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劉鴻發(fā)一拳砸到墻上:“瞧著不顯山不露水的,誰知道她是傅家三少奶奶?!你也是,今夜這樣的局,怎么就放她進來了?你可得牢牢抓住傅三爺,咱們往后的榮辱,都指著他呢!” “難道我不想嗎?!那傅三爺是什么樣的人物你不知道?!他能叫外面的女人隨便懷上孩子,好進傅公館訛他?!” 劉曼玲脾氣上來,情不自禁翻了個白眼。 燕京城交際場里的姑娘,都以為她傍上了傅三爺,是三爺養(yǎng)在外面的金絲雀,看她的眼神紅的能滴血,卻不知道這半年來三爺壓根兒就沒碰過她! “你——” 劉鴻發(fā)想說點什么,想起傅金城那通身的氣派,又啞口無言。蹕 不怪他meimei沒本事,就算他是女人,他也不敢對傅金城亂來。 半晌,他發(fā)狠地踢了踢墻根:“今晚咱們得罪了沈繡婉,只怕將來沒好日子過了!不管怎樣,咱都得先下手為強!” “你說得輕松!” “后天不是傅太太的生日嗎?傅公館宴請燕京名流,meimei你跟三爺關(guān)系那么親近,想混進去還不簡單?只要趁機搞定傅太太,還愁不能給三爺當姨太太?” 劉曼玲聞言,一時心動起來。 她一心想著討好三爺,倒是沒想過,還可以走傅太太這條捷徑。 聽說傅太太因為沈繡婉三年都沒能生個孫子,對她頗有微詞,如果她能搞定傅太太……蹕 雖然只是個姨太太,但憑三爺?shù)纳矸莺透导业年P(guān)系,也夠她和哥哥在燕京橫著走了,不比在外面拋頭露面唱歌跳舞來得強? 汽車行駛在街道上。 沈繡婉坐在后排,緊緊握住包著珍珠的手帕。 她望向窗外。 街上的月亮影子很淺淡,道路兩旁的路燈映照著婆娑樹影。 她又默默望向傅金城。 男人坐在另一側(cè)窗邊,側(cè)臉和這座輝煌巍峨的舊城一般沉默。蹕 她今夜,大約是給他添麻煩了。 她在他這里,總是不討喜的。 她哀哀地啞聲喚道:“金城……” 傅金城沒有搭理她。 方副官悄悄透過后視鏡望向沈繡婉。 少女委屈地低下頭,一顆顆眼淚如斷線珍珠般掉落。 她那身新裁的旗袍被弄濕了,干凈的白皮鞋和白襪子上多出一些黑色的骯臟鞋印,精心梳起的盤發(fā)凌亂不堪,脖子上的那根珍珠項鏈更是不見蹤影。蹕 她看起來那么狼狽。 方副官不知道她在白公館遭遇了什么,滿心同情,卻不敢多言。 一路上,便只剩下長久的沉默和少女壓抑的啜泣。 終于到了傅公館,偌大的庭院里亮著路燈。 沈繡婉跟著傅金城下車,他步履邁得很大,她無法,只得忍受著后腳跟被皮鞋磨出血的疼痛,亦步亦趨緊跟著他,匆匆穿過一道道回廊和樓梯。 終于進了房間,她含著淚仰起頭:“金城……” 傅金城捏了捏眉心:“你只會喊這個名字嗎?”蹕 沈繡婉眉尖輕蹙,重又低下頭去:“對不起……” 傅金城不耐煩地坐到沙發(fā)上,側(cè)著臉點燃一根香煙。 對不起,又是對不起。 結(jié)婚以來,她似乎只會說“金城”和“對不起”這兩個詞。 房里只點著一盞碧綠玻璃罩子的臺燈,若隱若現(xiàn)地照亮了墻上掛著的結(jié)婚照,照片里的少女身穿婚紗笑靨如花,男人卻無甚表情。 結(jié)婚照正對著一面純銀雕花的落地鏡子。 鏡子里光影昏惑,男人野性的側(cè)臉在煙霧中若隱若現(xiàn),煙頭的一點橘光明明滅滅,煙灰落在深紅色印度地毯上,剎那間燒出幾個黑色的洞。蹕 直到香煙燃了半截,男人才在煙灰缸里抖落煙灰:“脫吧。” 沈繡婉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他。 傅金城抬眸與她對視,透過金絲眼鏡,眼眸里藏著輕賤與譏笑:“你跑去白公館鬧這一出,不就是想讓我睡你嗎?” 第五章 是她第一眼就喜歡的人 房中靜謐,沈繡婉的呼吸有些重。獌 房門是虛掩著的,隱約可以聽見外面長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繡婉知道,是其他人在窺聽他們房里的動靜。 二嫂諷刺的聲音在走廊盡頭若隱若現(xiàn):“喲,她還真有本事把三弟叫回家了!不過,我跟你賭一百大洋,沈繡婉今晚搞不定三弟。” 二哥的聲音隨之響起:“賭就賭!我三弟又不是和尚,沈繡婉長得也不丑,夫妻兩個睡一個被窩怎么了?” “若像你說的那樣簡單,她怎么會守三年活寡?” “……” 沈繡婉垂下頭。獌 今夜,整座傅公館都在悄悄看著她。 婆母今日在餐桌上的話歷歷在目:“金城是個驕傲的人,你在他跟前不要總是端著架子。你都嫁過來三年了,你大嫂、二嫂都生了,就你肚子還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便是我不說你,你也該著急才是,人生大事都沒有解決,你怎么好意思天天拿本書坐在園子里看?雖說咱們家是新派人家,沒有立姨太太的規(guī)矩,但你不生孩子怎么行?放在古代,三年無所出是要休妻的,你要是再不加把勁,我就給金城安排別的姑娘了。” 沈繡婉閉了閉眼。 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媽從老家給她寄來的家書。 民國