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許是美色誤人
“西郊連滬巷……我想想……西郊連滬巷……” 看他回憶,顧惜年倒也不急,只慢慢等他想起來。 “哦!我想起來了!在城北呢。 城南是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因為富人商宦基本都在城南,商販也都樂意往這邊擠,連帶著西東兩邊都是人,就為了離富人近點好養(yǎng)家。 相比之下,城北的話,就顯得有些蕭條,那里住的都是些再平常不過的人家,連滬巷還是最偏僻的一個巷子,姑娘您問這個做什么?” 見狀,顧惜年笑著搖了搖頭,“沒什么,有個熟人住那邊,想去看看?!?/br> “這樣啊,您要是去的話,還是坐馬車去的好,跟車夫說一聲便是。 若您怕張揚,想自己去,出府上正街,出了南門,別走其他路,直走,進了北門走到底,左邊最后一個巷子就是?!?/br> 聽罷,顧惜年心中默默想了下,隨即點頭。 “記住了,謝謝王叔。” “姑娘現(xiàn)在要去嗎?要不老奴讓人備馬車帶您去吧。” “嗷,不用了。我就是想起來,先問問。您先忙吧,我先回了?!?/br> 說著,顧惜年轉(zhuǎn)身便離開,回到院子也無事可做,閑得慌,便喊要跟著的丫鬟留下,只身上了街。 王叔說的路線倒也簡單,顧惜年順著主街一路走,一路看,來這個世界三年,倒從來沒有真真正正的好好逛這古代的街。 除了有點熱,倒還挺不錯。 顧惜年走走看看,終究是抵不住饞,買了包栗子。 忽的,肩膀被撞了下,手中剛買的栗子頓時就傾撒出去大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人一身粗布衣裳,顴骨有些高,那眼睛不知道為什么讓她想起老鼠。 見他離去,倒也沒在意,只蹲下身來撿栗子。 這一撞掉一半,不撿的話怪可惜的。 剛蹲下身,就聽前面?zhèn)鱽斫泻奥?,顧惜年抬頭看去,卻被看熱鬧的人擋住,看不太清,便也沒管,繼續(xù)撿撿栗子。 不一會兒,那吵鬧聲停了下來,顧惜年的手伸向最后一顆時,眼前的光卻被擋住。 抬頭,太陽的光讓她有些看不清臉,沒辦法,只得撿起最后一個,起身。 這一起身,卻是愣了。 只見那人一襲月牙色白袍,玉冠束發(fā),皮膚白皙,面目柔和,五官如人細細打造,那雙眼中似有星光。 “出門在外,小心些?!?/br> 聲音仿若春風,溫柔入耳,讓人陶醉。 他伸出修長的手,手心中,赫然躺著一個荷包。 顧惜年卻顧不得看那荷包,只看著男人愣神。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他將手中的荷包又往前遞了遞。 “看看銀子少了沒有?!?/br> 顧惜年楞楞接過荷包,也不看就搖頭,依舊看著他出神,眼框有些許泛紅。 “容……” “少爺!東西都買好了,我們現(xiàn)在回府嘛?” 一小廝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突然出現(xiàn),笑嘻嘻的看著男子,男子“嗯”下一聲算是作答。 隨即看向顧惜年,沖她輕輕點了點頭,便抬腳離去,那小廝則歡喜的跟上。 顧惜年轉(zhuǎn)過身,看著那背影愣神,腦中全是那人都模樣與聲音。 “容子衍……” 一瞬間,如清醒一般,忙躲避著人群,追著那抹身影跑去,而卻就這短短的愣神期間,人已經(jīng)上了馬車長驅(qū)離開。 顧惜年又跟著跑了一段路,最終跟不上,喘著粗氣,看著離開的馬車,心里滿酸楚。 她收回視線,看向手中的荷包,微微收緊手指,不知道心里想著什么。 正轉(zhuǎn)頭離去,沒有幾步,便聽見重物敲擊和一群小孩的聲音。 “喔喔,傻子又出來咯!” “哈哈,傻子又找不到回去的路咯!” “傻子真蠢哈哈哈!” “喂!傻子,就你,還是別出門了!” “就是就是,還想跟我玩兒,你配嗎?” “你就是個傻子,可別來把我們也帶傻了哈哈哈!” 一群模樣大概十三四歲的孩童在一堵墻面前圍住,而中間似乎還有一個人。 他們笑聲清脆,說出來的話顧惜年卻聽的有些不舒服。 “兄弟們,我們來玩?zhèn)€游戲怎么樣?” “好啊好啊,什么游戲?” 稍大點的男孩話一出口,立馬得到其他孩童的同意。 “咱們來比賽,看看今天誰打這個傻子打的最多!” 男孩插著腰,年紀大點,個兒也高點,瞧著倒也確實頗有幾分老大的氣勢。 語落,便看那些孩子們當即在身邊找東西。 有的撿石頭,有的拿木棍。 而隨著他們的動作,顧惜年也看清了被他們圍住的人。 那不是個孩子。 他背靠墻抱著腿,縮著坐在地上,卻也不難猜出身型修長,起碼得有一米八幾。 衣服看起來是上好的布料,腰間的玉落在側(cè)邊,是大戶人家的公子無疑了。 似是察覺到顧惜年的視線,那人抬頭看去。 四目相對間,顧惜年看到的,只有委屈與恐慌。 不知為何,她心下莫名一顫。 孩子們找好東西,她的視線再度被阻隔。 拿木棍的,舉起手里的木棍,用力的打下去,不時的還踢上幾腳。 手中有石頭的更是肆無忌憚的丟向里面的人。 “怎么樣,傻子,你要跪下來求我,我就放過你?!?/br> “你看你這樣傻,根本就沒有人愿意跟你玩兒。你要是以后任由我們打,我們就勉強跟你玩怎么樣?” “哈哈哈哈,大哥,你跟傻子說什么,他聽得懂嗎?” “我看啊,恐怕你拿一坨米田共來,告訴他好吃他都會吃的,哈哈哈!” “繼續(xù)打啊,停下干嘛,打死他!誰打的比我多,我今天請他吃個包子!” 看著棍子再度落下,顧惜年終于忍不住了,滿腔怒火的上前。 “你們干什么!” 拉開那些個孩子,露出最中間的人。 陌子玉衣服上滿是灰,因為被打時用手護著頭,那修長好看的手上全是紅通通的一片,還有些木片劃破,正在滲血的傷口。 原本應該梳戴整齊的,此刻頭發(fā)有些凌亂,發(fā)冠更是掉落在一旁。 抬頭,明明那張臉像神明傾盡所有雕刻一般,但卻是掛了彩,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些許晶瑩。 見此,顧惜年的心又是一揪。 她愣神時,方才開拉開的幾個孩子早已站成一排。 個子稍微高點的那個,插著腰,看著顧惜年,語氣不悅。 “你是誰?敢管我們的事!” 顧惜年眨了眨眼,回過神來,皺著眉面色不悅。 “誰讓你們欺負人的?” 小小年紀不學好,倒會學人欺凌。 “嗤,不過是一個傻子而已,我們樂意,你誰啊你?你管得著嗎?” 高個子下巴一挑,臉上滿是不屑。 “我勸你趕緊走,別多管閑事,要不然我們連你一塊打!” 年紀不大,心氣倒是挺高傲。 顧惜年搶壓著心中的火,如果可以,她一定把這屁孩子抓過來好好修理修理。 不打到他屁股開花認錯,她絕不放! “我看你們是想蹲大牢了?別的不說,讓你們進去吃些苦,我還是可以做到的,到時候我便道傷著了,再讓你們家里人賠錢! 沒有百兩,別想罷休,要么賠錢,要么你們被各種刑具,打死在牢里。” 這幾個孩子衣著就不像有錢人家的孩子,而窮人最怕什么,無非就是惹上官司,或者欠一身天債。 聞言,他們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顧惜年的穿著打扮。 見她穿著不似平常人家,便也怕了幾分,但卻是個要面子的。 “就……就憑你?就憑你還能讓我們蹲大牢?騙人呢!” 停頓一瞬,只見他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似是想到了什么,臉上再次浮起那不屑的笑。 “你去告官?好啊,你去!今兒個把你打死,看你能不能去告!” “打死她,打死她!” “咱們把這女的和那傻子,一起打死!” “對,一起打!打死她們!” 說著,便抄起棍子上前,顧惜年看到身邊的人害怕的縮成一團,眉頭緊促。 五六個少年郎,要真狠了心,她就是翻天了也吃虧,更何況她還翻不了天。 高個見她那樣子,想來她也是要找機會還手的,便悄悄撿起一邊的石頭,趁顧惜年不注意,打向她額頭。 顧惜年吃痛時,那幾個少年郎便沖上前,舉著棍子就是一陣亂打。 幾人打極為用力,格外的疼,顧惜年沒辦法,只得護著身邊的人,那些棍子基本都落在了她身上。 不知多久,只聽耳邊傳來一聲喊。 “讓開!” 高個子男的突然大喊一聲,幾人頓時停手,顧惜年忍著痛抬頭,卻被他那不知道哪里撿來的大石頭一下就砸了頭。 那人見砸中了,忙帶著人跑路,只剩下顧惜年與那少年。 顧惜年看了眼地上石頭沾染的血跡,忍著痛,抬手摸了摸額角,手心是一片鮮紅。 嘖,真造孽。 這群小屁孩還真是下手不輕。 看了眼瑟瑟抬眸看著自己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救他干嘛。 腦子一熱? 轉(zhuǎn)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陌子玉,長長嘆息一聲。 算了算了,救都救了。 許是美色誤人,勾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