。 門口,李霏霏瞧著屋內(nèi)的場景,往后退了半步,拉著葉承歡的袖子,一臉著急。 “怎么辦怎么辦?她如今這模樣,一定會反水!她要是抖出來了,我怎么辦?!” 雖是壓低了聲音,但是因?yàn)榧鼻?,還是讓一旁的陌封馳聽了去。 他微微側(cè)頭,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神色難明。 葉承歡察覺到目光,心中驚了一下,暗罵一聲李霏霏豬隊(duì)友。 但面上仍舊不顯,仿若不知,她拍了拍李霏霏的手,語氣無奈。 “我都說了,不必為了我去出氣,可你偏不聽,竟是背著我……” 感覺到那抹視線收回,葉承歡這才松下一口氣。 差點(diǎn)被這蠢貨害慘了! 葉承歡拉著李霏霏,又退開了些,她壓低聲音,用只能兩人聽見的聲音小聲說道: “如今這副局面,也別無他法。那婢女指認(rèn)你,你便一口咬死不是你所為。 是她推卸責(zé)任,想借人死撈錢,讓你背鍋?!?/br> 李霏霏正要應(yīng)好,就聽一陣腳步聲傳來,轉(zhuǎn)頭看去,竟然是衙門的人。 “衙門的人怎么來了?” “你問我我問誰?” “那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靜觀其變!大不了你先去牢里,我自有辦法撈你出來?!?/br> “坐牢?我怎么能去坐牢?我進(jìn)去了,名聲就毀了!” 兩人爭吵之際,衙門的人已經(jīng)到了跟前。 李皓與對方行禮過后,便聽見對方問。 “誰是李霏霏?” “不知官爺找小女何事?” “有人報案,宸王今日百花宴夜間,差點(diǎn)行刺,你女兒則是主謀。” “我沒有!不是我!是那個婢子自己要害的王爺,于我無關(guān)!” 李皓本想再說什么,聽見李霏霏嗓子這么一號,巴不得打死這個蠢貨。 “娘……是我不好,你等我,我給完交代,馬上就去找您賠罪。” 說著,娟兒放下母親的手,起身跪到蘇辰面前。 她自然是聽到了外面的聲音的,但她要求的,卻是蘇辰。 “世子,我說,我全都說。但我希望,世子能在我說完去后,冶好我弟弟的傷,讓他活下去!” 蘇辰看了眼地上躺著的人,嘆了口氣。 “自然。” 得了應(yīng)允,娟兒長舒一口氣,再度起身,走出屋門,站到官兵面前。 “官爺,此事,我作證,就是李霏霏用我家人作脅,逼迫我替她殺人?!?/br> 領(lǐng)頭看了一眼娟兒和李霏霏,大手一揚(yáng),聲音有力。。 “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