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了，殺了他也是個麻煩?！庇豳Φ?，“我去看看公孫?！?/br>
    大門外有人喊：“將軍！”

    令翊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離著質(zhì)子府門不遠(yuǎn)的地方，躺了兩個雖勉強逃了出來，卻終究不支倒地而亡的死士。令翊跟隨叫自己的侍從來到質(zhì)子府旁的小巷，地上躺著另一個——田克。

    令翊聽到腳步聲，扭頭，本該去看公孫啟的人慢慢走到他近前：“到底是死了？”

    燕質(zhì)子府刀兵擾攘，離著近的宅院哪有聽不見的？但諸侯館便是這樣一個地方，或說，此時的臨淄，此時的各國國都，此時的所有城池，都不是安寧樂土，人人都見慣了這些，也都懂怎么應(yīng)對——小心地聽著，從門縫、從墻頭往外看著，提防著，但絕不輕易出頭。

    除了諸侯館，今晚還有三個大宅院的主人未曾安歇。

    故大將軍田唐宅

    田攻及他的另外幾個兄弟都在。

    田攻已經(jīng)發(fā)過幾次脾氣，此時脾氣都發(fā)不出來了。下午他去宮中拜謝齊侯賜下胙rou，回來便聽說田克不見了，派人去公子儀府上及其他相熟的世家子家里尋找，甚至傍晚時還讓人去諸侯館燕質(zhì)子府外看了看，都沒找到人。他到底去哪兒了？他去做什么了？

    公子儀府

    公子儀面色很是不好，對著一個受傷的死士問：“這么多人竟然沒能殺得了令翊？那田克呢？石怎么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

    大夫于射宅

    精通殺術(shù)的死士和被俞嬴射了一箭的死士站在于射面前。

    于射點頭：“如此，也還罷了。不會留下什么破綻吧？”

    精通殺術(shù)的死士道：“不細(xì)細(xì)察看應(yīng)該不會?！?/br>
    第39章 質(zhì)子府對峙

    被俞嬴射傷的死士代為解釋：“家兄所學(xué)殺術(shù)，講究的是‘精’和‘準(zhǔn)’。人之心在肺管之下，膈膜之上，附著于脊之左側(cè)第五椎處。1那令翊一劍雖擊中田季勝左胸，卻未中要害。家兄以薄刃匕首插入其心，傷口不大，兩處傷口又離著不遠(yuǎn)，田季勝滿身血污，燕人只要不細(xì)細(xì)查看，想來不會看出什么破綻?！?/br>
    于射再次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一具仇敵的死尸，確也沒什么細(xì)細(xì)查看的必要?！?/br>
    新歲之次日，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忙碌的一天，士庶們不少要出門走親訪友，而一些與昨夜諸侯館燕質(zhì)子府之事相關(guān)的人天還未亮便行動起來。

    日頭才升起，街上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

    俞嬴常常經(jīng)過的那處市井是通衢大道，今日雖沒人買賣東西，卻也車來人往，有相熟的遇見，免不得要行禮，致賀歲之辭，一派祥和熱鬧的節(jié)慶氣氛。

    一個著藍(lán)袍、士人模樣的男子站在路中央，面色悲憤，大聲道：“如今燕人已經(jīng)殺到我們頭上了，只怕不幾日臨淄就是燕人的臨淄了，你們竟然還有心思說什么‘新歲吉祥’‘尊體萬福’！”

    眾人都驚詫地看向他——實在是他的話太過匪夷所思。凡是多少曉得些時事的都知道，燕國貧弱，便是前次之勝靠的也是三晉，說越人侵齊都比說燕人侵齊更靠譜些，況且如今不是修好呢嗎？但看這人又不似一個瘋魔的狂人……

    “你們還不知道呢？先大將軍田孟路幾次領(lǐng)兵罰燕，燕人仇之！昨日，大將軍的幼子被燕人殺死在了諸侯館燕質(zhì)子府旁暗巷中?！?/br>
    眾人嘩然。

    “你所說可是真的？”一個儒生模樣的年輕人問。

    “我親眼所見，豈能有假？”藍(lán)袍士人道。

    “燕人對我們懷恨在心，得了機(jī)會，豈有不報復(fù)之理！”不遠(yuǎn)處一個游俠兒打扮的人憤憤地道。

    “可如今不是議和了嗎？難道他們還想打仗？對他們有什么好處？”那個儒生模樣的年輕人又問。

    “議和……燕人若真心議和，就不會這樣跋扈，公然在我們臨淄報復(fù)，殺死大將軍幼子了！”一個虬髯大漢道。

    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老叟掩面涕泣：“又是燕國人，又是燕國人……幾個月前，我兒在戰(zhàn)場上被殺死了，可憐我兒才十七歲，連新婦都沒娶呢……”

    眾人面上顯出悲傷神色。

    最先說話的藍(lán)袍士人也悲傷地道：“燕國人當(dāng)時殺了我們多少子弟？當(dāng)時臨淄哪條街道上沒有哭聲，哪片地方不曾掛孝？他們殺了我們那么多人，如今又欺到我們臉上，都是因為我等太軟弱之故?！?/br>
    之前的游俠兒大聲道：“我們?nèi)枂栄鄧?！他們這樣在臨淄仗勢行兇，到底是要干什么！”

    人群中立刻有幾人響應(yīng)：“走！大家都去！倒要看看眾目睽睽之下，那燕國人還敢如何！”

    “走啊，去問問燕國人，為什么殺死大將軍家一個幼兒！燕國人太不是人了，幼兒都不放過！”

    “走！燕國人無故殺死大將軍家的幼兒，何其殘忍！我們?nèi)ソo那無辜稚子討個公道！”

    藍(lán)袍士人、游俠兒、虬髯大漢、老叟等或在前引領(lǐng)，或不斷訴說，或在后煽動攛掇，一些身懷兵刃的人默默混在其中。隨著人群往諸侯館行進(jìn)，人越來越多。

    到諸侯館燕質(zhì)子府時，已經(jīng)有幾百人。質(zhì)子府前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