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沒有力氣再學了。 她來到大廳,給傅太太請了安。漇 傅太太正在沙發(fā)上和岑卿如說話,大房的那對龍鳳胎并排坐在壁爐邊看書,沈繡婉看了眼封面,他們看的是英文書籍,雖然還只是十一二歲的孩子,可大嫂肯花心思培養(yǎng),聽說他們才四五歲的年紀就已經(jīng)請了洋人教授登門授課,現(xiàn)在不僅能看懂洋文,還能說一口流利的口語,將來是要送出國學習深造的。 沈繡婉記得自己十一二歲的時候,連洋文是什么都沒聽過,只知道惦記集市里的糖葫蘆和桂花糕,還曾為一雙買不起的繡花鞋掉眼淚。 她好心道:“我那里有幾本英文詞典,要不拿來給久安和永寧?” 岑卿如摸了摸身邊小女兒的腦袋,溫和地婉拒:“他們自己有,就不麻煩弟妹了?!?/br> 沈繡婉知道大嫂瞧不上她的東西,尷尬地笑了笑。 傅太太幫小孫女從玩具箱里拿了一塊拼圖,掀起眼皮看了眼沈繡婉,道:“金城他們在小廳里打牌,你過去瞧瞧?!?/br> 再次聽見這個名字,沈繡婉心頭輕顫。漇 她許久沒見過他了,還以為他沒回家。 她“誒”了聲,轉(zhuǎn)身往小廳走。 她其實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金城,他利用她引誘陳姨一家的事,至今也不曾給過她交代,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跟他好好談?wù)劇?/br> 小廳里坐了不少人,熱熱鬧鬧的。 金城、白元璟、薛琴貞和薛棋舒湊了一桌在打麻將。 沈繡婉瞧見金城身后還坐著一位年輕時髦的小姐,穿蜜黃色的旗袍,外面罩了件溜光水滑的貂毛坎肩,戴兩只金鐲子,燙著羅馬宮廷式卷發(fā),容貌洋氣,眼睛格外漂亮。 沈繡婉想起她是竹篁館老板的千金。漇 竹篁館那夜,她暈厥之前曾看見過金城和她說話。 原來在她還為了那夜的利用和刺殺耿耿于懷時,金城已經(jīng)陪著別的女人翻開了新的篇章。 “沈夫人。” 白元璟最先注意到沈繡婉。 “白醫(yī)生。” 沈繡婉禮貌地打了招呼。 而金城盯著t手里的牌,未曾瞧她。漇 沈繡婉見這架勢,知曉今天大約是和他談不成金家的事,于是客氣道:“你們玩,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沈小姐,”薛棋舒突然起身,“我今天手氣不好,打了一上午,到現(xiàn)在還沒開胡。這麻將我是打不下去了,換你來吧。” 沈繡婉本欲推辭,可薛棋舒已經(jīng)坐到了薛琴貞的身后。 她無法,只得落座。 傅金城把玩著麻將,忽然對身后的時髦小姐道:“你來替我打。” 司曉棠望了一眼沈繡婉,笑道:“三爺,我不會打麻將?!?/br> “我教你。”漇 傅金城與司曉棠換了位置,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微微傾身向前替她看牌,從沈繡婉的角度看去,他像是把司曉棠護在了懷里。 沈繡婉低下頭看牌,假裝沒看見他們的親昵。 第二十八章 愛不是折磨 金城的數(shù)學很好,數(shù)學好的人,似乎比一般人更擅長算計牌桌上的輸贏。潩 他親自教司曉棠出牌,幾圈下來,面前的籌碼漸漸堆成小山。 司曉棠驚喜不已,崇拜道:“三爺替我贏了這么多錢,今天晚上,我想請你吃西餐、看電影,你愿不愿意賞個臉?” 傅金城道:“你請客,我自然是要去的?!?/br> 司曉棠似乎才想起沈繡婉還在場,立刻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她靦腆地解釋道:“三少奶奶不要誤會,我和三爺只是普通朋友,并不是那種特殊的男女關(guān)系。那夜竹篁館,我險些中槍,是三爺救了我。三爺是個好人,他見我嚇壞了,事后還特意安慰我,又補償了竹篁館的所有損失?!?/br> 沈繡婉低頭看牌。 原來她嚇暈在雅間里的時候,金城正在樓下英雄救美。潩 他過去從不帶外面的女人回家,可他才認識司曉棠半個月,就把她帶回了家里,還介紹他的親友給她認識。 他對司曉棠真特別。 胸腔里的苦澀幾乎要漫上眼眶,沈繡婉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小聲道:“金城他……確實是很好的人?!?/br> “可不就是?”薛棋舒忽然笑了一聲,“司小姐身上的這件貂毛坎肩,也是金城送你的吧?這樣好的皮貨在市面上根本就不流通,也就金城能出手送你。金城對朋友真是大方,恐怕連沈小姐這位正房少奶奶,都不曾收到過這么昂貴的禮物呢。” 沈繡婉掃了眼司曉棠身上的那件皮草坎肩。 她知道,冬天的時候,燕京城權(quán)貴富豪圈子里的女子很時興穿皮貨,像司曉棠身上的這件,得值三四千大洋。 她衣櫥里也有一件白狐貍毛大衣,不過不是金城送的,是她剛嫁過來的那年,傅老夫人和傅爺爺給幾個孫媳婦添置的。潩 她怕弄臟了,總不大舍得穿。 她腦子很亂,垂著眼睫打出一張麻將:“司小姐穿著很好看?!?/br> 傅金城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她今天穿了身景泰藍緞面夾棉旗袍,她生得并不明艷張揚,巴掌大的小臉精致冷艷,許是因為鼻梁上的那粒朱砂小痣,整張臉透出一種清冷倔強之感。 她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從容,可她手背早已隱忍到青筋凸起,那雙水杏眼里似有霧氣,就像一塊即將破碎的玻璃。 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