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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雅蘭在線閱讀 - 70Chapter 69

70Chapter 69

    歌劇里血族與人類的苦苦愛情,古往今來無法勝數(shù)。

    他們只是想在一起而已,相守相愛,身份差距萬丈溝壑。

    少女死前始終微笑,血色黃昏里被燒成灰燼,皇子仰天狂嘯悲愴至極,血洗高城,尸身淋漓堆砌卻找不回她的笑顏。

    多么驚心動魄的愛情。

    她看著,她寫下,那成了一支曲折的歌,歌里有年少時的她所向往的情,由世人傳頌。

    她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他,在那軍營中,人頭攢動,偷渡者一張張驚慌緊張的臉,越過士兵的肩膀她遠遠望見了他,冷漠如磐石的男人,軍裝筆挺,高大而沉默。

    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上床,他竟然是是第一次,而她的第一次早已在三百年前由血帝狂暴地強制奪取,僅僅一次是刻骨至今的疼。

    身上的男人卻是小心翼翼的,鋼鐵般精壯的身軀,對待她卻分外柔軟。

    真是個溫柔的男人,那個時候,她想。

    瞬移魔法陣光芒漸漸消失,周身的場景是皇家騎士團的軍院大樓前。

    她一步步朝里走,天好黑,一個人都沒有,她敲開了團長辦公室的門,他果然是在的,就站在她面前,垂著茶色的眸子,薄唇緊緊抿著。

    他面無表情盯著她,眼里是不動聲色的寒冷。

    她沖他虛弱地笑了一下,哈出一口氣,她好冷,抬抬眼皮,就這么倒了下去。

    赫倫眼中光芒微閃,他極快地接住了她,半是抱著的,他臉色微變,朝她□一摸,滿手膿血。

    血腥氣息漸漸濃了,她身下的血如潑灑的杜鵑花瓣鮮紅地淌開,赫倫望了一眼門外,她來的方向是一路血跡。

    他的肩膀僵住了。

    “我本來想好了名字了的,叫赫文(heaven),”她聲音輕輕的幾乎要消失在空氣中,她極力微笑著,“多簡單的名字,只不過可惜了,對不起,赫倫,對不起。”

    赫倫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嘴唇壓抑了片刻,微微發(fā)抖,才隱忍地吐出了話,“你不要說話,我去叫醫(yī)生?!闭f著便起身,赫蓮拉住他,沒有力氣,他卻是定住了,女人目光迷離的,仿佛醉了一般。

    “別去了,在這里陪我?!焙丈徛f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咬在蒼白的嘴唇上,“本來孩子生下來,我就不叨擾你了的,孩子陪我,我就不寂寞了,赫倫,可他沒有了,沒有了,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他。”說著眼角溢出一滴淚來,男人將自己抱的越來越緊,她莫名心安,要是能這樣一直下去就好了,她想要的就是這個,這種平凡的心安。

    可她已經(jīng)感覺到了生命如指間沙的迅速流失。

    “你不是問我還算不算數(shù)么……”她沒有力氣了,身下的血嘩嘩地流,涼涼的,明明血是熱的,她想摸摸他的臉,還是放棄了,這個男人的五官好看得幾乎是雕刻上去一般,“女人嘛,總是喜歡心口不一,你說對不對?那種話還放在心上認認真真對待的就只有你這種傻瓜了……”

    赫倫的眸子深深,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壓制了低低的嘶吼,每一根骨頭在作痛,他抱她緊得自己的手指都要麻木了,聲音啞了下去,他知道他再也看不到這個女人的笑容了,“蓮,孩子還可以再生,你別難過,我?guī)慵液貌缓???/br>
    他第一次嘗試說安慰她的情話,那么笨拙,聲音在抖,可惜聽起來更需要安慰的是他。

    她蒼白地笑了笑,眼前已經(jīng)徹底黑了。

    。她想要的天堂。

    “好?!?/br>
    克萊什皇歷七五零年十月,血族外交信使與人類政府談判破裂,其一個月后,血族宣戰(zhàn)。

    ***

    二月。

    雪花尚還是稀稀落落地落,銀裝素裹的,整個城市陷入深灰與雪白交織的牢籠。天灰蒙蒙幾欲壓下來似的,帝都建筑物的屋頂覆上白白厚厚的一層,屋檐凝垂著尖尖冰棱,街道兩旁盡是堆著掃出的雪團,大塊大塊地摻雜各種枯黃的樹枝和葉子,看起來有些臟了,馬車濕漉漉地滾過,行人穿著大氅和皮草,攏著衣領匆匆走過。

    菲特穿著呢子長外套和羊毛裙,腳踩著長筒流蘇牛皮靴,狐貍毛耳罩暖暖護著小耳朵,她下了馬車,抬頭望向正對著自己的,商業(yè)街間的一家店鋪。

    “夜鶯”。

    已經(jīng)沒有再營業(yè)了。

    大門關的死緊,原本玲瓏剔透的琉璃落地窗已經(jīng)蒙上灰灰的一層,模特還在窗架上擺著,身上的衣服還是夏末秋初的老款式。

    她哈出一口白氣,上前瞧窗里望了望,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還沒有回來嗎?

    “哎呀,菲特小姐您早啊。”

    她循著聲音側(cè)頭,隔壁雜貨鋪的小姑娘向她打招呼,扎著兩條麻花辮,身上也是厚厚的冬季襖子,有些雀斑的可愛小臉上是興奮的表情,“菲特小姐起得好早呢,大冷天的我們這些干活的都不想起來的說?!?/br>
    菲特沖她笑笑,“早安,瑪麗?!?/br>
    瑪麗覺得她這么一笑冬天太陽都出來了,哎呀呀,這位小姐長的真好看,赫蓮jiejie盡認識一些好看又貴氣的人吶。

    “又是來看赫蓮jiejie的嗎?還沒有回來呢?!?/br>
    菲特有些小失落,不死心地又朝窗戶里望了望,“是嗎……”

    去年從帝都回來沒幾天她就想著來看看,哪知大門緊閉一副人去樓不空的位置,一問隔壁的小姑娘卻說是出門了,也沒說是什么時候回來。

    出門了,去哪里了?

    現(xiàn)在都沒回來,其間不死心來看了好幾回,和隔壁的小姑娘瑪麗也就熟了。

    “其實來問的不知菲特小姐一人呢,好多小姐都是赫蓮jiejie的客戶,她這一走他們還擔心自己穿什么呢?!爆旣愋πφf,“不像我們小老百姓,哪能管自己穿什么啊,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br>
    “瑪麗,你是聽赫蓮店長自己說出門的嗎?”

    “啊,不是啊。”瑪麗擺擺手歪頭想了想,眼里流露出欣喜羨慕的神色,“是個英俊的大哥哥呢,看起來好兇但是好帥好高大呢,我去看時赫蓮jiejie不在了,那個大哥哥說的?!?/br>
    “哎……”原來赫蓮店長也有戀人啊……也對,那么美麗又吸引人的女子。

    回加里弗雷德宅子的時候紅發(fā)神官約瑟夫已經(jīng)等得心急火燎地了。

    “一大早你去哪兒啦啊我的姑奶奶?”他幾乎要跳腳了,抓著自己那頭紅發(fā)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確認完整無誤后吐口氣,“現(xiàn)在都是什么敏感時期了你還往大街上自個兒跑,跑出事兒了雅蘭不剁了我?!?/br>
    菲特愣愣的,看他真的很擔心的樣子,“呃,對不起,約瑟夫神官?!?/br>
    “唉唉,你沒事兒就好,”他擺擺手轉(zhuǎn)過身自言自語,“誰叫我答應他看好你的呢……”

    想來也奇怪,堂堂公爵大人竟然要一介教團高級神官照顧一個純血種,這事兒要是傳出去還以為是天外怪談,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約瑟夫嘆口氣,今天還有事他也不能多留,例行公事確認她今天的行程才點點頭,“那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隨便跟壞人走掉哦?!闭Z氣簡直是跟一個六歲小女孩說的。

    菲特看了看他,笑了,“約瑟夫神官人真好?!?/br>
    “……哈?”

    “每天都來看我,謝謝你,”她提裙行了禮,“有人這樣照看我,我很開心?!?/br>
    怎么突然說這個,還這么直白不害臊嗎?雅蘭可是說她害羞得不得了的。約瑟夫?qū)崒嵲谠诒贿斓搅耍缓靡馑加肿プヮ^發(fā)。這姑娘,堂堂公主,怎么和咱們皇宮里那個金發(fā)小公主那么不一樣,是因為環(huán)境嗎?

    “哎,因為雅蘭拜托了嘛……”也有一部分別的原因,眼前這個銀發(fā)血瞳少女身上背負的未來,他不得不去在意,他想看一看。

    況且,他對她這種不經(jīng)人事呆呆的性格真的是討厭不起來。

    又說了一陣,臨行前菲特突然問他,“戰(zhàn)爭,怎么樣了?”

    她的眼神有些閃爍,約瑟夫不知道怎么回答,撓撓腦袋,“這種事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楚地,你想聽什么樣的答案?”

    “我……雅蘭,雅蘭他怎樣了?”

    這個問題她是第一次問。

    兩個月前雅蘭受詔書去了邊關,血族與人類的沖突交織密集地。

    血族雖然正式宣戰(zhàn),但還是沒有動真格,邊關暴動雖然頻繁也沒有引起大的損傷,直到一個月前突然加大了兵力,白翎鎮(zhèn)死傷慘重,大多甚至變?yōu)閱适?/br>
    雅蘭也不得不去了,作為將軍,氣勢和名頭擺在那里,出手壓一壓應該是沒有問題,況且年輕公爵的外交手段中央院早已見識,和血族那邊再談一陣子不是沒有轉(zhuǎn)機。

    消息卻遲遲傳不過來,大面積侵略是制止了,卻再無其他。

    約瑟夫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她攥著裙子,有些猶豫的樣子,她和雅蘭在一起才多久?兩個月,對她而言是什么呢?她忍了好久不問他,是因為知道他也不好回答吧。

    她是血族,愛上了人類,住在人類這里,自己的同族卻在侵略這里,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約瑟夫他想不出來。

    約瑟夫咳了兩聲,放軟了聲音,“他知道你在等他,會開心的?!?/br>
    少女眼睛里這才有了些光彩,也只是一些了,她勉強笑了笑,低下了小腦袋。

    他在去年的最后一天離開,連新年都沒有一起過的,小時候她和她母親一起過新年,血族里這個節(jié)日和人類意外地相似,倒數(shù),放煙花,辦宴會,直到母親死前她都很喜歡新年的。后來日子久了,一個人的時候也就多了。新年里宮廷宴會,她也只是循規(guī)蹈矩地坐在高臺上擺上公主的模樣望著臺下作樂的貴族們。

    也只是這樣了。

    回房間的時候她看了看日歷,用紅筆在今天的日期上打了個叉,打完了就覺得好傻,真的就像個六歲小女孩,等自己父母回家似的。

    只不過她的母親早已化為塵埃,她的父親只想將她祭獻。

    祭獻給始祖,其實是血族至高的光榮,她知道的,可光榮這種東西有什么用,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