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當時季安盯著他的檢查數(shù)據(jù),足足皺了兩分零四秒的眉。然后才重復地提醒他,這會是一個漫長的康復過程。 不知不覺中,駱其清走到了一個長椅邊,于是他就順便坐下來吹了會風。 打開手機,他鬼使神差地翻出某個微信,在對話框編輯了一句話。 整個頁面清一色都是他發(fā)出去的信息。 而對面沒有一條回信。 但駱其清對于這個情況似乎早就習以為常,他無比自然地點了發(fā)送。 【qing:你也覺得我能成功吧?】 該邁出這一步了。 回到車庫,他很快找到郝宥凡那輛車。 沒有過多猶豫,駱其清直接拉開車門,坐上了主駕駛。 六年來,他第一次坐進了駕駛艙。 雅閣的內(nèi)部空間足夠充裕,內(nèi)飾從經(jīng)典黑色改成了酒紅色,側(cè)邊還加裝了氛圍燈,這些應該都是郝宥凡的手筆。 雖說這輛車很久沒人開過,但估計也有專門送去店里保養(yǎng),至少他現(xiàn)在坐進來還能聞見淡淡的檸檬香。 駱其清盯著方向盤,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做什么。 而且多少有點心理作用的影響,座墊還沒捂熱,他就感覺自己的呼吸已經(jīng)開始變得急促,心跳也在不太規(guī)律地加快。 就像是坐在過山車的座椅上,隨時等待著彈射啟動。 “沒事的...”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調(diào)動座椅距離,給自己扣上了安全帶。 鑰匙對準鎖孔。 駱其清的手有點發(fā)抖,準確來說是他渾身都在發(fā)抖,所以試了好幾次才終于插進去, 在這個瞬間,他忽然就萌生出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結(jié)果其實是可以預見的。 就看他到底能不能接受那個結(jié)果。 “深呼吸。” 他聽見自己對自己說。 握著方向盤的手逐漸收緊。 諾大的車庫里似乎只有他一個人,所以此時此刻不會有任何人看見他現(xiàn)在的模樣。 駱其清擰開蓋子,一口氣把還在冒冷氣的礦泉水灌到底。 就好像借著冷意能麻痹掉自己的神經(jīng)。 都到這了,怎么說也要試一次吧。 難道就不渴望變回一個正常人嗎。 可盡管如此,那些掩埋在深處的血紅色記憶還是開始不受控地蠶食他的大腦。 如同二十萬蝗蟲過境,壓得他幾乎快要喘不上氣。 耳朵好像從身上被割裂,只能聽見有玻璃破碎和四面八方來自救護車的尖銳鳴笛。 好壓抑。 好難受。 直到那段令他最為絕望的回憶涌上心頭,駱其清神色痛苦地捂住耳朵,祈求這些聲音和記憶都能趕快從他大腦里出去。 外面寂靜一片,無人知道這輛車里正在發(fā)生怎樣一場天崩地裂。 記憶的盡頭是那天周棘站在宿舍門口,雙目疏離,言語嘲諷。 “就當是我自作多情。” 不,不是,你從來都沒有自作多情。 在某種強烈的情感驅(qū)使下。 駱其清心一橫。 啟動引擎。 第23章 親眼目睹 周棘駕車回到公寓的時候, 液晶儀上顯示已經(jīng)快接近十二點。 原本李舒蔓想留他在家里過夜,床都讓保姆鋪好了,但因為明天隊里還有事情, 他不想早起就只能選擇今晚回來。 這個時間負一層沒剩下什么停車位。 梅賽德斯亮著尾燈在負一層繞了兩圈也沒找到合適的位置,再加上這臺車的占地面積本來就比普通家用車要大,稍不注意就會發(fā)生剮蹭,所以周棘也不想強行去擠那些小車位。 之所以沒直接開到負二,是因為那里總有一股經(jīng)久不散的甲醛味。 但現(xiàn)在看來非要停下去不可。 片刻過后,周棘單手旋動方向盤,掉了個頭便繼續(xù)向下。 - 停在角落的本田久久沒有動靜,若不仔細看甚至都沒人會注意到里面還坐著一個人。 車窗被緊緊關(guān)上,將幾乎令人窒息的裝修氣味隔絕在外。 耳朵周圍的嗡鳴聲響成一片, 駱其清渾身脫力地靠著駕駛座椅背,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就像是被灌上了水泥,完全僵硬到動彈不得。 他心里清楚,現(xiàn)在身上的所有癥狀都在明晃晃地告訴他自己正在發(fā)病, 可是他別無選擇,甚至沒有力氣去拿就放在手邊的水瓶。 今天沖動的嘗試毫無疑問是以失敗收場, 車輛啟動了近三個小時, 最多只能以一種斷斷續(xù)續(xù)的方式前行, 根本沒辦法稱為正常駕駛。 最后能退回車位, 而不是橫在路中間影響其他人已經(jīng)算是萬幸。 整層樓靜悄悄, 耳鳴之外只能聽見發(fā)動機傳來熟悉又陌生的響動。 在賽道上, 每位車手的基cao就是時刻關(guān)注輪胎和發(fā)動機的聲音,以此判斷賽車的真實情況來決定下一步該如何進攻防守。 雖然已經(jīng)快六年沒再上過賽場, 但這早就在潛移默化中成為了刻進骨子里的習慣。 多諷刺啊。 他試過了,可是做不到。 根本就沒有什么奇跡發(fā)生。 駱其清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該有多狼狽。 昔日在賽場上光彩照人的冠軍, 誰會想到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連普通轎車也開不了的廢物。 他這輩子真的還會有機會開賽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